放我一条生路[快穿]+番外 作者:倒入琼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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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陆攸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安静地立了一会。他深吸了一口因为车流频繁来往而不算太清新的空气,转头望向黑黢黢的校园里面,短暂地想起了周薇,又将这个已经离开人世的女孩子重新压到了思绪底下。他调整了一下书包背带在肩膀上的位置,往校门外走去。
没走几步,陆攸被绊了一下:他的鞋带开了。
或许是之前在楼梯上踏步太用力的缘故……陆攸有点窘迫地转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的街道没有车子过来后,又往路边挪了挪,蹲下来系鞋带。就在他将鞋带拉扯绷紧、准备打结的时候,陆攸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茫然地回头:身后没有人。
他转过身,再度低头去系鞋带: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样又重复了一次后,陆攸发觉到不对劲了。他飞快将鞋带系紧,惊悚地站直了身子,环顾周围浸润在路灯光中的一片昏暗寂静。隔着一段距离的道路上有汽车开过,那声音好像隔着很远很远似的。陆攸心弦紧绷,几秒钟后,差点被身后响起的车铃声吓得原地蹦起来。
推着车站在他后面的是祁征云。男人似乎有些诧异陆攸还没离开:“怎么了?”他也跟着往周围看了看,“难道你还在等什么人?”
陆攸刚才环顾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他其实已经在怀疑是他过于疑神疑鬼了。他犹豫了一下,想到祁征云的“调研”,突然就决定要反问回去。“你不是学心理的吗?”他说,心里还残留有一些紧张,但让口吻尽量显得像在开玩笑,“猜猜看。”
祁征云盯着他看了一会,慢慢地露出了好像感到无奈似的笑容。这让陆攸觉得自己像个躲在缝隙里的小动物,要外面的人小心地顺着他来才不会吓跑。他感到不自在起来,想着还是算了——他太缺乏对什么人撒娇或者玩闹的经验,特别当对方明显比他强势的时候。但当祁征云从车把上抬起手,朝他招了招,他还是磨磨蹭蹭地靠了过去。
“心理学又不是读心术,而且我其实学得不怎么样。”祁征云说,“我能从表情和动作上看出一个人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嗯,能看出一部分吧。但我做不到预测我的行动会带来什么变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预期的反应。就算像读心术那样了解对方的内心,也不一定能做到好好相处……”
说到最后时他的声音变低了一点,然后似乎是顺势抬起手来,往刚靠过来的陆攸脑袋上揉了一把。陆攸的注意力全在头顶上,因此没注意到祁征云神情和语气的变化。祁征云笑了笑,“比如,我看得出来你很紧张,在害怕什么东西……也许是不太好解释的东西?是你让我猜的,我就猜一下。”他轻声说,“只是我不确定要继续问清楚,还是不要多说什么直接再提一次送你回家,哪个能让你感觉更好一点?”
这真是狡猾的说辞,将问题抛回了原处还一点都不显得敷衍。但不可否认的,因为这些话,陆攸觉得刚才让他寒毛竖起的那股寒意被消融而退去了。他的嘴唇轻微地动了动,最终还是决定不把毫无依据的视线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低头看了看祁征云身边的车子,“你要推着车和我一起走路吗?”他说,“自行车后座不能带人。”
“还不是学校里不准开摩托进来——下次我换车子带你。”祁征云笑眯眯地说,“推着走太麻烦了,今天就放在学校里吧,我陪你走回去。”他无视了打车的选项,一来时间太短,二来他可不想让陆攸觉得跟着“陌生人”上出租车是什么安全的行为,“不过现在你要先陪我回车库,怎么样?”
陆攸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倒是松了口气。祁征云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滑过,草尖细微一晃,很轻的窸窸窣窣声散在风里,仿佛是什么东西飞快地滑进草丛深处去了。
第216章 存在即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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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傍晚时住宅楼里亮着灯的窗户已经熄灭了大半。祁征云躺在楼顶的水泥平台上, 浑身放松地注视着上方的星空。城市的光污染让那些遥远的星星变得黯淡, 但并非人类的眼睛依旧可以捕捉到它们微弱而瑰丽的光线。
昨天晚上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只波及了学校周围数百米的范围,陆攸住处的楼顶平台上依旧覆着薄薄一层被阳光反复晒过的尘埃。不过太阳落下已经好几个钟头,到现在余温当然都散尽了。祁征云没有在意这些灰尘, 就像从前会在深夜时分浮上海面、像一大团海藻贴着水面漂浮的时候一样, 让没有温度的月光静静地照在自己身上。
——当有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苦大仇深、寂寞寡言的日子, 突然需要表现得活泼起来, 不留痕迹地斟酌着控制言行, 像是一根橡皮筋在短时间内被反复用力拉扯, 一旦松开就会感觉特别疲倦。祁征云没有把他的触手真的放出来,但他想象着它们在无人的平台上尽情伸展, 让风从微微张开的鳞片缝隙间吹过;黑色的鳞片反射着月光,带着湿润冰凉的海水气息。
能够看出此刻的心思,却无法预测下一刻的反应——这确实是他在“人类观测”这一门科目的薄弱之处, 所以才一直觉得粗暴威胁的方式用起来比心理战更加顺手。但是,唯独当面对陆攸的时候, 其实不是这样, 因为他对陆攸早已足够了解了——陆攸曾经对他开放过自己的心, 给予了专属的读心术的权限,他不需要猜测就能够明白。虽然此时心灵连通的线路另一端暂时处于静默之中, 他这一边接受到的信号却一直都十分清晰。
至于世界线调整和年龄影响造成的细微差别……他这两天偷偷摸摸的暗中观测难道是白费的吗?
祁征云没打算展现给陆攸一个完全伪造的虚假形象。虽然要挖掘出自身姓格中被封闭许久的那部分有点困难, 不过祁征云觉得他今天做得还算不错——应该是吧?没让陆攸讨厌他、或者害怕他, 顺利地约定了下一次见面(虽然时间未定), 身份方面也没有引起怀疑。
是一个良好的开头。
平台边缘传来了细微的响动。祁征云轻轻挪了挪身子,无声地坐了起来。这栋楼房是老式的住宅楼,没装电梯,楼顶还保留着未改建的水箱,谷仓状的水箱外面包裹着银色的金属箔。响动是从水箱另一侧传过来的,听起来像是一只老鼠在沿着水管外侧爬行。
祁征云察觉到了微弱的魔物气息。他想到学校门口草丛里溜走的那个魔物,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完美收敛起气息的人虽然浑身沐浴在月光中,却毫无存在感,影子与水箱投下的阴影并列伸展,仿佛一张静静张开了等待猎物撞入的捕网。
那响动接近过来了。可怜的小魔物显然没有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祁征云等待着,凭听力测算着距离:六米、五米……蠕动的影子绕过了水箱侧面,在它现身的瞬间,一道细长黑影迅猛地将它从地面向着半空中抽飞了出去,伴随着拍蚊子般“啪”的一声;影子细长灵敏的前端随即又在半空中追上、缠住了它,巧妙地勒住那像是脖子的凹陷下去的一圈,拖着它往水泥地上重重一摔。
又一声“啪”——水泥台上出现了固液混合飞溅开来的一滩,仿佛某种悲惨的高空坠物。祁征云及时收回了触手,没让那恶心发臭的浆液沾到光洁的鳞片上。他在原地又等了一会,确定后面没有更多过来了,才站起身靠近了过去。
祁征云从湿润的残骸中分辨出了灰色的皮毛和细小的牙齿。他绕着这滩血肉转了几圈,在进行了数分钟的仔细观察后,不得不承认他再一次反应过度了:这大概就是一只轻微魔化的老鼠……模样和危害姓都和普通的老鼠没什么差别,死去后的尸体也不会造成特别的污染。换种说法就是:根本无法对隔着好几层楼的陆攸造成一点点威胁。
再一次。确切地说,是这个晚上的第三次:第一次是一只路边草丛里窜过的黄鼠狼,第二次是试图在天台边缘落脚的麻雀。祁征云默默从死老鼠旁边走开,决定放它在这里让明天的太阳晒干。他终于开始觉得,自己对“危险”的判定机制大概调得太灵敏了。
这个时间提前了的世界,和祁征云经历过的那个未来有个不太明显的差异:那些模样和普通动物类似的小魔物似乎变多了。夜晚变得嘈杂起来,空气中浮动着复杂的气味,让祁征云觉得厌烦:就像夏夜在耳边嗡嗡环绕的蚊子。它们无法化为人形,也不受到不准随意捕猎人类的规则限制——造物者可能觉得它们根本没办法将人类当做猎物,因而懒得为这些低等的小家伙设计什么特殊规则。
人类很难分辨出一只跑过脚边的老鼠、在头顶盘旋的飞鸟有什么特殊之处。魔物无处不在,就像厨房柜子底下的蟑螂,大部分时间,人类都无知无觉地与它们生活在一起。
祁征云不知道原本的过去是不是就是这样。或许以后会出现这些小魔物的天敌,将它们捕杀殆尽,城市就会成为他曾经见过的那个样子;也可能这是他的到来所引发的另一个连锁反应,被他吞噬过的魔物化为纯粹的能量消失了,本该被吃掉的魔物因此幸存了下来。而当一点细微扰动在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轴上放大,最终造成的影响就很难预料了。
在祁征云不存在的时空,陆攸平安地活到了二十岁,直到遇到那场车祸;如果他来了,反而导致死亡更加提前……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祁征云几乎忍不住现在就要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他站在平台边缘,对着深黛蓝的夜色吹了会风,感应着下方楼房中陆攸的存在:在力量减弱的现在,他已经无法隔着这段距离清晰地听到陆攸的呼吸和心跳,但这个被他贪婪关注着的生命,还是像黑暗中一团温柔燃烧的火光,此刻正令人安心地在他的知觉之内散发出光线。
陆攸现在在做什么?他已经睡了吗?还是正在预习明天的功课?祁征云想了一会,想起明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他应该让自己习惯于那些时常出现的无害魔物,别像个被害妄想一样对任何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不然等接触增多起来,迟早会让陆攸觉得他是个控制狂或者神经病——但在新的魔物气息出现的瞬间,祁征云还是不自觉地立刻做出了反应。
一部分原因,是这个气息似乎就出现在陆攸书房的窗户外面。于是为了迅速抵达,祁征云放弃了“像个人类一样”老老实实从楼梯走下去的做法,确认过周围没有人在朝这边看,就利落地直接从平台边缘翻了下去。不时具现出形态的触手攀住水管或窗台的边缘,让他贴着墙壁稳定而迅速地向下降去。
从七楼到三楼,这点距离一瞬间就能抵达。但是——那个突兀出现的气息,居然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消失了。
离开了?祁征云微皱着眉,看到陆攸窗口透出的灯光,为了不惊动他而稍微偏移了一些,降落在隔壁的阳台上。那气息出现的时间极短,残留下来的痕迹也极微薄,转眼间便被风吹散得干干净净。祁征云从其中分辨出了一点似曾相识的意味:在学校门口,被陆攸隐约察觉到了的那个魔物也是这样迅速溜掉的,以他的反应速度都没看清那是个什么。
那东西……从学校一路跟到这里来了?
虽然祁征云没从这气息上感觉到什么危险,但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个缠上陆攸的东西:那只让他栽了两次……按影响来算或许还不止的变形蜈蚣怪。
祁征云立刻将刚才准备降低的警戒标准重新调高,甚至比原先更高了。可以预想到未来无辜路过附近的小魔物们的悲惨遭遇,祁征云一点也不真心地提前在心里对它们道了声歉。只是他在同时无法抑制地忧虑了起来:按照这个发展状况,似乎无可辩驳他的存在也会像死亡印记一样,将魔物吸引到陆攸身边来了——在陆攸原本的经历里面,应该没有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盯上这种事情发生吧?
……难道寻找食物的魔物们也会和进行猎艳的人类一样,觉得已经有人关注的猎物更吸引人?
祁征云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袋里晃了出去。他还没忘记自己最开始注意到陆攸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陆攸闻起来非常好吃……难免碰巧遇上某个魔物与他感觉相同,在贪欲的作用下铤而走险决定参与竞争。多想没有必要,他只要把那东西抓住处理掉就完事了。
于是祁征云就在阳台边缘一动不动地静立了一会,假装自己是个刚被搬过来的装饰,想试试那东西会不会以为危险过去,再偷偷地溜回来。不过几分钟过后,他看到映在陆攸书房窗帘上的影子升了起来,看动作是坐在书桌前的陆攸站起了身,然后窗口的灯光就熄灭了。祁征云听见椅子被推动的声音,陆攸穿着拖鞋而有些拖拉的脚步声离开桌边,往房间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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