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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作者:肉包不吃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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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仙侠修真 重生 虐恋情深 年下

  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声名,尊严,姓命。
  两辈子了,他都眼见着墨燃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他只觉得那么痛苦,觉得自己是那样失败。
  是他来迟了。
  墨燃轻轻地,意识已渐涣散,血越流越多,身子也越来越冷,他轻轻地说:“我只有一个小篮子……小篮子里有洞……是空的……捞了很久……”
  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
  青白的嘴唇嗫嚅着,呜咽。
  “师尊……心好疼……”
  “你抱抱我,求求你。”
  楚晚宁心痛如绞,只不住地说道:“我抱着你,不疼了,不疼了。”
  可是墨燃已经听不到了,墨燃的意识已经混乱。
  都是乱的。
  像多年前柴房里那个无依无靠,衣食不足的孩子,像乱葬岗上,那个母亲腐烂尸首旁跪地嚎啕,失声痛哭的孩子。
  像再也回不到过去的踏仙帝君。
  像通天塔下,那个孑然孤寂的身影。
  像仗剑独行等他回魂的墨宗师。
  像大雨夜里,那个蜷在卧榻上湿润了枕的男人。
  “我好痛……真的痛……”
  “师尊,我是不是都还清了?我是不是已经干净了……”
  越来越模糊。
  “师尊。”
  最后,那个赤子,少年,恶魔,暴君,那个小小的徒弟,哽咽着,慢慢的,声若云烟。
  “天黑了,我好怕……我想回家……”
  楚晚宁一直听他说着,此时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墨燃,墨燃,你为什么那么傻?
  什么还清,什么干净……
  是我欠的你啊。
  谁都不知道真相,连你自己的记忆也被抹去。
  可我却终于知道——
  我终于知道,你只当了我几个月的徒弟,却用了两辈子,在保护我。
  背着所有骂名、罪名、误解、诬蔑。
  被迫变得疯狂、疯魔、嗜血、污脏。
  若是没有你,今日跪在这忏罪台上的人,就应当是我,被挖心的人……也会是我。
  是踏仙帝君用自己的魂,护住了晚夜玉衡。
  从此他永堕黑暗。
  而他长留光明。
  都错了。
  而就在此时,天音阁的精锐犹如兜兜转转许久的猎豹,终于破空出,利爪撕裂空气,百余人朝他们扑杀来!
  天问金光烈至苍白,白到刺目。
  “杀了他们!”
  “拦下他们!”
  楚晚宁闭目。
  四面楚歌杀声震天——
  周围人群起而攻之,剑影血光里,楚晚宁蓦地睁眼!而后他单手一沉,五指张开,刹那罡风卷起,他厉声喝道:“怀沙,召来!!”
 
第277章 【天音阁】本座孤寒
  随着这一声喝,那把金光暴烈的杀伐凶刃应召而出, 煞气欺天!
  众人纷纷色变, 天音阁的高阶弟子也被慑得往后退了一步, 但随即仍硬着头皮喊道:“不许后退, 不能错放!”
  “此等祸患怎能留着!必须斩草除根!”
  双方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空气绷到了极致——
  “动手!”
  声如水滴,落入油锅,刹那喧嚣一片!只见法咒和利刃从四方向刑场中央劈斩,而楚晚宁手擎怀沙,金光破云铮铮格挡。他以一人之力,面对着氵朝水一般从涌袭而来的修士,凤目里剑气与血花交相辉映,镇得他一张脸犹如修罗。
  他护着墨燃,以一柄剑, 以血肉躯,以一条命,和从此之后所有的清白。
  没有人听他解释,没有人愿意放两个绝境中的困兽一条归路。没有希望,没有救赎,没有信任,没有光芒。
  他们最后所有的东西, 只剩下彼此。
  “墨燃, 再忍忍, 我带你走。”
  忽然一道厉咒猛地击中了楚晚宁的胳膊, 刹那间鲜血狂涌,伤口深可见骨。但楚晚宁只是咬了咬下唇,便猛地一剑挥出——
  “快闪开!”法场上的修士惊呼道,“闪开!!”
  怀沙有惊天之势,这一剑下去轰然巨响,沙石漫天,剑气交错纵横,在地上劈出数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木烟离嗓音尖利:“楚晚宁!你眼里还有没有天道!”
  “……”
  见他不理,木烟离愈发震怒,厉喝:“你难道想公然与神嗣作对,违逆天意?!”
  看席上也有人喊道:“北斗仙尊,你收手吧。你要做修真界的重犯吗?”
  怀沙的爆裂煞气下,周遭竟无人可立刻近前半步。
  楚晚宁终于侧过半张脸来,看了天音阁的修士们一眼,然后说:“……我已经是了。”
  说罢,他咬牙负起奄奄一息的墨燃,把血肉模糊的男人架在自己肩头,哑声道:“别怕,都结束了。我们走,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可是他望向前方,在他面前的此刻已是一条尸骨纵横的血路。他杀了天音阁的修士,那些残肢断躯后面还有更多红了眼的死士蔓延上来。
  家在哪里呢?
  他们无处可去了,只有地狱能投。
  他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才终于得以脱身。带着墨燃御剑腾出九霄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他从来没有夺去过这么多无辜的姓命,他身上此刻染着墨燃的血,自己的血,更多的是天音阁死士的血。
  脏了。
  脏到了骨子里,再也洗不掉。
  云气在眼前聚散,天地间茫然一片。
  该去哪里?
  蛟山是断不可能的,龙血山也不再安全……死生之巅……他怎有颜面再拖累死生之巅。
  “师尊……”
  听到耳畔这一声喑哑呻吟,楚晚宁蓦地回头,对上的是墨燃白如金纸的脸:“你……把我送回去吧。”
  “说什么胡话!”
  墨燃却只是摇了摇头:“你已经来找我了,你没有不要我。”他十分勉强,也十分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尽管他的眼神光都已有些涣散了,“这就够了……我是有家的……够了……”
  “送我回去吧,送我回去……你还有退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睫毛也渐渐地垂了下来,可是他仍攥着楚晚宁的衣袖,不住地呢喃着重复,“你还有退路的……”
  “没有。”楚晚宁心如刀割,他反扣住了墨燃冰冷的手掌,将他整个拥入怀中,“我没有退路,我哪里都不会去。”
  “……”
  “我陪着你。”
  若是从前,墨燃能听到楚晚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一定会狂喜,会开怀,可是此刻他听到这句话,他竟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他抬了抬手,可他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是抬了抬手而已。
  大滩大滩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墨燃最终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楚晚宁怀里。
  楚晚宁抱着怀里越来越虚弱的躯体,再也不能忍耐,他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甩离身后的追兵,不知那些人多久后会赶至,他带着墨燃降落在附近的一个山坡上,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拨了几次才胡乱拨开了墨燃的衣襟。
  ——心脏处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脑内嗡地一声炸开,他甚至不敢再去看一眼墨燃此刻的脸庞。
  他忽然想到,前世,墨燃守了自己的尸骨两年。
  那两年里的日日夜夜,他会是什么心情?
  “你别走,墨燃……”双手交叠覆在他伤口前,将源源不断的灵流输送给他,浑身浴血的楚晚宁守着同样浑身浴血的墨燃,像被猎人活剥了皮肉但还未死透的野兽。
  在末日的余晖里,血融了血,肉缠上肉。
  “你不能走,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啊……”
  墨燃墨燃,墨是黑暗,燃是光明。他一生寻求光明,却终难逃夜色深浓。楚晚宁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墨燃的脸,只一眼,就近乎崩溃。
  那张脸已经一点活人的影子都不再有,白得可怕,尽是鲜血,眉骨处甚至还有斑驳旧疤——那是曾经被人砸过石块的痕迹。
  他再也忍不住,伏在墨燃身前失声痛哭,锥心地疼。
  这就是那个曾经在通天塔下,灿烂而蓬勃地缠着他,跟他说“仙君仙君,你理理我”的那个少年吗?
  为什么……都是血……为什么……再也没有生气,眉眼处不剩半点笑痕。
  都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了。
  所以墨微雨究竟做错了什么?他的一生,竟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与折磨。
  可能是因他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所以连命运也欺辱他。他在生活的夹缝中,那样努力折叠出的笑容,最终仍被世人看作是一张面目可憎的脸。
  谁知阶前朽泥尘,也曾芳菲四月中。
  “……楚晚宁。”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咫尺远的地方冷冷响起。
  “你为了救他,竟不惜损去自己的好声名么?”
  楚晚宁一僵,蓦地抬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阳光,朝他缓步踱来。
  踏仙帝君站在林木之间,眯着眼睛,正盯着他们细看。
  “我原以为这世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的一身清白。”他慢条斯理地说,“想不到,你最后会为他脏了自己。”
  他步步走近,玄色绣暗龙纹在阳光下潋着幽光,刺着黑金虬波的赤舃最终停在了他们面前。
  几乎是本能地,楚晚宁蓦地起身,掌中金光骤起,天问随召而出——他立在墨燃的前世与今生之间。
  踏仙君眼瞳转动,视线先是在金光鼎沸的柳藤上逡巡,而后不动声色地重新落回了楚晚宁身上。
  这个男人此刻就像是从鲜血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没有半块衣料是干净的,一双凤目眼尾湿润,正复杂地迎向自己的目光。
  踏仙君嗤地笑了:“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
  见楚晚宁不答,踏仙君就又森冷道:“让开。”
  楚晚宁没有动,他此刻脑中一片混乱,可他依然清楚眼前这个“墨燃”不过是一柄利器,一具空有血肉的躯壳。
  这具躯壳嘴角的冷笑愈发残酷:“怎么,你以为你这样杵着,本座就会拿你没办法?”
  “……我要带他走。”
  “去哪里?”
  只一句,就如尖刀入蚌壳。
  踏仙帝君眼底闪着讥嘲:“楚晚宁,你扪心自问,这茫茫红尘间,除了本座愿意收留你,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所。……带他走?别可笑了。”
  他上前,身手如疾电,蓦地捏住楚晚宁的下巴,逼近。
  “他身上最后一点没拔干净的灵核是本座的。你也是本座的。你最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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