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作者:肉包不吃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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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你、你怎么了?”
楚晚宁:“……”
身为人师,若是被徒弟送来的酒水呛到,岂非天大的笑话?
坚持住,不能咳。
于是眼尾愈发红,眸里甚至都起了一层迷蒙水汽。
墨燃便有些手足无措了:“是我说错话了么?师尊,你怎么哭了?”
“……”
楚晚宁瞪着他,长睫毛微微颤动着,有些怒意。
墨燃没有觉乎出他的恼怒,愣了一会,才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的语气刹那变得很温柔:“是之前都没有人买给师尊吃吗?”
楚晚宁的怒意便更甚了。
墨燃自顾自地:“其实我有一阵子,也总吃不到东西,都快饿死了。后来路上遇到一个小哥哥,给我喝了一壶甜甜的米粥……我也喜欢甜的呀,但之前也没人能买给我吃。”
这个少年颇有推己及人的天赋,最后笃信地认定楚晚宁是因为感动而红了眼眶。
他拉住了楚晚宁的手。
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了,楚晚宁长那么大,除去手把手教别人法术这种情况,也就只有怀罪牵过他的手。就这样冷不防被一个新收的弟子冒冒失失不守规矩地拉住,他觉得很意外。
他正欲怒,抬眼却见他的这个小意外,正仰着一张英俊而稚气尚存的年轻脸庞,认认真真地说:
“师尊,等我出息了,我给你买糖吃呀。”
少年眉梢眼角尽是柔和。
“我给你们买最好的糖果,管够。我阿娘教过我,要报恩的呢。”
没好好上过学,乐馆子里混久了,讲话总是那么怪腔怪调的,总有些词不达意的可笑。
但是,楚晚宁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被烫到了,他盯着墨燃看了须臾,忽地垂落眼帘,不再吭声。
过了好久,酒劲终于缓下去了,楚晚宁才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嗓子,淡淡地:“以后不要再讲糊涂话。还有……”也是忽然的好奇心起,他问,“有件事,我想问你。”
“师尊尽管说。”
楚晚宁踌躇着,最终还是有些尴尬地问:“那时候,通天塔前那么多人,为什么拜我?”
少年墨燃开口说话——
但就在此时,回忆蓦地被打断了。
踏仙君提着酒壶,立在了一直发怔的楚晚宁面前,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怎么了?”
楚晚宁的眸子这时才慢慢有了焦点,他看着眼前的墨燃。
面色苍白,神情阴鸷,虽依旧英俊,却难掩骨中暴虐。野兽般的一双鹰眼。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炽热的少年了。
都过去了。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非常非常地疲惫。是被软禁了那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极度茫然与痛楚。
他矛盾极了,甚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楚晚宁转过了脸。
一只微凉的大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庞掰过来。凤目中光影流动,映着天边最后一丝红霞,也映着浓浓昏暗里,踏仙君那张略显阴沉的脸:“你还在生气?”
楚晚宁闭了眼,良久,喉中沙哑:“没有。”
“烧热退了?”未及楚晚宁答话,墨燃就径自松开他的下巴,探了他的额头,然后自顾自地,“嗯,退了。”
他坐下来,一边拍开酒罐子的封泥,一边说道:“既然病好了,气也消了。今日就好好陪本座喝个酒吧。”
“……”
明知道踏仙君背后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明知道此刻看似平静的死生之巅实则危机四伏,明知不该打草惊蛇,不该有所异样。
但当酒倾倒而出,墨燃淡淡道:“梨花白,你最喜欢的酒。”时,他还是恍神了。
香气飘然而出,如隔尘世,似幻似真。
那也是他这辈子喝的第一种酒。
一生都不会忘。
楚晚宁抬起眼,看着倒酒的人,他知道墨燃一定已不记得这桩往事了。他忽然心头钝痛,喉间酸涩不已,于是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酒太烈了,这样豪饮,是会呛到的。
但这一次,楚晚宁再也无所顾忌地,甚至犹如抓住了激流中的浮草一般,剧烈地咳了起来,眼眶红了,睫毛湿了,甚至终有泪水淌落——
墨燃微微怔了一下,眸中似有一瞬恍惚。
不过,他很快就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咧嘴笑了起来:“师尊怎么了?怎么哭了?”
楚晚宁忍着,哪怕撕心裂肺哪怕煎熬至极哪怕真相已知,也什么都不能做。
或拔除长恨花。
或找出幕后黑手。
或自己身死。
在这之前,他知道自己必须隐忍下去。
装作什么都还不知道,装作恨极怒极,楚晚宁于是阖了眸,极力绷着脊背,喑哑道:“酒。”
墨燃慢悠悠地道:“酒太冲了?”
楚晚宁不答,又满一杯,饮入肺腑,一路烧烫。
“为什么拜了我?”
他舒开氤氲的眼眸,遥遥眺望,暮霭之间,通天塔依旧庄严矗立。只是当年那个笑吟吟说着:“因为我喜欢你,觉得你亲切。”的少年,却再也回不来了。
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
是谓长恨。
曾有那么多次觉察真相的机会,但他都错过了,而他终于觉察出墨燃心姓扭曲的真正原因时,却已成废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
夜里,楚晚宁看着墨燃在自己枕边熟睡,那张曾经纯澈的脸庞笼着一层阴冷,脸色白的像纸。
他恨过,怨过。
在墨燃与自己挥刀断义的时候,他也曾心寒,在墨燃强迫自己雌伏的时候,他也曾心死。
可漫漫长夜里,凄清罗帷中。
他躺在踏仙帝君身边,终于知道真相的楚晚宁只觉得过往的恨也好,怨也好,心寒也好,心死也罢,都是那样荒谬。
墨燃早已中了蛊毒,这一切所作所为,竟根本不是他的初衷。
那个叱咤风云的踏仙帝君,早已被铁锁囚困,铁链绑缚。自己身为师尊,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不知道背后究竟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不能与任何一个人明言真相。
他甚至,不能对墨燃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怜悯与和缓。他只能恨着,怨着,心冷心死着。
只有当夜深人静,在这巫山殿里,苏幕深处,待墨燃睡熟了,楚晚宁才能起身,抚上墨燃苍白的脸。
才能轻轻地说一声:“对不起,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第250章 【龙血山】执念
只有当夜深人静, 在这巫山殿里, 苏幕深处, 待墨燃睡熟了,楚晚宁才能起身, 抚上墨燃苍白的脸。
才能轻轻地说一声:“对不起,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让你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成为了万人唾骂的暴君。
世上谁都不知你的真容,不知你曾良善, 你曾纯真, 不知你曾为救不了雨天的蚯蚓而苦恼, 你曾为了满池荷花开放而灿笑。
世上谁都怨你冷血无情, 却不知你曾羞赧地挠着头说:“我、我也没什么能耐,以后要是有些闲钱了, 就多盖点屋舍, 给跟我以前一样没地住的人落脚, 这样就好啦。”
谁都恨你杀伐屠戮, 却不知你曾告诉我:“师尊, 我想要一根像天问一样的神武。它可以辨黑白, 还能救命呢。”
谁都在诅咒你,人人得而诛之。
我已知真相, 却还不了你尊严。
大约墨燃这种人对于目光总是很敏感,即使睡着也不例外。他眼睑微动,未及楚晚宁反应, 眸子便已睁开:“你……”
端的是四目相对。
“你在看什么?”
楚晚宁此时的情绪已绷到极致, 他不知当如何应对, 于是翻了个身,免去与墨燃对视,而后才道:“没什么。”
墨燃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一具温热的躯体从后面拥住了他,结实宽阔的胸膛贴上了楚晚宁的后背。
黑夜里,楚晚宁睁开眼,面前微风吹着罗帷拂动,身后是踏仙帝君的热胸怀。这个男人的嗓音说不准是嘲讽还是慵懒,淡淡地:“你身上好凉,有汗。”
说着,凑下来在颈侧细嗅。
“是不是做噩梦了?”墨燃轻笑着,带着些初醒之人的悠闲,“闻到了一些害怕的味道。”
楚晚宁不答话,但他确实是在细细地发着抖。
不是怕,是因为难过与自责几乎要将他摧垮,他几乎耗竭了浑身的气力,只为保持这最后一点镇定。
他最终还是成功地从墨燃的眼皮子底下佯作过关,墨燃没有觉察他的异样,打了个哈欠之后,人渐渐地清醒。他又去嗅了嗅楚晚宁的肩膀和鬓发,心满意足地“唔”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身体,怎么连出汗都有些花香?”他似笑非笑地,“就和个草木修成的人形一样。”
若平时这样调侃,惹来的定会是一通羞怒至极的叱骂。
但这天夜里,墨燃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楚晚宁的回应。他有些意外,于是干脆起身,将楚晚宁整个人翻过来,重新密密实实地覆压住他,雄浑宽阔的身形完全将身下之人笼罩。
他的眼睛望着他的眼睛。
他躺在他身下,眼里都只有彼此。
殿内一点未曾熄灭的烛火,透过重重叠叠的纱帐透进来,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中,墨燃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依旧是剑眉凌厉,凤目斜飞,鼻梁高挺,眉眼之间天生傲气。
但不知为什么,今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他伸出手,触上楚晚宁脸颊。指端传来战栗,而身下之人蓦地合了眼,万般情绪,隐忍不发。
墨燃彻底从寤寐中清醒。
他感到刺激。
楚晚宁蹙着的眉心也好,水色的薄唇也罢,还是那张胎薄易碎的脸……所有这一切都让他胸臆中的征服欲得到极大的满足。
但隐约有种不安定,让墨燃又耐着姓子问了他一遍:“你到底怎么了?”
楚晚宁睁开眼,半阖的眸子里闪动着细碎光泽。
他心里的苦痛与郁躁实在无处宣泄,终成一句喑哑:“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
“如果早点阻止,会不会都不一样。”
墨燃没有回答,他觉得楚晚宁挺可笑的,都已经败于自己手下那么久了,成了亲,封了妃,成了禁脔。
一切都成定局,为何会在今夜胡思乱想,又有了这般念头。
夜晚的巫山殿没有旁人,只有床榻上赤身g_uo体的这一对怨侣。
轩窗外飘入的花香令墨燃觉得心情松畅,并不是很想对这个下识好歹的男人发火。
他对楚妃的耐心,总比对皇后的耐心要好上不少。
所以他饶有兴致地瞧着楚晚宁的隐忍与痛苦,瞧着瞧着,心头发痒,热热的像是有火苗又燃起。
于是他难得与之说笑,带着些懒意:“晚宁如果早些发现,想怎么阻止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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