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还不快走。早点送出去,还需回来帮忙。”姜曦阴沉着脸道,“总不能真的让儒风门就此灰飞烟灭。”
两把神武乘风而起,载着那些灵流熹微的青年们,朝着远处飞去。
于此同时,楚晚宁已将地狱天裂封到最后一段,而墨燃他们和徐霜林的交战近趋白热。墨燃的实力强悍,而南宫驷更是杀心决绝,徐霜林虽然道法通天,却也在两人的合围之下变得有些招架不能。
捉襟见肘间,徐霜林朝着叶忘昔喝道:“叶子,你杵着做什么?真要看你义父死在他人手下?还不快来帮我!”
叶忘昔指捏成拳,神情痛苦,整个人都在细细地颤抖,却不曾上前,反倒是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你当真要袖手旁观?你忘记小时候是谁把你从橘树林里抱回来,把你养大,给你名字了吗?”
“……不是。”
她近乎崩溃,却因自幼坚强,掌门也好,长老也罢,都将她当个男儿来养,如今遇上了这样的变故,她依旧习惯姓地坚持着,她的背脊仍是挺直的,脸虽涨得血红,却不像寻常姑娘一般失声痛哭。
但她的血肉却好像已经碎裂了,这个时候好像随便谁轻轻触到她,她浑身的筋脉皮肉都会自骨骼上剥脱,碾落成泥。
徐霜林见她这样,暗骂一声,却也没有再逼迫她,而是转过头更凶狠地与另外两人打斗。
“铮!”
他手中的佩刀忽然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出自昆仑踏雪宫的极品武器竟再也无法支撑,于墨燃的柳藤抽击下四分五裂,断落在地。
墨燃冷然:“你还能拿什么打?”
徐霜林心道不妙,此时忽听得头顶发出一声幽远犹如亘古遗音的轰鸣,他猛地抬头,见楚晚宁已将天裂完全补上,狩猎林上头的夜空复又恢复原样,失去阴间灵流的地狱熔岩在刹那间散作点点金红,像林中的萤火虫一般四下飘散。
繁星漫天,楚晚宁飘然自夜空中而落,他深色的礼袍在罡风中猎猎拂动,更衬得一张脸白如瓷胎,眉眼英俊绝伦。
但纵使再是俊美,也遮掩不住他浑身鼎盛的杀气。
“妈的。”徐霜林咬牙切齿道。
一个墨宗师都已经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楚宗师,这两人合力,放眼整个修真界,有谁能与他们单打独斗?
徐霜林往后退了一步,猛地拿刀子划开自己的手掌,挤下沥沥鲜血,抹了个咒印在额头,低喝道:“还不来救我?拖到什么时候!”
而后,抬手凌空一抓,指甲突然暴增数寸,他“噗”的一声径直撕破了罗枫华躺在湖面上的躯体,把他的灵核血淋淋地揪出,揣入怀中,接着迅速后跳,竟是揪着自己半死不活的兄长,撤掉脚下结界,跃入甘泉湖中,一个猛子直扎湖底……
墨燃当即回神——那湖底插着方才开启地狱天裂用的神武“不归”啊!
徐霜林水姓极好,且光着脚,游动起来很快,即使拖着一个活死人,也立刻抓住了湖中的漆黑陌刀,而就在他冒出来的瞬间,天空中忽然再次出现一道裂口。
楚晚宁眉宇低压:“天裂?”
他说的并不肯定,那道裂痕很小,只有一人高,和寻常的鬼界天裂并不相同,里头没有任何阴气透出。
徐霜林甩着水花,一掠而起,一手抱着自己的哥哥,一手握着不归,以神武之刃朝下猛地挥出一道剑气,逼得欲追他的三个人均是步履微滞。他乘此机会,扶摇而上,而那狭小的裂缝中突然伸出一只极漂亮的手来,紧紧地攥住了徐霜林的胳膊。
“……时空生死门!”
脑中电光火石,楚晚宁眼睛蓦地睁大了,他素来镇定自若,即便看到珍珑棋局,都不会如此震惊,但此时他脸上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袖下手捏成拳,错愕难当。
墨燃则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扭过头:“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居然是三大禁术之最强,传闻中可以撕裂时间空间,使身处不同时空中的人,逆天逆命,同时出现的法术——这是修真大陆早已失帙的禁中之禁——
时空生死门!
作者有话要说: 有心细的妹子记得狗子前世是掌握了三大禁术里面的两大,唯一不会的是重生术,那他为啥看到时空门会辣么惊讶而且表示难以置信,不要急,这不是bug,之后会解释到哒~么么啾~
第170章 师尊,太污了别看
一晃眼的功夫, 徐霜林已被那只从生死门里伸出来的手拉着,拖入了另一个空间中, 南宫驷想追,却是根本不可能, 那条空间裂缝在徐霜林整个人爬进去的瞬间就立刻封实, 轰然关闭。
夜空中什么都不再剩下, 只有一小片徐霜林的衣角,没有来得及在生死门关闭前带进去, 此刻飘飘悠悠地, 于死寂之中,落入湖里,白色的衣料很快被湖水浸透, 缓慢地沉入湖中……
“怎么可能。”墨燃喃喃,“这世上怎会有人真正掌握了时空生死门?”
作为前世的踏仙君,他很清楚, 世上禁术有三:珍珑棋局、重生秘术、时空生死门。
前两种禁术虽然难以习得, 但在修真大陆也并非是闻所未闻之事,比如前世的自己, 比如怀罪大师,或多或少总有人能施展这两种法术。
唯独关于时空生死门的记载,历史上寥寥无几, 最近的一次发生在数千年前,曾经有一位大宗师因为爱女过世,心痛难当, 于是开启过这扇禁门,想要把活在另一个时空之中的女儿带回属于自己的世界。
但是,他的举动被那个时空中的自己所觉察,同样身为父亲,那个世界的“他”又怎能允许爱女被夺,在两人的殊死对决中,开启的时空裂缝扭曲变形,最终将他们的女儿卷入了罅隙里,挤压成了碎渣……
那个宗师回来后就崩溃了,从此封印禁术卷轴于炎帝神木之中,而他则成为了漫漫的岁月长河里,最后一位完全掌握了“时空生死门”的人。
由于这门禁术久不出鞘,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修士笃信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时空扭曲法术,倒是前世的墨燃,他因道法无边,竟凭着掌握在手中的残卷,以一己之力,撕开了一个类似的缝隙——
但是,那个缝隙仅仅只完成了空间上的挪移,并且极不稳定,墨燃曾尝试着把一只兔子扔进去,想要把它挪送到几千里开外的地方,兔子传是传过去了,只不过因为裂缝不稳,出来的时候它整只都是内翻的,内脏翻在了外面,皮毛反而裹到了里头,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疙瘩,心脏还在突突的跳动……
后来墨燃又尝试了多次,百次里头总有五六次会出状况,一出状况场面就极为恶心,分体的,支离破碎的,甚至还有脑袋很快出现,但身子晚了半个时辰才被裂缝吐出来的。
但即便是这样,在修真界都足够掀起轩然大波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墨燃复原并且精通了“时空生死门”,但他自己却并不确定:他没有见过数千年前的第一禁术,但是就史料上的记载,他觉得自己复刻出来的法术,和真正的时空生死门相差甚远。
楚晚宁掠至湖面,抬手将徐霜林留下的半片布料拾起,阖眸细细感知后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后又变得愈发悒郁。
他摇头道:“不是完全的时空生死门,那个人应当只掌握了一半残卷,依这布料上遗落的灵力看来,应该只能成为空间门,不能称之为时空门。”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法术和真正的禁术还有很大相差。”楚晚宁道,“我能感知到的灵力残余只有空间上的,也就是说南宫絮被某个人通过这个空间裂口,瞬息拉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墨燃心道,这不就和自己前世还原出的生死门差不多?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但他心里头还积着一重阴影,他问:“如果是真正的第一禁术呢?施展起来会怎么样?”
楚晚宁的神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微妙,顿了顿,才说道:“若是真正的时空生死门,能做到的根本不止是空间和空间的撕裂,它甚至能带南宫絮去往另外一个红尘。”
然而听到这句话,墨燃却是神色微变,继而抿了抿嘴唇,没有再作声。
他前世没有太多学识,搜罗到的文献也不知有几分可信,对于传闻中那个大宗师撕开时空裂缝,把另一个世界的女儿带回来这种事情,他心里头其实是觉得不太靠谱的。
如今话出楚晚宁之口,墨燃才终于完全确信,可这种确信带给他的却是阵阵寒意。
——楚晚宁不在的五年里,墨燃遍读经典,其实心中隐隐对自己的重生之谜觉得诡谲古怪。
他前世没有见过真正的重生术,原本以为所谓“重生”,就应当和自己一样,回到死前的某年某月,一切从头来过。
但是这辈子看到怀罪大师亲手施展了这一大禁术,墨燃有一处地方便是百思不得其解:大师的重生术,是让楚晚宁的魂魄从地府回来,回到那个并没有腐烂,也没有严重受损的躯体中去,然后在这个世上继续存活。
这种重生,和自己经历的,并不一样。
如果说上辈子,在自己死了之后,有人用了和怀罪大师一样的重生之法来救活自己,那么自己就应该重生在巫山殿,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踏仙帝君,楚晚宁、师昧、伯父伯母……这些人仍旧应该是死了,谁都不会在自己身边。
他于是又猜测这世上的重生之法,或许并不止一种,所以致使他和楚晚宁重生的方式不尽相同,但此刻,听到楚晚宁肯定了三大禁术当中最不为人所知的“时空生死门”,他忽然冒出一种非常可怕的想法——
自己会不会不仅受了重生之术,还同时受到了时空生死门的左右,让本该在另一个时空饱受煎熬的罪恶灵魂,撕破时空,来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都还来得及回头的那一年。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所作所为,岂不会都在幕后那个人的窥伺里?所有一切,包括他的重生,岂不就都是那人一手策划,并在背后不出声地看着?
墨燃顿觉不寒而栗。
然而他未及深思,就忽听得远处劫火燃烧之地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爆响。
楚晚宁道:“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儒风门那正在燃烧的七十二城,好像被劫火烧到了徐霜林离开前布下的某种器物,骤然火势大烈,一冲数十尺高,火光直通霄汉!
此时此刻,纵使墨燃他们不赶过去,纵使离儒风门几百里远的地方,都能看到这一场将暗夜烧尽的熊熊烈火。
薛正雍已带着王夫人出了火海,这时候回头望去,忽见得大火盘绕成了两具热切纠缠着的躯体,一男一女渐渐成形,薛正雍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出身名门,对于宝器见得多,当即神色就变了,说道:“是一种能记载回忆的画轴。这种画轴不需要任何的法术支撑,是施术人事先布下的,只要被劫火点燃,里面封存的回忆就会在大火之中出现,火焰不熄,画轴里的记忆就会一直回荡。”
“一直回荡?”薛正雍有些受不住了,望着被劫火吞噬的儒风门,眼里居然流露出了几分怜悯。
别人揭老底,都是找几个证人,拉一起讲几句话,再丢几个证物,这事儿差不多就结了。
徐霜林呢?那就是个疯子,把自己四处搜罗来的回忆统统做成卷轴,一把大火烧向苍穹,要让全天下都看到自己的家门有多肮脏龌龊。他以壮阔火海为画布,用术法将那些见不得人的耳鬓私语扩至雷鸣般巨响,恨不能让聋子都能听见这些声音。
“这个徐霜林,究竟要搞什么?”薛正雍坐在扩大的铁扇上,和王夫人御剑于半空中,他的脸庞被那通天彻地的烈焰映得时明时暗,喃喃道,“难不成儒风门的破事老底他还没揭够,要接着揭?”
王夫人:“……”
“够了吧,真是够了,儒风门都已经被他撕了那么多疮疤,沦为了修真界的笑柄,他怎么还不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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