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游 作者:君容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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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关闭,他们最初本来以为不过是不能飞升而已。哪里晓得,自那以后,天启灾难频发,在许多凡人不可至的地方,出现了极为可怕的裂缝。
谁也不知道裂缝的另一头究竟会是什么,天仙也好,佛陀也好,真妖也好,被裂缝吞噬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回来。
等到忙于争夺地盘和修炼资源的人妖两族大能发现这些时,形势已经到了极为危急的地步。
能修炼到这等境界,不说舍己为人,却也是有所觉悟的。
修者借天地之力而行,必得回报于天地。
容不得他们多想,人、妖两族大能在几次碰面协商后,暗中促成两族和平共处的协议。然后,放下了族人师门的他们,用自己的一身修为,阻止着裂缝的不断扩散。
如今他们的肉身都困于裂缝所在之地不得出,没有要事,也只能借着昆仑灵气充裕之地元神出窍,前来一会。
而那些修得神道的儒门修士,也无一不困于各地,勉强借众生香火庇护一方,求仁求德,却时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遭难,山河倾颓。
天玑真人压下自己心中烦杂的思绪,宁心静气,闭目调息。
在场的几人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再言语,围绕着天玑真人盘膝坐下,为其护法。
三炷香后,天玑真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空洞无神,然而细看,却似乎有玄奥至极的天理道纹。
他将掌中的龟甲向上掷起,然后反手一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精血喷出,一滴一滴恰好落在悬空的每一块龟甲中央。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最为精纯的灵力被调动,引动昆仑地脉之祖的天地元气,将这一片雪原的上空变得迷雾缭绕。
龟甲在半空中划过道道奇诡的痕迹,天玑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龟甲上写下上古神纹。
低低的喃语从他口中吐出,似真似幻,天际似有乌云惊雷,翻滚出逼人的威压。
此时,不只是脸色,天玑真人的整个魂体都变得有些虚幻。可是他知道,若是在此刻停下,便是功亏一篑。
略一咬牙,远在他方的肉身燃烧起精气。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也燃起若明若暗的火苗。
号称世上最为坚固之物之一的玄武龟甲在这样似乎一阵风都能吹灭的火苗的灼烧下渐渐化为灰烬,灰烬自空中飘落,而天际的乌云也渐渐消散。
失败了?
本就为天玑竟然如此拼命而担忧的几人见到这一幕,无声地互相对视了一番,脸色变得难看。
“不,成功了……”
天玑的魂体已经近乎虚无,然而那么多年,他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
“幸不负所托。”
一张金纹符纸飘落于地,天玑冲几人笑了笑,算作感谢他们的护法。
“我先走了。”
魂体消失,众人眼角一跳,感应一番,发现他只是回了肉身,心底松了口气。
净明真人拾起那张符纸,上面的金纹虽然是上古神文,但他却也有所涉猎过。
“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初生并蒂,明坎暗离。”
这就是,重开仙门的关键吗……
几人静静地思索着,眉眼间是多年未散的凝重。
“善哉善哉。此次窥得天机,天玑当真损伤良多,妖月尊者,你妖族还有一位天妖闲游于外,可否请他前去为天玑护法。”
“可。”
惟觉低诵了一声佛号。
“净明,这玄武遗蜕本该归你门中那位小辈所有,如今已是焚烧殆尽,我等当补偿一二才是。”
“此事自不必说,我宗能给的,自然会交付于他。只是他得了长离剑尊的佩剑,怕是会为凶煞血气所扰,不知大师可愿将随身的佛心珠串相赠?”
净明真人一张老脸笑得尤为和善。
惟觉大师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佛心珠串乃万年佛心木所制,自他机缘巧合下得了以后,随身佩戴已近千年。且不说天启世界明面上存着的万年佛心木只他手上这一串,但就千年佛气浸染,也不是一般佛门法宝所能有的。
更重要的是,此珠串虽然珍贵,但外表看去却平平无常,便是一个小道士带着,也不显奇异。
“你啊……”还是一点都容不得自己的徒子徒孙们吃亏。
摘下手上珠串,惟觉大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净明真人可不管惟觉大师有什么未尽之语,跟自己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将珠串揣在怀里,笑得本就皱没了的眼睛更只剩下一条缝了。
“若不是天玑伤得重,我还想让他分个身去教一个小辈推衍之术呢。”
护短难道有什么丢脸的吗?我护短我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宗门其实是有苦衷的呢,不过大概前辈们都有一种做好事不留名的风范而且不想晚辈们知道自己有多苦逼,所以:)
第31章 何以孤凤鸣(十六)
“嘚瑟!”
妖月尊者“嘁”了一声。看看人家人族小辈多争气,为什么自家妖王就这么把宝贝给送人了啊!!!!不然指不定他还能拿玄武遗蜕敲诈点人族的好东西出来给妖族作为补偿呢。
净明真人可不管某只眼红的狼妖,反正他的眼就没有哪一天不红的┑( ̄Д  ̄)┍
“说起来,子畅还是没有消息吗?”
冲应突然开口问道。
几人沉默了一下,惟觉大师双掌合十,低声念诵着佛号。
“阿弥陀佛,封施主心结难解,定要将当年邪修一事查个分明,只身前去暗查,尚未有消息传回,也不知情况如何。”
“近些年邪修之中好像出了个统领,从吾派弟子传来的消息看,邪修行事似乎有了统一的指挥。”
“我派亦有类似消息传来。儒门弟子自子畅失踪后,再无能够统御诸学派的人物,人间王朝之中,似乎隐藏了不少邪修。”
“明德书院那位封景同子畅的关系,可有人查清楚了?”
“……”
“他携子畅手书上的明德书院,想来应同子畅关系匪浅。但若是子畅落入邪修之手,只怕……”
“封施主命牌尚在,姓命应当无忧。邪修之中也并无太大动静,想来应该无事。”
“可是……”
“好了,邪修之事虽然重要,但如今仙门开启有望,还当以此为先。只要邪修不同那面的东西勾结在一起,你我如今,确实也分不出太多的人手去留意他们。”
并非他们不想管,而是事有轻重缓急。本以为仙门关闭不过是无法飞升而已,如今却等同于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提及这个话题,几人间的气氛又沉重了起来。
净明真人闭上了双眼,原本丑陋的容貌竟在一瞬间变得神圣高大了起来。
“大不了就把我们这几把老骨头砸进去呗……以一己之身换千万人百载生机,难道还能亏了不成?”
“哈哈哈不亏不亏……”
太和山一处瀑布下,楚泽正盘膝坐于其中,借水力的冲击来淬炼肉身。
四年过去,当初尚有些瘦弱的少年此时已经成长为了青年的模样。上身□□着,露出健拔颀俊的身躯,眉目在水流的冲击下有些模糊,但却也可以看出棱角分明的俊朗。
倏尔,楚泽眉目一动,自巨石上一跃而下,银光微闪,一只直向他射来的兔子已经顿在了半空中,然后直直坠下。
在兔子即将落水前,楚泽接住了它。脚尖在水潭上轻点两下,已是落回了地面上。
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搭在肩背上,略带水泽的身躯在阳光下浮动着金灿灿的光影。此时已近深秋,天气寒凉,可是楚泽对此却浑不在意,将兔子的尸体随意地放到了一边的草地上,右手提着剑,左手拢了拢贴在脸颊上的墨发。
“钱老前辈?”
他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外袍披在身上,灵气运转,原本湿湿地贴在腿上的下裳已经被烘干。
见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楚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撩起衣袍坐在了地上,拿着那把长离剑就开始处理起兔子来。
“原来是这只兔子主动送上门的吗?我还以为是前辈您饿了呢……唉,看来今天前辈又没有口福了。”
楚泽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对烤兔子这种事做过很多次了。不多时,一股香气就飘了出来。
远处的树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楚泽眉目不动,继续翻烤着这只肥嫩的兔子。
香气越发得浓郁了,楚泽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撒了点粉末上去。
“刺啦”一声,这点粉末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让烤肉的香味愈飘愈远。
可是楚泽却还嫌不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罐子,打开,那刷子蘸了蘸里面提前调好的酱料,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兔子上刷一层。
特意“送”上门的兔子显然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随着火焰的灼烤,已经有油不断地滴了下来,落在火堆中,让火花不时地跳动一下。
看火候差不多了,楚泽心满意足地在兔子上再洒了一次调料,然后熄灭了火堆。
“楚小子,你这手艺还真不错。”
然而不等楚泽开始品尝他精心烤制的兔子,他的手中已经一轻,大半只兔子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头捞走,只“好心”地给他剩了一只兔子腿——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兔子腿被楚泽握在手中抢不走的缘故:-D
楚泽并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看着老人一边怕烫一边又忍不住咬上一口的模样露出了难得真心的笑容。
他烹饪的手艺,一半是为沁儿练的,可另一半,却是为了这个老人。
楚泽偶尔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虽然总是会有各种各样不公平的事,但是,能够遇到楚奶奶和这位老前辈,却还是极大的幸运了……
四年前,他终于如愿以偿拜入了隐仙宗。虽然一开始因为玄武遗蜕的事对宗门又增了几分芥蒂,但到底他来此只是为了变得更强大而已。
在拜师大典之前,遇到了一些极为和善面冷心热的未来师兄,其实心中的芥蒂未尝没有放下几分。
然而,拜师大典当天,原本庄严准备了许久的仪式最终的结果却是掌教和几位长老先后仓促离席。
说是掌教的徒弟突然晕厥,但就这么抛下他们三个新弟子,也未免有些过分了些。
后来 ,修炼上遇到的诸多问题更是让他有些烦躁。
长离剑虽强,但却桀骜不驯。虽然当初他暂时让它臣服了下来,但或许是长离剑尊的余威渐渐远去的关系,长离剑时不时地又闹腾了起来。
他名义上的那位师父,隐仙宗的长老灵真道长似乎也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在长离剑暴动时帮他镇压一番。
而他所授的剑术道法,更是远不及长离剑尊的传承。
时日一久,楚泽自然也不常去拜访那位师父了。每日除了随普通弟子学习道门典籍外,便时常跑去无人的山间按长离剑尊所传自行修炼。
只是修炼愈久,长离剑暴动得也愈厉害。
直到他遇上了这位自称叫“钱太少”的老前辈。
太和山是隐仙宗的山门所在,然而隐仙宗上下似乎对这位老前辈的存在一无所知。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贪吃又爱玩的老前辈,拿一串佛珠就解决了长离剑血气太盛的问题,时不时透露的剑法精要,更是直指要害。
楚泽自己摸索长离剑尊传承时,遇到瓶颈、障碍,时常会因为这位老前辈一句仿佛不经意的话就豁然开朗。
自那以后,楚泽就常常来这里修行。观察了那么久,也没有发现这位老前辈想要从他身上贪图什么,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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