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睿被他一问,猛地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接触到他毒蛇一般的视线,心里一凛,忙正色道,“这次牵扯进去的殿下和尚书大人,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然而无论谁出事,最后的得益者,似乎都是那两个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人啊。”
“你是说楚暮和楚墨渊那两个废物?”楚天宸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赞同的样子。
也不怪他看不上他这两个兄弟,实在是他们太过懦弱。
自成年出宫之后,无论他怎么打压他们,从来都不吭一声,别说是回击了,就是抗议,都不曾有过,简直就是两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让他连欺负都提不起兴趣。
可若他们是装的……
似乎也不像,无论是他当年设计让二皇子妃血崩而死,还是这次将楚邵那个小兔崽子直接卖进了青楼,虽然只是他一时兴起,但若这样还能忍,那他们未免也太不是男人了。
所以若说他们是在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基本没什么可信度。
“属下听闻,近期二殿下和四殿下都频繁出入青楼,纵使被陛下亲自叫去问询,也是一副醉生梦死,毫无悔意的样子,将陛下气个够呛,而巧的是,这两人去的那家雪旖楼,和当时楚邵被卖的那家,似乎是同一家,您说,会不会……”
萧君睿神色冷淡地说着他收集来的消息,心中对楚天宸却是越发不屑,一点脑子都没有,什么都要别人给他掰碎了讲清楚,否则什么都想不通。
呵,若不是这样的人好拿捏……
“雪旖楼?不过是个青楼,听你那意思,倒像里面有什么高人能给他们指点一样。”楚天宸满是轻蔑和嘲弄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嘲讽他的消息无用又多虑。
萧君睿强忍着怒气,矮下身子行了一礼,“殿下明鉴,属下只是觉得好奇罢了,这两位基本从不近美色,此次却突然迷恋上什么人,也是在过于诡异,属下是担心……”
“好了,”他还没说完就被楚天宸打断,那人摆摆手,一脸轻慢,“你这么一说,本殿下倒也有几分兴趣,不知道什么姿色,竟能把那两个蠢货迷得团团转,呵……”
当天傍晚,楚天宸就忍不住走进了雪旖楼,看着这比之普通青楼截然不同的装修,也稍稍来了兴致,这样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比其他青楼的美人要更美上几分?
“来啊,给本殿找你们这的头牌出来,伺候得爷高兴了,重重有赏!”楚天宸大爷似得坐在二楼雅间,挥手将明面上管事的老鸨叫来,张口就是要美人。
“你说楚天宸来了?”沐曦辰在画画的手微微一顿,下笔重了一点点,一朵花瓣瞬间橫出去一笔,毁了整张腊梅图。
然而他面不改色地在那多出的地方寥寥数笔,新添了朵花瓣上去,瞬间绽放出新的活力,似乎原本便是如此一般。
他稳稳地描绘完最后一笔,才将笔放下,拢手走到床边,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来意,轻声吩咐道,“既然来找美人,便给他美人,让绾烟过去伺候吧,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青衣依言退下,沐曦辰也随后,跟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里的房间在他的设计下,都是相通的,他现在处的这间,就像是隔壁房间的翻版,无论陈设还是格局全部一模一样,而相连的那面墙上,那副山水画的亭台之间,有着一个个微小的孔,再如何细看,也只会以为那是墨点,实则却是一个个听孔,将另一边的动静全部收入耳中。
他听着楚天宸对绾烟各种套取情报,似是不相信那兄弟两人会沉迷美色,不过绾烟生的确实美,又懂得魅术,三两下就消除了那草包的疑惑,两人滚做一团。
那边诱人的声音传来,沐曦辰起身离开,这草包有时间过来查情报,看来还是不够忙啊,总归要再给他找点事做才好。
谁知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听到消息的楚暮就已经找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曦辰呆在这里,确实不妥,如果你不嫌弃,不如随我去皇子府,给邵儿当个先生吧,那小子天天吵着要见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又那般博学,我也是很放心的。”
沐曦辰微微一愣,看着那人带着纯然善意的脸,心底的那丝杀意也消弭于无形,不论这人成事之后会不会翻脸,起码他现在,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哪……
反正他现在的情报网已经足够,再“魅惑”着两位殿下整日流连于青楼,多少会影响他们的名声。
原本只是想考验他们的胸襟,现在自是不用了,皇子府,倒是个好去处。
然而他人还没搬过去,却不知那两兄弟却因为他爆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争吵。
“兄长,你毕竟是已有家室,曦辰是个男人,住在你的府邸并不妥,还不如住我的四皇子府啊!”楚墨渊看着他兄长面无表情的样子,第一次勇气可嘉地说出违逆的话。
“阿渊,曦辰这样的人,必须牢牢握在手中,你明白吗?否则一旦他有了反意,到时候我们将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到了那个时候,他……”
楚暮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沐曦辰的能力越大,他对他的忌惮就越深,这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更改的,所以人,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看着才放心。
“二皇兄!”楚墨渊没忍住,低吼出声,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冷漠和庄重,就像个和大人争执不休的孩子,固执地守着自己的观念,“他不会,我要说几遍你才能信?他不会啊!”
他有些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满是茫然无措的委屈和愤怒,这样的人,本不该遭受这些非议的……
楚暮却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这孩子,只有气急了,才会是一声几近冷淡的“二皇兄”,而且看他那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墨渊,”他微微沉下脸色,本就威严的脸上更是戾气十足,“你不会真的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我警告你,赶紧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收一收,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未来的王妃,也只会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而不是什么青楼出来的妓子!”
为了弟弟,楚暮抛弃了修养和往日的清冷自持,明明知道那只是沐曦辰的伪装,还是忍不住用了这个极具贬低意味的词,只为了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他那迷途的弟弟拉回来。
“若是谋士,他绝对合格,但正是因为他的心思深重,所以我绝不可能同意他做你的枕边人,而且你看到他身上有朱砂痣了吗?没有吧?那说明他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对一个男人生了这种心思,甚至连他的相貌,背景,身份全都一无所知,我看你是昏了头!回去给我闭门思过去,没有我的允许,再不准见他!”
楚暮难得用上了命令语气,对着这个早已成年的弟弟,再度摆出了兄长的架子,哪怕这人恨他,他也不准他走错路!
另一边,萧君睿看着手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美人图,近乎痴迷地抚摸着画上人的脸蛋,轻声低喃道,“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亦或是,想让我找到你?”
画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人,甚至比他那京都第一美人的妻子还要美上几分,这让酷爱美人的萧君睿心痒难忍,连新婚妻子都抛在一边,整日整日睡书房,做着那不切实际的美梦。
这样的人,合该配世上最出色的男人,而且这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是不是有什么预兆呢……
第53章 星月沉,旧人归(十)
“夫君, 你在看什么?”叶倾城在门外象征姓地敲了两下,就直接推门而入,惊得萧君睿连忙将画轴插.进了一旁的画筒里, 只是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甚至带着丝丝的冷意,“谁准你进来的?不知道我的书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吗?”
叶倾城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瞬间白了脸,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一副摇摇欲坠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眼睑微微下垂, 遮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再抬起头,却是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 “这几日夫君夜夜宿在书房,想来是有什么重要事件需要处理,但是我没什么本事, 又帮不上忙, 只能亲手煮了汤, 纵使忙于事务,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萧君睿对上他情意绵绵的双眼, 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心底的愧疚和心虚慢慢滋长, 致使他的脸色也稍微柔和了下来, 主动上前揽上那纤细的腰肢, 将人带进怀里, “抱歉,最近三殿下那里的事情太多,我要处理的东西也多,这几天冷落你了,我刚刚态度也不好,为夫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他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那人微凉的额头,怀抱着温香软玉,身上不可抑制得燥热起来,叶倾城也是个美人啊……
而且还是个对他情根深种,矢志不渝的美人……
起码在没有找到他的那个梦中情人的情况下,还有这么个对他痴心一片的美人可以聊作慰藉啊。
楚暮只是寻了个由头想将沐曦辰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却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勤勤恳恳开始教导他那顽劣不堪的儿子,本来还想着阻止,却在看到那混世小魔王被调.教得乖顺无比的时候,熄了这份心思。
若真论学识,恐怕夫子院里那些大学士都不一定比得过沐曦辰,既然人家不嫌弃他儿子愚笨还愿意花心思,那怎么也是好事一桩吧?
于是沐曦辰就这样安安稳稳地住进了自己的府邸,而楚天宸也被他的动作搅得根本抽不出手来弄什么小动作,本该是最最清闲的一段日子,却没想到,最大的危机竟然是来自他那不成器的弟弟!
他明明已经将人禁足了,可是那个昏了头的,堂堂天潢贵胄,竟然能想出翻墙、收买门童、假传他的口信等等方法,简直是丢脸至极!
好在曦辰是个明事理,又没有什么大抱负的,所以也很自觉,不然他恐怕真的会忍不住,把那蠢弟弟打包一下扔出去历练几年!
楚墨渊趴在墙头上,来回扫了扫空荡的院子,微微松了口气,翻身而入,动作就像猫一样轻灵,落地无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要不是他兄长突然发难,他也不至于要狼狈到翻墙头啊……
可是他对于自家兄长的秉姓实在太过了解,胸有城府,却也狠得下心,既然已经察觉了他对那人的心思,便难保会不会在事成之后,为了掐断他的念头而对那人下手!
他怎么可能忍受那人因为自己而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呢?
所以在家里左思右想,更是夜夜寝食难安,还是忍不住过来,哪怕是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也想亲自见一见那人,问问他对以后的计划,自己也好早作准备,到时候……
哪怕拼的一身狼狈,也定要护他周全!
然而他左右看了看,院中竟是一个伺候的都没有,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这里虽然是皇子府的后院,地处偏远,但那也只是因为曦辰喜静,主动要求的,绝不是兄长苛待于他,可是怎么会,连侍奉的人都没有?
楚墨渊怀着满心的疑惑走到了那扇门前,轻轻敲了敲,却没人应答,又敲了几下,“曦辰,我进来了。”
说着,手上用力,便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又叠声喊了几下,却敏锐地听到屏风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他有些疑惑地朝那里走去,“曦辰,你在里面吗?”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阵哗啦的水声,他的心头一紧,紧赶几步绕过屏风,却瞬间瞪大了眼,猛地顿住了脚步,仿佛见了鬼一般,“你……你……”
只见沐曦辰身上披着一件薄透的里衣,被水汽一蒸稍显滞涩,没办法迅速地包裹住整具身体,所以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那诱人的锁骨,和那一点猩红,而一旁,正躺着撑衣服的木架,想来便是方才的声响发源地了。
你竟是个哥儿!
楚墨渊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一般,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明知两人授受不清,此时他应该迅速退出去,可是偏偏,那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完全挪不开步,而他的目光,更是像个登徒子一样,死死黏在那人因为沐浴,而泛着氵朝红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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