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见代福神情纠结的站在原地,又改变主意道:“算了,扔库房去吧。”
代福松了口气,赶紧抱着冰扇下去了。
傅湉趴在窗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习惯的人不在了,可日子还得过,要做的事情也一件不少。
傅湉在庄子上呆了几天,就回了四方镇。
期间据傅湉说走了的周传青又回来了,找过两次都被傅湉拒之门外后,他就干脆放弃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这个说客是派不上用场了。
周传青摇摇扇子去后院喝茶,运气好说不定能碰上也出来赏花的傅书月,还可以坐下来聊一聊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家里的事情也不多,所有事情都走上了正轨,闻博礼的米铺将米价又调回了原价,管事汇回报说,他们低价采买了一个月之后,闻博礼似乎是察觉了有诈,就不再继续低价了。
这跟傅湉的预想差不多,在以前,闻博礼在他眼中是高大的、无所不能的、不可逾越的,然而当他自己努力爬到更高的地方之后,发现下面的闻博礼也不过如此。
他只是一介书生,并不擅长经商也不屑经商,所以傅家米铺才会被弄得一团糟,但是傅家米铺背后有傅家撑着,被糟蹋了这么久还能立刻起死回生,现在换成他自己,结果却只会更糟。
“而且最近出面的都不是闻博礼,而是闻则明。”管事将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傅湉,“听说是身体不太好,来铺子的几次,我看都是面黄肌瘦的,看着就快不行了似的。”
管事知道傅湉跟闻博礼的冤仇,特意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神情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傅湉听在耳朵里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点点头,说知道了。
闻博礼的死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只要对方不主动来招惹他,他是没心思理会这一家人的。
铺子上实在没什么事情,傅湉不愿意一个人呆着,那样他总容易发呆,然后又要想起某个大骗子,白白生一场气,所以带着人又去了各个庄子上巡视。
选定的几个庄子沟渠图都已经敲定好,各个管事应该也动工了,正好趁这个时候去看看进度。
傅湉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情,庄子管事都不敢大意,敲定后就立刻征集人手开始动工。
挖沟渠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却也不难。重点是要有雄厚的财力支撑。
傅湉选的几个庄子都是比较大的,最小的那个庄子田地也有七百多亩地,大的则有上千亩,要想在这么大的田地上挖通沟渠,人力财力一样都不能差。
好在傅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农忙时节并不是那么好征集人手,但是傅家开的工钱高,还管吃,不仅是附近的百姓,就连许多游手好闲的人也寻过去赚点工钱。
人手多了,挖水渠的进度就快起来。傅湉巡视的几座庄子进度都很喜人,但是也有例外。
有勤勤恳恳干活的人,自然就有浑水摸鱼的人,傅湉巡视到第五座庄子的时候,发现挖沟渠的进度落后了其他庄子几乎一半。
这座庄子是田地比较多的一座,庄子管事是新提拔上来的,原来的管事生了重病,就提拔了他上来。
他没有见识过傅湉的手段,做事情自然就没有其他的管事利索,挖沟渠傅湉批的银两不少,其他管事都战战兢兢一分一毫的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有这位,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能发一笔小财。
直到傅湉忽然过来巡视,他才乱了阵脚,看见人时表情都变了。
傅湉哪里看不出来他这是心虚,没有给对方准备的时间,就直接去了地里。
沟渠勉强挖了一小条,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老弱妇孺的在干活,看起来都没没什么精神。
“开沟渠要征集青壮,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傅湉冷冷的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竟然跟楚向天有些像。
赵管事擦擦额头的冷汗,赔笑道:“实在是招不到人,这正是农忙的时候,哪里有人愿意过来。”
傅湉嗤笑一声,走到一位大爷面前,温声问道:“老人家,你们来这里干活,一天多少工钱?”
老人本来正在休息,闻言用布巾擦擦身上的汗水,道:“一天三文钱。”
傅湉继续温声问道:“那管午饭吗?”
老人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要有这么好的事,咱们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少年人都要来抢着干了,哪里轮到我们这些人。”
傅湉轻笑一声,对老人家道了谢,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了管事一眼,道:“回去吧。”
赵管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差点当场跪下。
第58章
傅湉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赵管事就当了这个出头鸟, 一起过来的众人都十分同情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赵管事也明白了,眼前的少年人,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好糊弄。
难怪老管事回家养病时再三嘱咐他,千万不要动歪心思。
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这个位置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屁股都还没坐热,怎么就出事了呢。
傅湉在正堂上首坐下,其他人恭敬的站在两侧,赵管事偷偷瞄了一眼神情恭敬的众人, 战战兢兢的垂首站在大堂中间。
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傅湉淡淡看着隐约不安的赵管事, 没有说话。
整个正堂安静的落针可闻, 赵管事不安的抬眼小心张望, 众人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面无表情, 就好像……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他做的所有事情。
冷汗从额头滴落,赵管事咬牙, 战战兢兢的跪下, 颤声道:“我招我都招, 求东家饶命。”
坐在上首的傅湉这才淡淡“嗯”了一声。
赵管事伏在地上,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所作所为。
他不是个胆大的人, 就是喜欢贪点小便宜, 在傅湉确定要开挖沟渠之后, 他眼红那些工钱, 就克扣了一部分,又取消了午饭,将这部分的钱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结果还没高兴几天,傅湉就来了。
赵管事还在哀声求饶,傅湉神情看不出波动,他对傅吉摆摆手,傅吉就会意的将人带了下去。
管事肯定做不成了,吞进去的银两也得吐出来,然后就是提拔新人来接管庄子。
事情桩桩件件处理完,傅湉才打道回府。
这一晃又是两天过去,傅湉先去庄子上接傅有琴两人回府,周传青厚着脸皮也跟了上来。
看见这一幕的傅书月用手帕掩嘴,对他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神情。
看着傅湉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周传青深深叹了一口气,由衷的同情起楚向天来。
而在都城之外的大营里,楚向天的心情也不是十分美妙。
老二想造反,他必须得回来。埋下的暗线将消息传回来,皇兄就已经提前做了部署,庆阳城内早就设下重重陷阱等着老二跳,不过为了防止狗急跳墙,他还是得在城外接应,毕竟谁也不知道老二手里还有没有底牌。
他已经带着人在城外埋伏了几天,老二却迟迟没有动作,楚向天虽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却一日比一日阴沉,没事的时候几个下属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生怕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八月十五,中秋,皇家飨宴。
皇宫之中灯火辉煌,年轻的皇帝坐在主位之上举杯畅饮,席下的大臣们心思各异,
几个老狐狸对视一眼再饮下杯中酒,一丝若有似无的凝重气氛在宴席中蔓延开来。
“朕有些醉了,各位爱卿尽情畅饮,皇后扶朕下去休息。”
皇帝站起身,似乎真的醉的不轻,摇摇晃晃的靠在皇后身上,让她扶自己去歇息、
“皇兄要去哪里?”
昭王站起身,笑容满面的看着宴席上神情各异的大臣。
皇帝还是醉醺醺的,轻飘飘的抬头看一眼他,然后懒洋洋的摆摆手,“二弟有事?朕累了,改日再说。”
皇后似乎察觉了不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然后扶着人继续往后宫走去。
“谁也不许走!”
笑眯眯的昭王脸色一沉,御花园守卫的士兵顿时拔出腰间长刀,指向试图离开的帝后。
皇后面色不改,冷声道:“让开,你们要造反吗?!”
挡在前方的士兵眼神中流露出心虚,却还是坚定的挡在了前方。
“二弟,你这是要造反?”
醉倒的皇帝从皇后怀中抬起头,脸颊上仍然带着醉后的红晕,眼神却清明的很。
昭王脸色一变,眼神审视的看着他,“你装醉。”
皇帝笑而不语,在皇后手上拍了拍,让她去后面,自己却上前一步,“我是不是装的,你不都是要造反吗?”
昭王冷笑着看他,“造反?我不过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本该属于你的?“皇帝背着手,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你跟父皇一样老糊涂了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人心里门儿清,有的人蒙在鼓里满脸惶惶。
”成王败寇!“
昭王一挥手,周围的士兵将包围圈又缩小了一些,尖锐的刀锋闪烁着寒光,正对着包围圈中的人。
”等你的脑袋被挂在城门上,你就知道这江山归谁了。“
”动手!“
有人出列,试图先抓住皇帝,然而没等近身,斜刺里忽然窜出一个人,将走过来的士兵直接折断了手臂。
士兵捂着断臂在地上翻滚哀嚎,凄厉的哀嚎声为这场动乱更添惨烈。
皇帝神色沉静,近乎怜悯的看着自己这个自大又狂妄的弟弟,”朕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了。“
先皇在时,贵妃盛宠,后宫之中几乎跟皇后平起平坐,甚至仗着皇帝撑腰,明里暗里的针对他们母子三人。
直到后来楚向天去了边关,屡立战功掌了兵权。先皇才收敛了一些。
但即使这样,先皇临终前的遗诏依然想将皇位传给昭王。
要不是他提前一步占得先机,以昭王母子姓命为要挟,逼着先皇重新写了遗诏,他们母子的尸骨估计都烂透了。
因为跟先皇的交易,他登基后一直没有对昭王母子动手,他忍耐了三年,没想到楚凤昭就亲自将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穿着铁甲拿着长枪的士兵从各个宫殿涌出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藏了多久,昭王瞳孔一缩,目眦欲裂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朕说过,朕等这一天许久了。”
两边的侍卫挡在他前方,随时为他挡下四周的攻击。
昭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咬牙道:“先杀皇帝!”
然而周围的士兵踌躇不前,握刀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皇帝站在中间归然不动,冷声道:“投降者免死罪,若仍然反抗的——”冷峻的目光扫视一圈,“同叛军,满门抄斩。”
话音未落,地上就已经响起叮当的撞击声,长刀被随意扔在地上,刚刚还占据上风的士兵转眼跪了满地,齐声哀求“皇上饶命”。
昭王孤家寡人站在中间,滑稽的有些可笑。
皇帝将刚才的话还给他,“成王败寇,这次朕不必再遵守同先帝的誓言。”
“你想做什么?”昭王眼中漫上恐慌,身后却传来另一道让他肝胆一颤的声音,“自然是想让你们母子下去跟先帝作伴。”
楚向天押着昔日的贵妃过来,嗤笑道:“父皇看见你们一定会很高兴。”
昭王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后面陆续被押过来的家眷,知道大势已去,终于认命的闭上眼。
一场动乱就此收场,昭王倒是聪明,想趁着这个时候现将亲眷送走,却不料被提前守在城外的楚向天截了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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