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血蜘蛛左掌已罩上了自己前额;顿时面容扭曲而轰然倒地。
赖月锦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趴在血蜘蛛身上摇晃着她手臂,声声唤着:“师父,师父……”
血蜘蛛蜷缩在原地,奄奄一息的她在赖月锦的哭喊下使劲张了张疲惫的眼,又慢慢闭上。
东边山坡下突然传来了“得得得”的快马蹄音,继而,一声呵斥穿透长空——“让开!”
话音落处,一黑衣男子骑一匹黑马,满身尘土奔到百蝶谷石洞门前。他飞身落下,直奔血蜘蛛而来。他麻利地将沾满灰尘的手指,探向血蜘蛛口鼻。见其气息尚在,便一把抱起她,翻身上马。
马蹄扬起一阵沙尘,两人一马便在沙尘中远去。
高楚玉与周辛刚刚走出寡妇山,突然间天上刮来一阵风,将乌云刮到了头顶,大雨很快就倾盆而至。
两个人于是狼狈地在雨里狂奔,奔了数十步,转过一段山道,便见朦胧雨幕中,有座小寺庙立在对面山腰上。
脚底发力一阵猛跑,两个人跑到近处,发现墙角的两尊丈余高的佛像残缺不全,已然褪色,神龛也已七零八碎。很显然,这是一座熄灭了烟火的破庙。如此更好,他们可以清清静静在此休息了。
就在他俩走进大殿不久,一跛脚老头儿撑着把老旧的油纸伞走了进来:“你俩借宿么?”
“嗯。”高楚玉点点头。
“跟老夫来吧,我给你俩安排。”说罢,跛脚老头儿便朝一边的大门走去。原来里头给人隔成了好几个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都有一张竹床和被褥。
“这些房间是老夫方便路人借宿的,老夫以前是这儿的守庙人,寺庙搬迁之后,老夫不愿离开,就继续在此住了下来。”跛脚老头儿说着,从门后的钉子上拿下两块毛巾递给他们,“把头发擦擦干净吧,待会跟老夫一起做顿饭吃了。”
一说起做饭,高楚玉还真有些饿了。
三人来到后面的厨房,只见墙角码着老高一堆柴禾,另一边的角落里散落着山药蛋、鸡蛋和一些蔬菜。
他们各自分好工,高楚玉烧火,周辛洗菜切菜,老头儿炒菜。一边炒菜,老头儿一边问他们:“你俩打哪来?叫什么名儿?”
“我们来自渔村,我叫高楚玉,”高楚玉指了指周辛,又道,“他叫周辛。”
“我叫张移山,同那个愚公移山故事中的愚公有得一比,哈哈。”老头儿道。
在与张移山老头儿的攀谈中,他们了解到,原来张移山年轻时候也曾是武林某门派掌门人,只是遭人陷害从崖山摔下去断了脚筋,从此退隐江湖。
雨一直下个不停,高楚玉同周辛晚上便在此睡了下来。刚开始是一人一间房,可周辛硬非说竹床太小,要同高楚玉的拼在一起,后来又说变天了睡着冷,干脆和他挤成了一团。
睡得迷迷糊糊中,高楚玉感觉有只手在他腰间揉啊揉,他厌烦地推了一把,然后就没了动静,一直睡到大天亮。
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时大时小,到得第三天傍晚,竟又转至暴雨。高楚玉同周辛只得继续留在这个破庙里。
这日晚餐用罢,张移山老头燃起火烛,正欲关门歇息,忽见庙外不远处奔来一男一女,恰似一对夫妻,暗想该是前来投宿的。
那男人看起来明显比女方年纪大出很多,瞧他身板结实、肌肉强健的样子,似乎是个江湖中人,却偏偏一身落魄商人的装扮。
而一旁他的娇妻,却是裙装艳丽,身材修颀,面色红润,在烛火闪动之下,她眉眼微垂的样子颇为动人。不足之处便是,她胸有些平,而且脚上那双湿漉漉的绣花鞋看起来是超乎寻常地大。
此二人进得大殿来,却是全然不苟言笑,只一味四处打量,仿佛要将这座破庙看个穿。
张移山老头见来人已被大雨淋湿,欲唤他二者去内室更衣,奇怪的是,这夫妻二人并不领情,只一个劲地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会自然干的。”
张移山心内一凛,估计是觉得这二人神色可疑,得当心点儿才是。
那美妇打高楚玉身旁路过的时候,表情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便移开了。但一眼见到他腰间的夜鸣剑时,又两眼放光有种想占为己有的冲动。
但此种贪相只显在转瞬之间,那美妇便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幸亏她懂得收放自如,随即背过手去,暗暗捏了丈夫一把,逼紧喉咙道:“相公,咱进房去吧?!”
便在此时,高楚玉发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这二人虽全身衣服已湿透,鞋子更是污浊不堪,可头发和面庞却只是溅了零星的雨点!他心里一激灵:“这二人莫不是临时化装过的?来者不善也!”
为不打草惊蛇,高楚玉没有将怀疑之处表露出来,只是同往常一样,和周辛进得后屋去,之后熄灭火烛,和衣假寐。
躺了那么一柱香的时辰,高楚玉侧耳倾听,前屋传来了那对投宿夫妻叽叽咕咕的谈话声。
他推了推周辛,可周辛全然不管那么多,只摆摆手,自顾自地继续睡觉。也是啊,前几日他爹妈遭遇不幸,他磕头都磕了百十多个,好几宿没睡好,想来需要补补觉了。
高楚玉把夜鸣剑藏好,闪身坐起,见谈话仍在继续,便从早支开的窗棂一跃而出,使半生的“雁过无痕”功轻轻一滑,飘落到东窗之下,却见窗前已然站有一人,此人正是张移山,张移山见到他,将食指压在自己嘴上示意他不要出声。他心道:“到底是老江湖厉害,看来我这是多心了。”
此时,劲风夹杂着暴雨,吹打着东窗,窗棂呼呼作响,张移山就着风吹雨,轻划一掌,窗纸悄然裂开,房中之人自然毫无觉察,谈笑依然继续。
张移山凑眼从破缝向里望去,瞬时吃惊不小,原来,房里夫妻二人一边在谈话,一边就着衣角的雨水在地上写字,写字的内容与说的话大相径庭。
那□□抬头四顾,逼紧了喉咙高声道:“相公,你看我这身衣裙,全被雨给淋湿了,好可惜哦!”说罢弯腰写道:“三更动手?”
男人摇头作答,却还侧过脸朝着窗外道:“娘子,莫着急,且待夫君几时去得姑苏,给你捎些上好的丝绸,请个最有名望的裁缝,将我娘子打扮出最俊的模样!”
美妇又写:“四更?”嘴里道:“哎哟!你有这么好吗你?瞧你这穷酸相,哪次买卖不把老本给赔上,就算你立了大功啦!”
男人点头,写道:“四更!分头行事!”说道:“娘子,怎能如此小瞧了你相公呢?”
张移山见罢,已然明白二人有所诡计,回头朝同样在朝里偷看的高楚玉道:“走!”便即闪身飘回屋内。
高楚玉进得自己房间的后窗,落回到床榻之上,又偷偷折了回去。
却不知此时,那投宿的“夫妻”开始谈正经事儿,只听那年纪大的男人说道:“赵通啊赵通,真有你的,这老头儿果然上当了,我们等下三更就动手!想他那时候还睡在床上打猪婆鼾呢!”
扮成□□的赵通撕下一张面皮,舒展了一下筋骨,猛然间身体高出不少来,他嘻嘻一笑,道:“好!”
那年纪大的男人又道:“你说,教主叫我们抓了这个一瘸一拐的老头儿回去做什么?“
赵通道:“听教主说,这老头儿当年得了一本天下无双的武功绝学,只可惜他残废了,练不了了。但这并不表示不能传授给别人啊。要是我们不提前抓他回去让他说出绝学的下落,怕他很快就会传给其他人。这几年我潜伏在对面寡妇山,还不是为了方便监视他呀。”
那年纪大的男人想了想,道:“你说,我们能对付得了他吗?”
赵通迟疑了一下,道:“应该能!”
此时离三更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见周辛睡得那么香,高楚玉也蒙起被子睡了起来。张移山比他们警觉得多,他这估计也CAO不到什么闲心。
只是高楚玉一觉睡过了头,待得睁眼起床,已经是第二天大清早了。开得窗来,雨已过,万物清新,天边朝霞一片。
担心张移山老头儿的安危,高楚玉顿时睡意全消,转身便去床底下摸剑,确定了他的夜鸣剑尚在,于是CAO起剑朝后房走。
走出后房,高楚玉瞥见侧房之门虚掩着,正欲与那张移山老头道声“早安”,然,向其房内张望,却未见半个人影!
高楚玉心里隐隐感觉不妙,冲进房去,他发现被褥凌乱,有一大半掉到地上来,而窗前翻躺着一只旧鞋,似是慌乱之中,被人故意遗留。他一眼认出那只旧鞋正是昨日张移山老头脚蹬之物,暗道:“坏了!这张移山老头出事了!”
寻遍庙前庙后,高楚玉只见到一些零乱的脚印,也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始终不见张移山老头的影踪。
他回头弄醒了周辛,两个人又仔仔细细地原地搜索了一遍,终于在后院被踩倒的草丛里拾到一截破碎字条,便急急展开来看,只见上头一行潦草字迹写道:大殿房梁有乾坤。
照这么说,那本武功绝学定然是给藏在了寺庙大殿的房梁上头了。
高楚玉同周辛各自展示轻身功夫,显然都还未练到出神入化,折腾了好一阵,高楚玉总算是以极其难看的姿势够着房梁,像条虫一样爬了上去。
第15章 巧遇
高楚玉在房梁上摸索好一阵,瞧瞧这儿,又敲敲那儿,弄得满身满脸都是灰,最后总算在对面靠近房梁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处空隙。打开来一看,里头放着一块发黄的白绸布,上面用丹青密密匝匝画了些小人儿。
“找到了!”高楚玉兴奋地喊了一声,拿起绸布向周辛招招手,脚下一时没留神,滑了一下,高楚玉一个趔趄就栽了下去。
“啊——”高楚玉惊叫一声,人已掉落在了地上。可是,这地怎么这么软,而且热乎乎的,舒适度可真好啊。
高楚玉还想多躺会儿呢,却听身下发来了一个艰难的声音:“师……师兄,你压到我了。”
翻身一瞧,高楚玉“妈呀”喊出声来,他的屁股原来坐在周辛肚皮上了,把周辛给坐得那死样儿,一张脸瞥得简直快要喷血了。
“你没事吧?”高楚玉摸摸周辛的肚皮道。
“没事,”周辛小声道,“我愿意被你压扁。”
嘿,天底下还有这种人,竟然愿意给人压扁。高楚玉无奈摇摇头,将那张绘了丹青的绸布在地上展开,同周辛一起琢磨。
周辛朝花花绿绿的画面上瞟了两眼,道:“师兄,这样偷看人家藏着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张大爷既然留字条给咱们,自然是让咱们学呗,你未免想太多了吧!”高楚玉道。
“好吧,那你看,我去弄点儿吃的来。”说罢,周辛朝后边的厨房走去了。
高楚玉趴在这块五尺见方的绸布上左看右看,上头不过是一群拿着剑摆着各种姿势的小人儿,而且这些姿势也极其平凡,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心里好奇感更甚,但无论他横着趴竖着趴,怎么鼓捣怎么变换位置变换姿势,可就是没弄懂这些小人儿的门道。
耗了老半天,周辛饭菜都做好了,香喷喷的貌似很好吃。高楚玉也实在饿了,将绸布卷了一下,便丢在旮旯里,拍拍身手的灰尘,吃饭去了。
周辛炒了一碗山药蛋,一碗青菜,还临时上山弄了些栀子花来,做成菜原来也是色香味俱全。
高楚玉尝了几口,夸赞道:“不错周辛,你这手艺比张大爷的好挺多。”
“师兄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啊。”周辛不好意思道。
“好啊,”高楚玉扒了两口饭,想起了张大爷,“周辛,张移山老头儿不知现在如何了,不如我们吃了饭带着那绸布去找他吧!”
“嗯。”周辛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带着这绸布不太好吧,那些人只怕就是想要这个东西,而张移山老头儿不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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