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 作者:柳明暗(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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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涪看过这屋舍一般的洞穴,约莫猜到了什么。
他从甬道中走入,到得那具结印盘坐的人形白骨面前,合掌与他拜得一拜。
一拜过后,黑虎看了他一眼,又自将头搭在自己的前肢上,闭眼休憩,全不理会净涪。
净涪同样没在意它,见过礼后,他便起身站直了。
他看得见那具白骨身前摆放着的乌木盒,但他没去拿,而是转身走到那些木架边上,抬眼一扫,便伸手从里头抽出一片贝叶来。
第494章 它界来客
贝叶触手顺滑,纹理细腻,光只看着便知它绝非凡品。
这约莫也就是这山洞主人生前将它留在手上的原因了。
哪怕它就是一片空白的纸张。
净涪将这片贝叶拿在手上,眼底须臾浮起一片金光。
净涪佛身一手拿着贝叶,一手手指轻抚过页面,平静地看着这片原本空白的贝叶页面上蒸腾出一片金色佛光。
那边厢趴卧休息的黑虎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它转头往净涪这边看来,却正正望见自净涪手上那片贝叶蒸腾起来的金色佛光。
它定定地望得那片佛光两眼,便自抬起目光去,望定净涪的双眼。
原本执掌净涪肉身的佛身心神既已投入了那处莫名的空间,那此时净涪的肉身自然就是闭着眼睛的。
魔身和本尊都不想随佛身一道踏入那处莫名空间,是以就只隐在识海世界里,没有出去接掌肉身。
而且这会儿,魔身与本尊一道,也随着佛身在那处空间中的体悟积累而沉浸在他们自身的体悟中,故而谁也没在意那边厢的黑虎。
黑虎的目光在净涪面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仍自阖眼假憩。
佛身在那处莫名空间中,如同每一次找寻到新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贝叶一样,沉浸在上首那位世尊所细说的经义中。
佛身听经,并不着意记忆世尊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而是细细体会他的那些话中之意,慢慢品悟那里头的点滴玄机。
听完这一段说经之后,佛身再从那种玄妙意境中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也还是那一座几如屋舍一样的洞窟。
他没往侧旁看得一眼,便先自看向了手中的那一片贝叶。
他手上的那片贝叶上,还和以往净涪佛身从那处莫名空间中出来的一样,已经显化出了金色印痕仿佛金光一样的文字。
“无为福胜分第十一。”
“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数,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须菩提,我今实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佛告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
佛身默默看着这贝叶上金光闪烁的经文,无声单掌点头一礼,收起贝叶,自己回归识海世界。他一踏入识海里,便自无声隐入识海佛光中,入定静悟去了。
魔身看得佛身一眼,没多说话,只与净涪本尊说道:‘那头黑虎似不寻常,你多注意着些。’
说完,他自己双眼一阖,竟也利索地在暗黑皇座上入定了。
佛身、魔身俱已入定体悟、整理所得,净涪本尊也不愿意料理在此时料理诸般外事。他只扫了那边假憩着的黑虎一眼,便就抬手在身周一点。
一道灵光自他指尖迸发,竟在须臾间化作一道圆形屏障叠加在他原本就布设下的阵禁中,将他护持得更严密紧实。
加固阵禁之后,净涪本尊再不理会其他,直接趺坐在地面上入了定境。
假憩着的黑虎撩起一只眼皮来看得净涪肉身周遭的阵禁一眼,见得那层层密布的各色阵禁,自己在心里数了一数,也不禁有些咋舌。
但它也晓事,更忌惮那些阵禁,哪怕这地方根本就是它自己的洞穴,也不敢随意往净涪那边踏过一步。
它休憩了一会儿,感觉到腹下空空,便自地上站起,悄然无声地走出洞窟,往山林外去。
即便洞窟里多了一个人,但黑虎的日子和早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每日里进山捕猎,饱食一顿后回到洞窟来。
可变化也还是有的,净涪来了以后,黑虎待在内洞窟的时候比往常多多了。
不过即便它回了内洞窟,也没有打扰净涪,甚至都没有试着往净涪所在的位置踏出一步,它还趴卧在虎骨旁边,偶尔才往净涪的方向看两眼。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净涪没动静,黑虎也出奇的耐心。
直到这一日,黑虎从外间饱食归来,才刚在它自己的位置上趴下,便敏锐地抬起头来盯着净涪的方向。
净涪此时也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摸出一套木鱼来。
他也不管此时是不是在早晚课时候,也不在乎那边厢卧趴着的洞窟真正主人的态度,只将木鱼鱼身摆放在自己面前,拎起了木鱼槌子便敲。
“笃……笃……笃……”
木鱼清亮的声音敲起,穿透过净涪自己布设下来的阵禁禁制回荡在整个洞窟中,顷刻间将这一整个洞窟换做了佛刹。
黑虎也真不在意,它甚至闭上了眼睛,认真去聆听这一场木鱼声,咀嚼着它能捕捉到的自这阵木鱼声中透出的每一点玄机,将它们化入神魂之中,以此滋养着自己破碎的神魂。
这对黑虎来说,是一场机缘。
一场大机缘。
但黑虎全没舍得分出心神来感叹,它只是很认真地听着,连再次响起轰鸣声的肚腹都不在意了。
它这一听,便听了一日一夜。
并不是净涪只敲了这一日一夜的经,而是它实在熬不下去了,只得小心翼翼地摸出洞窟去,然后蹿入山林中猎食。
黑虎的来与去,净涪全不在意,他还在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木鱼,也在一遍一遍地梳理着自己的体悟,收拢他自己的所有心得。
而这心得,不单单是来自佛身,也是来自本尊,更是来自魔身。
是他一体三身的所有心得汇聚。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与净涪佛身所修所行的道全无契合的黑虎才能从净涪的这一场敲经中得到种种好处。
这是黑虎机缘所致,也是它这一生守在这洞窟中的报酬。但于这黑虎来说,它的机缘也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到得黑虎从外间饱食归来,重新在它的位置上卧趴下来专心听经的时候,它听到的就只有一声声的木鱼声。
哪怕净涪依旧在专心致志地敲经,也依然在心无旁骛地整理收拾自己的体悟,它也没能再体悟到更多。
黑虎心下叹得一声,却也没强求,只是神色古怪地看得净涪一眼,便在这声声木鱼声中垂眼沉沉睡去。
许是因为支离破碎的神魂得到了温养,它睡得很沉,更是它自入得此虎胎以来前所未有的安稳。
净涪没在意它,也没被那陡然响起的酣睡声惊扰,仍自垂着眼睑趺坐地上,一下一下地敲经。
黑虎睡了又醒,醒了又出外猎食,饱食后又回到这内洞窟里安睡,然后又是一场好眠。
如此的日子过了整整一旬,净涪才一转手腕,敲下一个结音,放下手中的木鱼槌子往黑虎那边望去。
少了一连十数日没有断绝的木鱼声,黑虎也没能再在那黑沉无梦的睡乡中停留多久。
它睁开眼的同时还不甚习惯地抖了抖耳朵,才转眼望定净涪。
见得净涪也正望着它,黑虎愣了一下,竟然一扫净涪第一眼见它时的野姓,显出生灵特有的灵姓来。
它从地上站起,一阵闷响过后的喉咙里说出的就是人话。
“云辰界虎皇山黑虎翟堂,见过比丘。”
它到底另有来历,并不仅仅只是这深山大岭中称雄称霸的一条寻常大虫,所以即便净涪年轻到不可思议,它也还是能确认净涪的修为,不至于错认。
净涪看得它一眼,便也自地上站起,合掌与这自称翟堂的黑虎还礼。
黑虎见净涪始终没有出声,便猜到了缘由,它也没真想要净涪开口。
见净涪还礼,它便松了一口气,问道:“比丘找来,为的就是那片贝叶?”
其实真的很明显,这比丘到得这洞窟里来,没去看这洞窟里留存的其他物件,直接就取了那片贝叶。而那片贝叶被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一片空白,到得他手上没多久,竟就生出异像,显现经文。然后这眼前的比丘就敲了整整十余天的木鱼……
回头再看看它自己识海世界中比先前好看了很多的神魂,黑虎自认不傻。
净涪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得这头黑虎几眼,心下便已明了。
不是他第一眼的时候看错,而是这头自称来自云辰界的黑大虫先前神魂损伤太过,此生再入修行都做不到,只是一只普通的大虫。
也就因为它的来历,它才会比这景浩界里的其他大虫更有灵姓些。
到底是一个虎妖转世而来,又觉醒了前世记忆,哪怕今生依旧困于凡体,它也真不是普通凡虎能比的。
净涪查探过这翟堂的来历,又知他手上新得的这片贝叶因果并不在这虎妖上,便将它放到了一边去,只转头上下打量那边厢结印盘坐的白骨。
翟堂见他目光平静转开,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失望。
它虽然是这洞窟里现在的主人,但这比丘的因果,还真没有着落在它身上。
翟堂也转过头去看着那具人类白骨,心下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可惜了……
若这比丘的因果着落到它头上,它不说能不能真正修补完全自身的神魂,说不得还能回返到云辰界去。
第495章 原氏博延
哪至于会像现在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
事实上,这就是黑虎翟堂自己入了心障了。
它现在并没有真的想它自己所想的那样上不上下不下,只在中间吊着。现在的它其实是比当年它入轮回之前预想的要好太多了。毕竟它支离破碎的神魂得到了滋养不是?
单只这一场滋补,就省了它一次轮回的苦工了,它还有什么不满的?
黑虎自己想了一阵,竟也真的发现了自己的这一点心障,心下朗笑得一声,意念化作神剑,横空一斩,便就破开了那一重迷障。
出得迷障再去看眼前的这具白骨,黑虎翟堂发现自己的心情稳定了许多。
既稳定了自己的心绪,平定了心境,翟堂也没去在净涪面前找存在感,默默地趴卧在一侧。
净涪看得那具白骨两眼,与他合掌弯身拜得一拜,行步来到他的身前,弯身取出那白骨前方摆放着的那个乌木盒。
乌木盒子没有锁,只是简单地合上,净涪很轻易就打开了盒盖。
这乌木盒的里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两本册子、一张纸张。
纸张放在最上面,净涪一眼便望见了。
随手将乌木盒子的盒盖放到一侧,净涪抬手去拿那张纸张。
纸张上写着几行字,净涪只扫了一眼便读完了。
这纸张里写的字少,意思也很明白,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来历,然后委托后来人给他将遗骸火化,收拢骨灰,替他送去一座佛寺中安放。
也不特定是哪一座佛寺,只要是佛寺就行了。
作为报酬,这洞窟里头的所有物什,若还能保存到后来人到来,那就都给了后来者。
哦,这洞窟里头的所有物什,当然也包括了这洞窟里他养的一母一子两条大虫。
净涪侧头望了那边厢的黑虎翟堂一眼,意味不明。
翟堂本正望着他这边,见得他看过乌木盒里的东西却转眼来望它,心头不免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它还没想明白,就见净涪已经回转过头去了。
翟堂自己埋头回想这洞窟里坐化的那僧人半响,始终还是没办法从那模糊的记忆中找到太多的印象。
它心下又叹了一口气,只得安慰自己,不论是已经坐化的僧人还是眼前的这个比丘,他们都不是那种会将它扒皮拆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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