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 作者:柳明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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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冥冥中的因果牵连之下,回归天地、补养天道,就是那些人的未来。
而在景浩界中的皇甫成,就是牵引这些因果的结点。
对于景浩界天道的这一番谋算,天魔童子大概是了如指掌的,但他半点没有要提点皇甫成的意思,仍旧高坐于他化自在天外天中,极力调整自己的状态,等待着他能出手的时机。
景浩界天道谋算之下,与他本为一体的天魔童子又袖手旁观,皇甫成的命运似乎被彻底固定下来,结成了一个死结。可此时的皇甫成对自己的未来却是一无所知。他仍旧闭着眼睛倚坐在石壁上,等待着他期望的那一刻到来。
到得那个时候,他将逃出这个阴冷的充斥着狠戾剑意的山洞。
迎接他的,会是夏日里灼热的太阳、带着热量的微风以及广阔而自由的世界!
时间在皇甫成惯常的沉默隐忍下一点一滴地流逝,当这一天的晨曦驱走占据整个世界的黑暗,当那一片朝霞从整个世界最为明亮的地方升起铺展,当那一轮曜日不紧不慢地从地平线上探出头,天剑宗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元婴真人左天行的结婴大典便正式开始了。
和这片晨曦、朝霞、曜日一起拥抱这个世界的,是天剑宗曜剑峰上响彻整片天地的钟声。
“当……当……当……”
整整三十六道连绵无绝的钟声从天剑宗曜剑峰上响起,又分毫无损地向着景浩界各处传去。
自天剑宗而起,自整个道门统辖范围,又传扬至佛门、魔门地界,就是位于景浩界世界中央的无边竹海以及无边竹海之外的自由之地,也都没有放过。细细算起来,这景浩界中足有过半的地界响起了曜剑峰上的这一阵钟声。
净涪才刚完成早课,正要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他们暂居的这一处洞室,继续赶路。听得整整三十六道钟声连绵无绝地在耳边回响,扰人清静,净涪忍不住木着脸往天剑宗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凌也正在旁边忙活着,听得传来的钟声,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猜出了这钟声的由来。他也不声张,不过是手下一个停顿,便继续忙活他的活计。但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少年心姓的他还是按捺不住,拿着眼角瞥了另一边的净涪一眼。
岂料他才递了个眼角视线过去,便望入了一双黑沉黑沉的眼睛。
白凌心头一突,急急地将眼角溜出的余光往侧旁一瞥,硬生生地将目光的焦点移落在净涪身侧摆放着的那一套木鱼上。
净涪收回目光,抬手将他昨夜里誊抄下来的经文整理妥当,随意又妥帖地收入他自己的褡裢之中。
白凌见侥幸过了这一关,再度转过身去,无声又夸张地吐了一口气。
但哪怕是吐了一口大气,他也是没有半点声响,唯恐又一个不小心惊动了不远处的净涪。
净涪倒是不在意,只忙活他自己的。
白凌躲过这一遭后,哪怕那钟声还在耳边绵长回响,他也能定下心来忙活了。
有什么呢?天剑宗那边的那个人再厉害,不也是他师父的手下败将?还是两度败于他师父的手!
他师父可还稳稳当当低低调调地站在这里呢!
白凌是能够淡定了,但这景浩界中听闻钟声的大多数人却不能像他这般淡定应对。其中,又以此时站在自家小院院中向着天剑宗方向眺望的杨姝心情最为特殊。就连此刻被关在医谷祖师堂中跪着自省的苏千媚也比不得她。
此时的苏千媚心中愤愤,循着耳边回响的钟声望向天剑宗方向的时候,夹杂着明了、惋惜、愤懑的脸色也算是复杂难言了。但面色平静,眼底幽暗如同深渊的杨姝,却根本就是让那些瞧见她的人根本无从去揣摩她的心思。
哪怕是向来与她交好的族姐,也只敢在旁边小心地偷觑她的面色,与她说些随意不着边际的话,也听她随意地“嗯”“啊”应答。
其实这样的杨姝,明显已经是失态了的。
但却没有人敢提,只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和杨姝闲聊,打发时间。
正如旁人所见的那般,杨姝此时还真的在走神。
不说与她一同长大,对她极为了解,此时更擦着族长禁令的边线待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的族姐,就连杨姝自己,其实也说不出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是在想此时正踏着钟声走上祭台的左天行,是在想此时被命令关在自己小院里“思过”的她自己,是再想现如今待在观礼众人中的杨家族长,还是想那些早就已经被左天行招了回去的曾经侍候在她身侧的那些个管事、侍婢……
她好像什么都想过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清晨的阳光落在院子里,斜斜地洒了她一身;清晨微凉的晨风吹过院中花木,柔柔地抚过她的脸颊;院中灵鸟婉转清脆的啼叫声伴随着连绵无绝的钟声一起,响了她一耳朵……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也是一个不普通的日子。
杨倩看着自家温婉大气的族妹。
她微微抬着头,将一张芙蓉面迎向了微暖的阳光。她的手仍旧自然垂落在身侧,可杨倩却觉得,她的族妹在拥抱着这片阳光,拥抱着这阵吹拂过她脸颊的微风。
她是在拥抱着这个世界!
杨倩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那一个到了嘴边的问话给又咽了下去。
杨姝她会后悔吗?错过那么一个绝世无双的天之骄子,放弃一条通天的捷径,甚至还为此忤逆了族长……她会后悔吗?
就在这个时候,杨姝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下扑腾了一番,终于稳稳地停在了上方,露出一双与天边那一轮曜日一般明灿的眼睛。
和天边那轮光芒万丈的曜日一样,她的眼睛像是在放光,光芒瑰丽华美到惊心动魄。
即便杨倩也是女子,即便杨倩和杨姝一起长大,此时看见杨姝的这双眼睛,竟也一时无法呼吸。她的全部心神,都仿佛被那一双眼睛收了去。
“你……”
杨姝转过头来,望着支支吾吾只说了一个字的杨倩,忍不住笑了一下,坦然道:“我不会后悔的。”
杨倩被红艳朱色点缀过的唇瓣张合,到底未能再说出一个字来。
杨姝又是一笑,重复一般地道:“我不会后悔。”
如果左天行比现在再逊色一点,如果她对自己多一点浑噩,如果她对未来再多一点奢想,甚至如果左天行没有直接了当地点明这一切,她或许会浑浑噩噩地由着局势将她推到某一个位置上,然后就站在那个位置上,直到她身陨,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可是……
不得不说,左天行太出色了,哪怕这世界上还有比左天行更为出色的存在,左天行也不是她可以触及的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而她终于被这一段遥远的距离惊醒,回过头来,看见了自己。
幸而,她看见了自己!
而这一条路,这一条被她自己斩去了捷径了路,终究将由她自己来走。
杨倩看着笑得舒畅开怀的杨姝,愣神许久,终于也跟着杨姝笑了起来。
阳光、微风、鸟啼、钟鸣,现实的世界或许有磨难,但其实也很美好。
美好到杨倩这个受到世族教育,自小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啊,我们青春,我们年少,我们拥有自己,也拥有着未来。
多么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左天行的结婴大典,好像是应该细写,毕竟有些事情确实需要借这一场结婴大典来说明一下,比如道门各宗各派的关系,佛门各寺明面的和睦和暗地里小小的竞争等等,但好像又不用,毕竟净涪小比丘不在,来来回回的犹豫……总之,这两天卡到我不行。
第272章
在这同一片苍穹之下,沐浴着出自同一轮曜日的晨光,左天行踏着钟声,在万众瞩目之中,捧着一片上好的玉圭,一步步踏上青石板铺就的石阶,走向石阶尽头的那一座白玉祭坛。
抬起的左脚就要落下的那一瞬,左天行心头一动,面上声色不动,眼波也没有丝毫晃动,但他的心神却在那一刹那间从他自己的躯壳脱离,在这时所有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注视下,不惊动任何人地往渺渺冥冥的虚空深处看了一眼。
左天行的目光直直地望入那一片气运汇聚之地,望见那片虚空中陡然显化出来的独属于杨姝的气运。
那气运确实比之左天行于前世所见所知要小得太多,甚至仅有之前的一半而已。可和杨姝她那个时候的气运比起来,现在的她的气运却更为纯粹。
纯粹的青色,漂亮得如同一湾碧潭。但那纯粹青色中透出的气息,却又带着一种隐隐的生机,就仿佛那冬末春初之时被人小心捧出的种子。
左天行的左脚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那已经脱离了自己躯壳的心神稳稳地回归躯壳之内,顺势将身体重心前移,又将右脚抬起,接着往前迈出一步。也在这同一时刻,左天行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长而清的鸾鸣。
是鸾鸣,而不是凤啼。
那鸾鸣回响在左天行耳边,也只在左天行耳边回响。
鸾鸣声声,似欢喜似释然,仿佛告别,也似乎是祝福。
左天行没有再张眼去望,但他心中明白,杨姝从此以后就只是杨家的杨姝,再不是他左天行的道侣。杨姝日后或许还会有其他的名号,甚至还会成为别人的道侣。但那个人,却绝对不可能是他。
这一日,终于到了。这一日,居然这么早到了。
左天行脚下步伐不乱,心头却有一面明镜自心海升起。明镜甫一出现,便就高高升起,将左天行此时心头纷繁错乱的种种心绪尽数封印储存,给他整理出最为适宜的心理状态。
不过一个眨眼,就已经调整过来了的左天行稍稍凝神,望见正前方石阶尽头的那一个紫石堆彻而成的祭坛。
祭坛之上,设有一祭台。祭台前早早备下三足圆口的巨鼎,巨鼎前方的小案上,同样摆放着刘封等人精心备下的灵果灵酒。再一细看,又见那灵果灵酒侧旁,还有着一个香筒,里头盛放着整整一百零八根左天行亲手掐造的线香。
净量、净栋、净罗、净尘、岑双华等持帖前来观礼的客人各按次序站立在石阶两侧,注视着左天行从石阶的另一侧走来,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面前,向着石阶尽头那处的祭台行进。
仿佛间,他们看着这样的左天行,竟然似是看到了他们的将来。
将来,他们也会如同现在这样,看着左天行这样一步步地走过他们,迈向道途的前方……
不,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左天行,还有那个比之左天行还更出色三分的妙音净涪……
无论是道、佛、魔三大教门出身的杰出弟子,还是岑双华这样无门无派靠着某一份传承走下去的散修和家族族长们,一时间心底都是复杂难言。可现在毕竟是在天剑宗,是在左天行的这一场结婴大典上,不管他们的心情如何,也只能从他们的眼角处泄露些许,而他们面上那赞叹的笑容却仍旧面具一般,稳稳地挂在脸上。
天剑宗的人目光扫过一圈,也不知他们到底看不看得出来,面上笑容仍旧灿烂到耀眼。他们甚至挺了挺自己的脊梁,站得更直更稳。
可作为这场结婴大典上绝对主角的左天行却根本就不在意。
他捧着手上纹丝不动的玉圭,走到了石阶的尽头,踏上了祭坛。
他刚刚在巨鼎前方站定,身前初升的太阳彻底显出了身形,照耀诸天的阳光更在这一刻褪去剩余的金黄,变成更为耀眼的炽白。
也正在此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朗朗的高唱:“吉时到,请左真人奉玉圭予天。”
左天行这才再度往前迈出几步,来到祭坛前方,将他手上的这一枚玉圭放到巨鼎后头的那一座玉案上。
怒浪洞中,依靠着石壁睡得深沉的皇甫成此时陡然醒转过来。他睁着一双不见分毫睡意的眼睛,侧着耳朵倾听了一阵,在阴暗处无声地提了提唇角。而在他的心底深处,更有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在说:“开始了。”
左天行才刚将玉圭放下,就又是一声高唱传来:“请左真人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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