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 作者:柳明暗(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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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涪佛身摇摇头,目光往侧旁一挪,落在灶台边上的案板处。
那大而厚沉的案板上,除了一大团面团以及盖着面团的湿布,就只有一把薄薄的木刀——拿来切割面团用的。
男人本来就在看着净涪佛身,净涪佛身这目光一转,他便是再粗心大意,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于是,他顺着净涪佛身的目光望去。
“师父你看的是……木刀?”
他语气很有点惊讶,甚至是难以置信。
看他的木刀……是想要做什么?带走它吗?
可是一个僧人,哪怕是游方的僧人,会缺了他一把木刀吗?还是他用了足有二十多年的木刀?
净涪佛身看了看那把木刀,转回头来看见男人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是它。”他肯定了一句,又问道,“檀越能不能将它舍给我?”
有什么不能的?
虽然是他用了很多年的木刀,也不过只是一把木刀而已,而且木刀的材料还是山上随处可见的桃木,他给了面前这僧人,稍后去找上一截合适的木头来再做上一把也是一样的。
男人点点头,又亲自走过去将那把木刀给拿了过来,就要将它递给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抬起双手来接。
似乎是发现了净涪佛身的郑重态度,男人在将木刀真正放到净涪佛身手上之前,抬起那只本来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双手捧着那个木刀,仔细而郑重地将木刀递了过去。
净涪佛身双手接过这把木刀。
“多谢檀越。”
男人连连摆手。
净涪佛身望向手中托着的那把木刀,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来,在木刀的刀锋上轻轻抹了过去。
一道金色的佛光升起,将整一把木刀都拢在了中央。
面摊的两位主人,就站在净涪佛身面前的男人和侧旁不远处忙活的妇人或是抬头或是转眼,俱都望定了净涪佛身手中的那把木刀。
不,是那一片蒙蒙的金色佛光。
他们愣愣地看着那片佛光半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居然同时将目光从那片金色的佛光上挪开,望向拿着那片金色佛光的年轻僧人。
一个曾经被人提起过很多遍的名字从他们脑海中炸出、升起,照亮了他们的心海。
难道真的是……
没有谁问出声,他们两人都定定地望着净涪佛身好一会儿,又对视得一阵,最后才重新望定那一片金色佛光。
金色佛光升起又很快消散。
但在金色佛光消散之后,被面前这个年轻僧人拿在手上的就再不是那一把他们很熟悉很熟悉却又在方才那一瞬息间变得格外陌生的木刀,而是一片空白的、柔软的纸张。
贝叶啊……
这是第二十八片收回的贝叶了。
拿到了这一片贝叶之后,散落在外头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就只剩下四片。
净涪佛身小小地笑了一下。
那个小小的笑容一闪即逝。
甚至在笑容还没有完全消散之前,净涪佛身就是一翻掌,直接将这片空白的贝叶收起。
收好贝叶之后,净涪佛身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好不容易回神。
他仔细看了净涪佛身两眼,合掌躬身而拜,问道:“师父是……是净涪比丘吗?”
那边的妇人也直直地望着净涪佛身。
那眼神里有着很直白很明显的欢喜和激动。
净涪佛身点头,也是合掌还礼,“小僧出自妙音寺,法号正是净涪。”
男人与妇人早先还把持着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两人险些欢喜得掉下眼泪来,一时很有些语无伦次。
“净涪比丘……竟然是净涪比丘……”
“居然真的是净涪比丘……”
净涪佛身微笑着站定在原地,似乎是在跟激动欢喜的两人表明——他现在就站在这里,他还没有要离开,不急……
等了一会儿之后,两人总算是平复下心情来。
妇人很干脆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起身来到了男人身侧,陪着男人站定。
她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僧人,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张合一会儿后,她到底没开口。
不用她开口说什么,她旁边的男人就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跟她说道,“我来,放心。”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一句话,妇人也真的就安心下来,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男人这才重新回过头来望向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迎上他的视线,对着他点点头,合掌微微颌首,简单地将他们几人都知道的消息说了一遍之后,笑着问道:“两位檀越是想好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便要开口说话。
可就是这个当口,一道风在旁边刮了过来,直直地扑向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不闪不避,原地就有一道微风生出,将那道扑向净涪佛身的风托着转向了一侧。
净涪佛身犹自可,对面的男人和妇人却是被这突发的情况给吓了一跳。
“净涪师父!净涪师父……我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这个格外耳熟的声音叫男人和妇人心中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是赵老头?他……
等到他们定睛一看,果然就是曾经救过他家大禾的赵老头。
赵老头一身衣服凌乱,气更是喘得差点没接过来。显然,他是跑过来的……
跑得尤其的急。
第665章 事了
旁边更是抛着一双熟悉的碗筷……
净涪佛身循着声音看向赵老头,想了想,往他这边虚虚抬了抬手。
赵老头才刚要软下去的身体就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扶了起来。
他骇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抬手拉起一片袖角来擦眼角。
“净涪师父……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家石板……”
他这一提,不说净涪佛身,妇人先就忍不住开口了。
“赵老哥,石板他要是不去赌,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因为欠下一大笔赌债被人扣在赌场里,你要能舍得,填补上赌债将他带回来,好好地再教教,来求净涪师父,是个什么道理?”
男人站在一旁看着,虽然没有说话,但光凭他没有阻拦妇人这一点,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赵老头被妇人这么一说,脸皮先是黯淡了一下,下一刻却又很快恢复过来。他没接这茬子话,就跟没听见一样的,直接就望向净涪佛身,哭声道:“净涪师父……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家石板……”
他似乎就只会这么几句话一样,别的什么也不会说了。
妇人气结,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只瞪着眼睛看赵老头,当然,偶尔的时候连她家男人都不放过。
男人苦笑一下,却是统统都受了下来。
那边厢两夫妇眉来眼去,这边厢净涪佛身却是轻轻地一震衣袖。
呼。
一声轻悄的风声在这旁边转过,并不伤人,可落在赵老头耳边,却几如惊雷一般,炸得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净涪佛身见他终于停下,脸色不变,合掌探身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赵老头想再说些什么,可他连话语都无法组织起来,更别说要将话说出口了。
净涪佛身再抬头收手的时候,望向赵老头,却是很直接地开口问道:“老檀越想找我救人?”
赵老头泪流满面,他想点头,可又似乎是顾忌着什么,几番犹豫之后,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两位面摊摊主已经收了他们的小动作,很有些担忧地看着净涪佛身。
他们不过是凡俗的小民,其实不太了解各处佛寺的僧人,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没在日常里听到些什么消息。
他们可是知道的,佛寺里的僧人们要守的清规戒律特别多。而赌这玩意儿,他们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人都得躲着,生怕沾上一星半点,更别说净涪比丘这样的佛寺僧人了。
净涪佛身偏移了目光看过他们一眼,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只看着面前狼狈不已的赵老头。
“是要小僧我去救老檀越家中名唤石板的年轻人?”
赵老头又是点头。
净涪佛身又问道:“那么那位赵小檀越……眼下又在哪里?”
赵老头嗫喏了半响,才捂着脸低声吐出两个字来,“赌场。”
饶是掩去了脸面,赵老头还是能察觉到那从边上落向他的三道视线。
他不禁又瑟缩了一下身体。
“南无阿弥陀佛。”净涪佛身又合掌低唱了一声佛号,才继续问道,“老檀越想要我怎么救他呢?”
赵老头又是支吾了好一会儿。
净涪佛身就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看着赵老头。
赵老头一直乱糟糟的心才真正地开始冷静下来,终于能够稍稍地思考问题了。
想救出石板。
可是怎么救?
他愣愣地顺着净涪佛身的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每想出一个答案,心里都总有一个声音在反对。
怎么救呢?
让净涪师父叫人将石板放了,让他好好的回来?不,不行……
让净涪师父帮着将石板欠赌场的钱给还了?不,不行……
不论他想出个什么办法,都总觉得“不行”“不行”。而也是被自己连连否决过很多条办法之后,他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好像……做错了?
他似乎不该过来拦净涪比丘……
到得这个时候,赵老头才终于真正地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到底会对他和他家有什么样的影响。
起码,今日里的事情要传出去,不说十里八乡,就是这邻里邻居的,怕都不会再有他家立足的地儿……
净涪比丘的路,是这么好拦的吗?
不见这位比丘的消息传了那么久,就只听说过他自己停下脚步的事情,没听说过有谁还能拦得下他的事儿?
赵老头苦涩地咧了咧嘴,却是连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了。
脑袋清醒之后,赵老头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了去。他甚至来了脚都站不住,软软地摊在地上。
净涪佛身见他这般模样,又是双掌一合,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听得佛号声,赵老头一顿一顿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净涪佛身。
他那眼神从茫然空无到凝实聚合,耗去了相当的一段时间。
挣扎着挤出身体里仅余不多的力气,他颤颤巍巍地将双掌在胸前虚虚一合,嘴唇挪动了半响,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净涪佛身看着他,见他勉强站起,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一边的男人看着很不落忍,终于上前迈出了一步,叫了一声,“赵老哥!”
赵老头听得清楚,却只停了一下,都没回身,又一步一摇摆地往前走。
那背影佝偻得仿佛连腰都被压弯了过去。
净涪佛身看着他步步远去,直到赵老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叹了一声,又是合掌,低唱得一声佛号。
净涪佛身的这声佛号,叹的不仅仅是这个赵老头,还是人心,更是如今这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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