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风云(凤于九天之十八) 作者: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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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天,」凤鸣插嘴,懵懂地环视了众人一圈,「我还是搞不清这到底是哪方的人想害我?他们要杀死我吗?到底是我得罪了他们,还是他们要对付容恬或者萧家?你们有什么推测没有?」
众人安静下来努力思索。
容恬心中最笃定的人选当然是若言。他千里迢迢急赶到凤鸣身边,正是因为得悉若言在天隐按兵不动,似乎有所等待,让容恬深感凤鸣有可能被算计。
这次戳破假杜风的毒计,显示若言对凤鸣的图谋再次落空,这样,就算明天必须追踪西雷文书使团不得不暂离凤鸣,容恬也稍微放心一点。
不过若言这个会对凤鸣造成莫大伤害,令凤鸣非常恐惧的名字,如非必要,容恬并不想提起。
如果让凤鸣知道这次差点中毒又是若言的手段,说不定会对若言更为惧怕。
让凤鸣活在若言的阴影中,这并非容恬所愿。
容恬谨慎地保持了沉默。
其他人却开始说出自己的看法。
「西雷敌人众多,这次的事极有可能是冲着大王来的。」
「会不会是西雷那个篡位谋逆的瞳儿派人干的?」
「不一定。这些年,我们萧家结下的仇家也不少。」
「鸣王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大,何况均恩令得罪了许多权贵,遭来祸患,也是意料中事。」
洛云语调冰冷地提出了众人都想到了,但是都不敢说出口的猜测,「摇曳夫人毒害过不少人,所以也不能排除有哪个被她害过的人向少主下手,作为报复。」
顿时全屋一静。
摇曳夫人容色一寒,目光直刺过来。
洛云倒不怕她,依旧不卑不亢站在原地。
凤鸣担心他们又起争执,惴惴不安地站在两人之间,「咳,洛云他也只是推测。」
微妙的气氛中,惊变陡生。
和众人站在一起的子岩,忽然身体一晃,向后软倒。
「子岩!」贺狄和他靠得最近,又最注意他的动态,眼疾手快在他撞地前抱住。低头看时,子岩满目骇然,不断张合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贺狄都被吓了一跳,吼着问道,「你中毒了?」声音出口,才发现紧张得全变了调,在安静的屋内异常刺耳。
「子岩?」
「子岩!」
凤鸣等大惊失色,纷纷扑过来将两人围在中间。
正惊疑不定,摇曳夫人的目光已经越过凤鸣的肩膀,看清了子岩的状态,平静地道,「不碍事的。他一定是走到北边的花圃去了,那里头我下了幻香迷毒。刚才一时匆忙,竟忘了给你们这些四处寻找凤鸣的人擦上解毒粉。」
贺狄一听有解毒粉,顿时大定,危机一去,邪性就起,扯动原本很好看的嘴角,开始幸灾乐祸地调侃,「专使大人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乖呢?那花圃一眼就可以看光,里面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偏不听我话,说什么可能鸣王晕倒了在花丛里看不见,硬要进去乱翻一气。早知道和本王子一样在外面看看就好,又怎么会搞成这样?现在可好,中了人家的毒,手软脚软的,还要倒在本王子怀里。对了,你是不是看准本王子的方向才倒的?」
子岩全身失力,连尾指都不能动弹,嘴巴也暂时失去说话的能力,但脑子依然清醒。见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躺在贺狄怀里,还要被贺狄戏弄,气得发出「荷荷」声,恨不得给他眼睛和鼻梁上再来两记重拳。
可中毒的身体,却只能让他瞪着眼睛,用眼神表达愤怒。
凤鸣把他的愤怒理解成了惊恐,赶紧向老娘求救,「娘,你不是有解毒粉吗?快点帮他解毒吧!」
摇曳冷哼,「解毒粉在中毒前抹,可以预防。要是已经中了毒,要解可没这么方便了。」
一边说,一边用指甲探入袖内,取了少许解毒粉,弹在子岩鼻下,才经验丰富地提示,「就算吸了解毒粉,他也起码要以这种模样挨上二十四个时辰,至于二十四个时辰后能否恢复,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啊?」凤鸣关切地追问,「什么叫看他的本事?」
摇曳没好气地回答,「他的身体若够强壮,二十四个时辰就能恢复能力行走如常。身体稍差的,大概要再多耽搁上那么两三天吧。记得这段时间内不要让他激动或者耗损体力,否则可能拖延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手脚之力。」
凤鸣点头不迭。
贺狄却眼睛大亮,窃喜不已,抬头看向摇曳夫人,装出关心的语气,「夫人刚才的话是说,如果在他未恢复之前让他心情激动,可能会使他一连许多天都是这种手软脚软,连吃饭都必须靠人喂的模样?」
摇曳冷笑道,「何止吃饭要人喂,连沐浴和大小解都需要别人包办呢。」
贺狄高兴得差点笑出来,连忙低头闷哼两声掩饰过去。
子岩在他怀里,恰好无遮无掩瞧到他眼底的兴奋促狭,只觉一阵寒气直冒头顶,拼命「荷荷」叫了几声,又气又急地看着头顶的凤鸣和容恬。
凤鸣只把子岩的焦急当成不想手软脚软,柔声安慰道,「子岩你的身体很好,两天后你就可以活蹦乱跳了,不要着急。」又征求贺狄的意见,「王子殿下,子岩这个模样,在你那里也做不了什么。照顾他应是我们的责任,不如先让我们把他带回去,等他好了再让他和王子殿下会合?」
贺狄怎肯容子岩从自己手上逃掉,将子岩打横抱起,宣告般地正容道,「他既然已经被鸣王派给我单林,照顾他就已是我的责任。何况我们将来要相处多时,说不定会遇上什么艰险,若本王子连中毒这种区区小事都照顾不好,鸣王又怎么放心让子岩跟我回单林呢?」
凤鸣等人经过早上那一番事,已认定子岩和贺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甜蜜爱侣,尤其贺狄对子岩的体贴关怀,百依百顺,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贺狄这么大义凛然地一宣告,在众人心中那深情款款的伟大爱人形象又高大灿烂了一倍。
遇上这么一个绝对好情人和好拍档,凤鸣除了为子岩感到由衷的高兴之外,还能如何?
以宽慰的眼神向子岩表达了热烈祝贺后,凤鸣大方点头,「王子殿下说得有理。两人相处,最重要的是遇到危难互相扶持,永不放弃。」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移动视线,深情地对上容恬柔情万分的眼神。
两人视线对上,仿佛再不愿分开,彼此甜甜一笑。
这般从身到心都一致无二的爱恋,实在是老天赐予人间最大的幸福。
最最可怜的子岩被抱在贺狄怀里,看着两人又开始深情对望,恨不得狂吐几口鲜血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惜现在他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气急败坏的眼神没有把沉浸在爱意中的一对惊醒,反而成功引来贺狄的关怀。
「我知道你心急,好了,这就带你回去。唉,你这样子也不能骑马了,看来本王子就勉强点一路在马上也抱着你吧!只是进入同泽后,可能有很多好奇的百姓围观吧!」
贺狄得意的表情和温柔的语气,都让子岩咬牙切齿。
但一切都无可奈何。
听着贺狄装模作样向众人道别,以「必须先带子岩回去好好照顾」为藉口提早离开,子岩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打断腿扔进老虎笼子的窝囊兔子。
想到贺狄邪恶的眼神和回去之后可能遭遇的事情,身体好像被浸入冰窟一样。
不料……
「王子殿下留步!」就在贺狄抱着子岩转身离开的前一刻,摇曳夫人忽然开口。
这本就是摇曳的地盘,何况容恬凤鸣等都不敢不尊敬摇曳,她一发话,正急欲离开的贺狄也不得不勉强停下,转过身来,镇定地问,「夫人还有什么指教?」暗暗自忖,这女人不会想坏我的事吧?鸣王好打发,西雷王却不易与,不过……哼,就算被看出来,大不了将子岩强抢回去,若论抢东西,天下有谁比得过单林海盗?
差点被豺狼抱回老巢的子岩,当然惊喜交加。
摇曳夫人星眸光华流转,语带双关地问,「王子殿下难道以为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把人抱出我的别院吗?」
贺狄骨子里是比海盗还冷冽的强悍,闻言毫无畏惧,眼神也变得锐利无比,嘴上却笑道,「对,要走出这里,需请夫人派个属下带路才行。」
摇曳夫人静静打量他片刻,红唇轻扬,竟露出欣然笑容,「除了要有人领路,王子殿下还需要带一点别的东西回去呢!你抱着的人虽然用了解毒粉,但毒药毕竟是毒药,怎么可能不损及元气?我自制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看在我儿子的面上,就送你们几颗吧。跟我来。」转身走入内室。
贺狄用膝盖猜也能猜到其中必有蹊跷,但他天生胆大,又与莫测的大海搏斗惯了,最喜欢刺激,微微一笑,抱着子岩毫不犹豫就跟在摇曳夫人走了进去。
凤鸣迈开脚也想跟去,被容恬在后面抱住腰,后颈也被惩罚式地小咬一口,「你娘分明有话要私下和贺狄说。你胆敢偷听,不怕被你娘揪耳朵了?」
凤鸣摸摸耳朵,心有余悸,乖乖不动了。
第四章
咿呀。
内室的木门,被贺狄用脚轻轻踢得合拢来。
摇曳转过身,面对贺狄,「王子殿下应该猜到我为何请你进来了吧?」
贺狄浑不在意地耸肩,「多少猜到一点,不过最好还是请夫人自己说明,免得大家误会。」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看子岩的眼神,不但焦虑不安,而且惊恐,好像很怕与王子相处。王子是否对他做过什么恶行呢?这毕竟是凤鸣的属下,我这个做娘的,总不能不过问一下。」
如果不是没办法说话,子岩一定大声叫好。
没想到洞悉贺狄奸恶面目的,竟是摇曳夫人这个出名冷漠无情的女人。
箫圣师好眼光,挑选的女人果然厉害。
子岩心里感激得几乎哭泣。
他知道自己职责所在,无法不与贺狄虚与委蛇,但若摇曳夫人知道实情,至少可以把自己暂时留在别院,等力气恢复了再交给贺狄。
如果被贺狄带回去,连吃饭洗澡和大小解都要求助贺狄,那眞是生不如死。
贺狄被摇曳逼问,一点也不心虚,反而露出邪魅的笑容,讃道,「夫人眞细心,光从眼神就能猜到这么多。」舒了一口气,淡淡道,「不如彼此爽快点,请夫人直接告诉我,为了帮本王子隐瞒这个小秘密,夫人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吧?」低头扫了眼睛正闪烁出希望光芒的子岩一眼。
子岩我的小宝贝,你高兴得太早了。
这女人如果想帮你,又怎么会约我入内室,这般情形,分明就是想趁机要挟。
子岩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顿时眼神黯淡下来,那大失所望又揉着悲愤的乌黑眸子,愈发诱人疼爱。
摇曳夫人却摇头笑道,「王子殿下误会了,你与凤鸣结成同盟,许诺开拓双亮沙航线,使凤鸣免受他爹的严厉责罚,这已是摇曳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除此之外,摇曳还有何求?」
贺狄才不吃她这套,眼神冷硬地盯着她,「夫人要我进来,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你看穿了子岩的眼神吗?」
「当然不是。」摇曳也颇有谈判的气势,「我请王子殿下私下密谈,是想请王子殿下向我亲口保证,你单林王族不但会全心全意帮助凤鸣开拓双亮沙航线,而且将来一旦凤鸣有求,王子必须倾其所有,竭力相助。天下大乱已至,你单林岛国独立于外,定不会受到战乱连累,关键时刻,也许你就是我儿子的救星。」
贺狄被她的狮子大开口弄得愕然片刻,才啧啧摇头,讥笑道,「夫人眞会漫天开价,可惜你的货本王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仔细想想,夫人手上并无筹码,我回去之后会把子岩怎么样,你我心知肚明,可是你有胆量告诉鸣王吗?你比鸣王本人还担心双亮沙航线的事,又怎会为了一个侍卫逞强出头,破坏单林和鸣王之间的协议?让我明白的告诉夫人,我抱着的这个男人,是我用价比黄金源源不尽的双亮沙换回来的,他一日在我手中,双亮沙航线就存在,一旦他离开本王子可控制的范围,协议立即作废。」
双方敞开天窗说亮话,再也不必遮掩。
贺狄抹去虚伪笑容,脸色一沉,凶恶尽显,言辞更为犀利尖刻,「奉劝夫人一句,和单林海域里混的人打交道,不可太过贪心。你儿子可以得到双亮沙航线,已是平白捡了个大便宜,竟还有脸提出要我单林王族随时准备倾其所有,竭力相助?当他眞是我不可缺少的盟友吗?这等可笑妄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看在子岩的面上就不计较了。不过,事情可一不可再,日后萧家如果再这么无礼,请恕我不再给任何人面子,我会立即把子岩绑起来扔上船,然后撕毁协议,扬长而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萧家少主是个无法维持连盟的废物。不怕死的就来追吧,在单林海域,老子怕过谁?」一声悸人到极点的冷哼,王族的贵气和海盗的霸气同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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