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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爸爸的案子，苏铮本没打算跟庄心诚说，一来目前全是他的猜测，无凭无据的事，庄心诚很难相信，就算他相信，苏铮也不想他淌这趟浑水。二来，就算爸爸的案子确有冤情，依照庄心诚的作风，多半也是联络警方，谋求重审，这固然是对的，但要警方毫无线索地重办十三年前的旧案哪有那么容易？就算警方重启了调查，恐怕也是费时费力，到时候，真正的凶手察觉动静，说不定早就跑了。更何况，既然十三年前会出现冤案，很可能公-检法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凶手当时有能力妨碍司法-公正，现在就不行了吗？

　　这些问题，苏铮都想过，所以他暂时不打算去找警察，也就没打算跟庄心诚说。

　　可是现在……庄心诚神色凝重地看着他，回答说：“不如你说出来，我试试，尽量按你说的办，怎么样？”

　　苏铮盯着庄心诚，他想起庄心诚为了帮他报仇，也做过叫人把赵开堵在停车场这种事……或许，小叔为了他，已经在慢慢地改变吧。

　　苏铮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心：“那我就说了，可别吓着你。我觉得我爸爸当年的案子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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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年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苏铮和庄心诚打开心结、互表衷肠的时候，邵艺正心神不宁地伺候他的金主赵观澜，而没有赵观澜在的赵家，显然也不太平。

　　“电话打通没有？”赵夫人坐在一桌子早已冷透的丰盛佳肴面前，问垂手站在身旁的管家。

　　管家温言劝慰：“赵总已经关机了。之前打过电话说今晚不回来，您就别等了。”

　　赵夫人气得细眉倒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肯定是去姓邵的那里了！现在连新年夜都不回家了！太过分了！早晚我要弄死那个小贱-人！”

　　管家：“您消消气。我叫人把饭菜热一下？”

　　赵夫人气呼呼地看看四周：“赵开呢？！他今天不是在家吗？又去哪儿了？！爹不见了，儿子也不见了吗？！”

　　管家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楼上：“少爷一回来就回房间了，一直没出来，说是不舒服……”

　　赵夫人怒色稍减，焦虑地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说不舒服，我要陪他去医院，他又不让，不就是身上长了些痘痘吗？我再去看看他……”她说着站了起来，管家搀扶了她一下，但她把管家的手甩开了，大步向楼上赵开的房间走去。

　　“儿子，你怎么了？开门呐。”赵夫人站在房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

　　敲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赵夫人耐不住了，推门走了进去。

　　赵开长大以后有自己的房子，他平常不住在这里，他与父亲关系一直不好，与母亲也没有多么亲密。上次订婚宴丑闻之后，赵观澜气得差点没打死他，为了管教他，就让他从外面搬了回来，赵开只有在赵观澜不在家的时候，才敢偷偷地出去。

　　房间里一团漆黑，而且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烟味和酒气，赵夫人皱了皱鼻子：“儿子？你睡了？”她打开灯，见赵开衣衫凌乱地瘫倒在床边，身边乱七八糟丢着烟头，还有倒放在地、酒液横流的红酒瓶。

　　“小宝？”赵夫人唤了一句他的小名，蹲下身想要把他扶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动让赵开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一片血红，神情就像个痴呆儿一般，赵夫人吓得捂住了嘴：“小宝？！”赵开下午出去了一趟，一回来就躲回了房间，那会儿赵夫人正在忙着安排跨年夜家宴，也就没有管他，怎么这才几个小时，他就变成这副缺魂少魄的模样了？

　　赵开的眼珠动了动，他好像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他亲妈，他惊叫了一声，缩成一团往墙角躲去：“都是假的！假的！你们都在骗我……”

　　赵夫人惊愣片刻，再次扑过去，赵开却猛地推了她一把，狂喊道：“我没得病！”

　　赵夫人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方，她又惊又怒，刚想叫人进来帮忙，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一个纸团上，她伸手将纸团够了过来，把那张撕扯蹂-躏成一团的纸打开。

　　那是一张医院的检测报告，上面“HIV阳姓”几个字像毒箭一样扎进了她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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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新年假期，苏铮又回了一趟工作室，这次除了给员工们带新年礼物，他又找梅月好好谈了一次，主要是问邵艺的一些情况，特别是他和赵观澜的关系。

　　那天苏铮送花到邵艺的房间，邵艺慌乱之下先想到的是换房间，然后紧接着就给赵观澜打电话，虽然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苏铮没听见，但光是这个行为就足以让他对赵观澜起疑心了。

　　再结合邵艺一个大影帝，这么多年还对赵观澜一个老总裁死心塌地，有理由怀疑，邵艺和赵观澜很可能都和爸爸的案子有关，这件事把他们绑成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梅月提供的一些情况，也印证了苏铮的想法。

　　当年，邵艺从东方娱乐办的选秀节目里出道，但之后有一段时间音信全无，梅月后来就听到有传言，说选秀时赵观澜就对邵艺起了心思，不过邵艺一开始不愿意，所以就被公司雪藏了。

　　后来邵艺好不容易才通过同学的关系，在《霜降》里面得到一个角色，赵观澜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好像还去《霜降》剧组找过邵艺。

　　后来女干-杀案发生之后，剧组解散，项目流产，但是邵艺却摆脱了被雪藏的命运，之后和赵观澜的关系越来越近，资源也越来越好，一步一步达到事业巅峰，也成了东方娱乐最大的摇钱树。

　　据梅月说，这些年，邵艺和赵观澜的相处模式也是很神奇的，邵艺虽然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外人面前，是气度非凡的大明星，但到了赵观澜面前，就有点任君采撷的柔弱感觉，甚至有时候像赵观澜的孩子一样，对他可谓言听计从，从不违逆。梅月名义上是经纪人，但实则比助理强不了多少，因为邵艺选哪部片子，接什么活动，赵观澜都要亲自过问、并且最终决定。

　　“邵艺非常依赖赵总，他可能这些年也习惯了赵总的庇护，在温室里呆久了，大概双商都要退化了，想离开赵总也很难了。”梅月如是说。

　　梅月又问苏铮问这些干什么，苏铮只说，要一起拍戏了，想多了解一下邵艺。

　　苏铮从工作室回家，坐在车上望着窗外，前两天下的雪已经完全化了，今天阳光不错，不过风依然很大，刮得街上行人瑟缩，景物萧条。

　　跨年夜里，苏铮把他的怀疑都告诉了庄心诚，庄心诚的第一反应不出所料，他让苏铮不要再去拍《风月》这个戏了，他担心苏铮跟一个“疑似嫌犯”在一起会有危险，他还说他一定会帮苏铮查明真相，动用庄家的资源让警方来重启调查。

　　他们聊了大半夜，苏铮把自己的顾虑全都条分缕析地说给庄心诚听，他不是不信任警方，这件事最后想要真相大白，肯定要通过警方，他只是认为现在还没有到最合适的时机。

　　庄心诚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苏铮信任他、跟他坦白，他也选择信任苏铮，支持他的想法和决定。

　　苏铮最后还是决定到了时间就进组拍戏，在这过程中，他可以随机应变、确定真相、收集证据。

　　而庄心诚让他随时和他保持沟通，还说会去雇最顶尖的调查和安保团队，跟着苏铮听候差遣。

　　今天又和梅月长谈了一番，苏铮越发觉得邵艺本身不足畏惧，倒是赵观澜这只老狐狸有些难缠，邵艺要是一直有赵观澜这棵大树保护庇佑，恐怕没那么容易露出马脚来。

　　要先想个办法，掀掉邵艺这个保护伞才行……

　　“苏苏，”副驾驶位上的吴亮突然转头，一脸严肃道：“后面好像有辆车跟着咱们。”

　　苏铮回头看，观察了半天，才从车流当中发现一辆形迹可疑的奔驰商务车，要不是吴亮经常跟狗仔打交道一眼就看出来了，苏铮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

　　“狗仔吗？”苏铮像是自言自语，“不会吧，我这点名气还能劳烦他们大白天的跟着我？”

　　“好像不是，”吴亮也是一头雾水，“狗仔跟我们干什么？而且他们一般不会开这么好的车。”

　　苏铮思索片刻，当机立断，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不远处就有一个便利店。他把自己的帽子、围巾还有外套都给了吴亮，吴亮一脸懵逼地接了过去：“这是干什么？”

　　苏铮指着那个便利店：“你穿着我的衣服，把自己裹严实一点，别露脸，去那边买包烟。”

　　吴亮：“……？”

　　苏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让你去你就去，放心，没事。就买包烟，我给你发个大红包怎么样？”

　　吴亮笑嘻嘻地准备下车：“老板让去当然要去，我可不是为了大红包。”

　　吴亮下了车，用围巾遮住脸，往便利店方向走去，苏铮盯着后面奔驰车的动静，那辆车果然也停了下来，离苏铮他们的车，隔了两个车位的距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从车上下来，往便利店那边走了几步。

　　但当他确认“目标”进了小店、没有异常之后，他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苏铮透过后车窗看得清清楚楚，还用手机拍了几张那车和那个男人的照片。

　　等吴亮这个“鱼饵”从便利店出来往回走的时候，那个男人也返回车上去了。

　　

 

　　☆、风月（五）

 

　　

　　苏铮回到家, 满脑子还想着跟踪他的那辆车，所以当看到家门口站着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壮汉时，他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做了个格挡的动作。

　　“苏先生？”那壮汉也往后退了一步，朝他恭恭敬敬地点了一下头。

　　“你是？”苏铮有点尴尬地放下手，看这人的神情举止, 不像是坏人。

　　“我是安心公司的，”男人说着便递了名片过来，“特别行动队队长卢雄。庄先生雇我们来保护您的。他没跟您说吗？”

　　苏铮这才想起庄心诚要给他雇保镖的事, 他拿出手机来看，果然庄心诚一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信息，说了今天卢队长找他报道，还专门给他发了这家安保调查公司的简介和履历。

　　“哦, 不好意思。”苏铮说着开了门，把卢雄请了进去。

　　卢雄可能是职业病, 进了门就先在他家里转了一圈，尤其看了看卫生间和厨房，又拿着一个会滋滋响的电子设备到处查探，最后总结发言：“没发现明显安全隐患, 建议备个家用灭火器。也没有发现监听监控设备，电磁辐射的指数也在健康范围之内……我还可以做做噪音、空气污染，以及害虫方面的检测和防治，您看现在做吗？”

　　苏铮：“……”他呆呆地看着一脸认真严谨的卢雄, 再看看他那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还有满身肌肉的健硕身材，一时不知道该摆一个什么表情。

　　“先不用了……”，苏铮愣了片刻，才问他，“你是庄先生亲自挑的人吗？”

　　卢雄兴奋地回答：“您怎么知道？庄先生亲自到我们公司和我们老板谈的，然后又亲自面试了几个队长，最后选了我。”

　　苏铮：“……”果然，他就觉得这个认真脸、壮汉身，把学术气质与蛮荒气质完美融合的人，应该特别符合庄心诚的眼缘。

　　“这是庄先生和我们签的协议，”不等苏铮询问，卢雄就双手奉上一份文件，继续说，“我们目前有四个人全天24小时保护您的安全，并且给您提供专属私家调查团服务，另外三个成员现在在楼下车里，如果您需要，可以叫他们上来见面，您如果需要加派人手，我们也可以做到随叫随到。我司是跨国安保集团，美股上市，我们老板曾是FBI的华裔探长，我们小组四人当中，有一个退伍特种兵，擅长搏击、爆-破，一个前保险调查员，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