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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妖[重生] 作者:白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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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重生 强强 豪门世家

  大军已经渐渐回过味来,裴珩见好就收,神出鬼没一般从山谷两侧迅速撤兵。
  他要的是拖延,十二万人马无论如何也能推出山谷去,一到平坦地带,人海战术得以施展,凭着绝对的战力优势,草包也能威风起来。
  裴珩带着兵马飞速驰骋,将所有人手集中到莫浑关中央的空旷谷地,做好最后的迎战准备。
  吕厄萨一直未放信鹰,各部族情况暂且稳定,此刻最坏的结果是援军不能来。
  是且战且退,还是死守至北境线前?
  裴珩从不作无谓的牺牲,若放任他们侵入北境开战,来日未必没有转圜余地。但他想到当年这片土地上并肩的人如何造就今日北关商贸繁荣、万民安泰,便不打算让步。
  他想,胥锦会来的。
  “收手!还来得及!”裴珩警告道。
  六王子犹豫着没有发话,二王子已怒红了眼,吼道:“妄想!”
  两方人马的暗甲阴沉覆盖了北疆大地,主帅居于阵前,裴珩缓缓抬手,将长刀高举,寒刃映出烈日灼目的光芒。
  他猛地一沉手臂,喝声森严:“出兵——!”
  身后大军山呼海啸地发出怒吼,氵朝水般冲上前去,与二王子、六王子麾下十二万人马厮杀起来。
  裴珩依旧一马当先,手中长刀砍杀得尽是豁口,他出招大开大合,战场上挥刀再不见丁点温和之意,他刀下再无落花,只有血肉骨骼撕碎的厉响。
  安克图部的勇士忠诚无往,他们此刻只听裴珩的命令,毫不犹豫挥刀向自己部族的叛军,重甲军的弯刀没入叛军铠甲,前线兵马如江河入海般冲击,涌出大片血浪。
  裴珩率兵狠狠冲击敌阵,而后下令回撤,叛军压进三里地,裴珩再回马猛冲,直至接近北境线,再不后退半步,将叛军牢牢牵制在此。
  他一身铠甲已溅上不知多少层血污,看不出本来颜色,手里长刀早就丢掉,随手夺了刀枪长戟便杀。
  裴珩抢了弓箭,迅速搭弓瞄准,于万人军阵的缝隙中指向二王子,整个过程眨眼之间,三箭连珠,拽起疾风射出,裴珩看也不看丢下长弓,挥戟将身后偷袭的敌军斩落马下。
  他忽然动作一滞,头痛欲裂,咬牙忍下不适,手中刀锋仅缓滞了一瞬。裴珩心知失魂之症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他于刀山血海中不求退路,却听远处山海震颤的沉重铁蹄,叛军纷纷僵滞了片刻。
  裴珩回头,见漆黑铁甲的昭武大军如氵朝如山,战马浑身披甲,冷铁杀意透过黑沉沉的玄铁覆盖了大地,隆隆而至。
  千军万马前,是一身鸦青武服的胥锦,骑一匹雄浑战马压阵而来。
  少年身量修长劲瘦,锦蓬裘领,合月弯刀。他偏冷的、骄傲的眼睛里,只映着天地戎马间一人的身影。
  “昭武铁浮屠!”
  “援军来了——”
  沈霑遥遥向裴珩一礼,胥锦抽刀沉声下令,昭武玄甲重骑兵牢守北境线,将北疆叛军震慑不前,裴珩麾下部族兵马已悄然变道围追,堵住叛军后路。
  昭武军得令涌入战场,胥锦催马,一骑绝尘杀入万人中,换刀为戟,目下无尘地分出一条血路。
  “承胤。”
  他抬眼,桀骜冰冷的眸中泛起一丝缱绻,隔着滚滚杀阵,隔着千万憧憧人影,与裴珩的目光相遇。
 
第53章 雨夜
  胥锦一手执戟一路砍杀, 策马直冲向裴珩,径自伸手稳稳扶住裴珩。
  他带来四万昭武军,沈霑留居阵后,铁浮屠所向披靡, 甫一出现便将北疆两位王子的叛军惊得几乎溃败。
  二王子已被裴珩射落马下,六王子心志不坚, 前后夹击之下, 很快率领叛军主动认降。
  沈霑和裴珩分别整顿了昭武军和安克图部大军, 沈霑朝裴珩笑道:“王爷,许久不见,听说回京时王爷带了位公子, 未想到会是这样见面。”
  裴珩一抬手, 示意他免礼,又问胥锦:“起初我假扮沈霑, 如今真假俱在你眼前,哪个顺眼些?”
  胥锦见此情形不由一笑, 又有些担忧地看着裴珩, 见他脸色格外苍白, 被铁甲上深红的血迹衬得几乎如纸一般。
  “头痛了?”胥锦低声问。
  沈霑了然一笑, 取出一只瓷瓶递给裴珩:“想来王爷出行没有带药。”
  沈霑不愧是比金钰更周到睿智的幕僚, 一面配合胥锦调兵, 一面不忘给自家心大的王爷把药带来:“这丹丸与汤药效果还有些差距, 王爷且先凑合着, 好歹可缓解些。”
  裴珩收起药瓶, 没有当众服药,沈霑便一拱手道:“北境线不宜久留,恐生事端,在下先带兵回撤。”
  胥锦很赞叹地目送沈霑清点伤亡后撤军,见过沈霑本人之后方才明白,为何裴珩能撒手不管北大营,全权交由沈霑维护。他对裴珩道:“沈公子真不错。”
  “这就倒戈了?”裴珩一鞭子轻轻抽在照夜白身上,战马带着胥锦往前跑去,胥锦收缰大笑。
  待他们回去,燕云侯已将王城叛变的宿卫军尽数捉拿,大汗王身中毒箭,依稀方醒,一醒来便怒不可遏,听闻两个儿子做的好事,险些又气晕过去,家丑尽让人看遍。
  裴珩将两位王子交给大汗王亲兵,柔章帝姬连哄带吓唬镇住了王城宫妃女眷,好歹没让北疆皇宫变成真正的鸡飞狗跳。
  裴珩为了不让大汗王太尴尬,没有直接去觐见,而是让吕厄萨跟他自家人关起门说话,裴珩与燕云侯等人依旧返回安静祥和的安克图部,耳边清静许多。
  胥锦掐诀清理了两人身上血污,回营下马,拉着裴珩进帐子,仔细而放肆地端详裴珩身穿铠甲的模样,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有味道,清雅病弱的一个人,身披冷铁竟是另一番风情,他磨磨蹭蹭给裴珩一件件卸甲,裴珩吃了药便犯困,半闭着眼睛往他怀里一歪,任由他折腾。
  待到感觉不对劲,睁眼看去,发现胥锦坐在毯子旁垂眸注视着自己,两人一时都有些无措。
  裴珩佯装淡定,目光停留在胥锦身上,青玉殿武者服制式极其笔挺,令一贯自在不羁的胥锦有种禁欲的冷漠感,那妖冶的容貌几乎惑人。
  “咳,你……什么时候怀疑那两个王子会不老实的?”胥锦低头把玩裴珩修长的手指,开口道。
  “我跟燕云侯来之前就打算盯紧那两人,他们撺掇大汗王起兵不是一天两天了。”裴珩身上有些无力,着一身单衣倚在艳丽刺绣的毡毯间,仿佛一朵靡丽纯净的白色花朵。
  胥锦小心翼翼地输送灵力,通过四肢百骸周天运转,缓解裴珩失魂引发的头痛症状。
  他细心安静的模样与先前万军之中睥睨之势截然两人。
  裴珩感到体内流转的暖意,偏过头闭上眼睛,水墨般的长发散在枕边:“这回虽说没直接调用昭武军,但朝中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回去还得圆一套说辞,否则就折了皇上的面儿。”
  “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胥锦和衣在他身边躺下,守在裴珩身侧。
  裴珩这一觉睡得很累,久违的战场杀伐带来无尽的梦境,一会儿是东海泉平港上战舰沉没的可怕的巨响,如远海巨鲸的哀鸣,波涛汹涌间落入海中的士兵何其渺小,他咬着牙冷漠下令,每一道命令都是用许多人的姓命换来更多人活着的希望,而活着的人不会记得他们,肩负这些死亡重量的唯有裴珩。
  梦中一双有力的手臂拢住他,耳边低沉的安慰渐渐驱离噩梦。
  裴珩昏昏沉沉,恍惚回到九重天的往生轮前,一方寂灭池水映着漫天云霞,浩荡云雾万里之下是无尽东海水境。
  他听见一个声音缓缓地问:
  “承胤上神,你可知‘慈悲台’?”
  “你可知世间最美的鲛珠为谁而化,又落在何处?”
  “你可知……慈悲台下,究竟有没有来世……”
  裴珩感到肺腑痛彻,心口划过一把利刃,嗔痴寂灭之苦涌上喉头,他胸口窒闷,猛地睁开眼,胥锦被他紊乱的呼吸心跳扰醒,深邃黑沉的眸子望着裴珩:“怎么了?承胤,不舒服么?”
  裴珩用力地呼吸,凤目潋滟着一层水色,他仿佛在看一尊随时会碎去的琉璃,茫然眼神中尽是惶惑。
  胥锦猜他是做噩梦了,想了想,伸手把裴珩揽紧,轻轻拍他后背:“都好好的,没事了。”
  裴珩声音有些颤抖,问他:“什么是‘慈悲台’?”
  胥锦一怔,道:“似乎……似乎是九重天一处禁地。”
  “真佛无相,万法慈悲,为何要禁?”裴珩道,“既是慈悲,又为何避忌?”
  胥锦苦笑,拿这大宝贝没办法,哄道:“别急,若真想知道,我帮你打听。”
  裴珩总算在他怀里镇定下来,伴着漫长的药力安稳睡去。
  胥锦松开裴珩,起身走到帐外,天阴沉沉的,大汗王今日忙着治伤驱毒、处理家务事,吕厄萨一时间也回不来,安克图部的男女老少陆续带着熏肉、玛瑙、乳酪来,想感谢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被近卫好声好气婉拒了回去。
  胥锦走到马厩,亲手给照夜白卸了甲,仔细检查战马全身,确认没有什么伤口才放心。
  雨声淅淅沥沥,草原被覆雨幕,天光昏沉。
  白色大帐内,燕云侯除去铠甲、单衫,露出肌肉紧实的上身,俊美冶媚的脸上面无表情,他身上有一道箭伤,是宫中一位侯爵夫人惊慌下非要往他身上扑,害他被绊住后挨了一箭。
  这张祸水脸,成也败也,都是这张脸。
  顾少爷狠心咬牙给他剜除箭簇,迅速上药包扎,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就好疼啊。”
  燕云侯一腔余怒顿时消散,忍不住一通笑。
  顾少爷的眼泪被他笑得汹涌起来,纱布打结后,袖子在脸上擦了擦,坐到一旁不理他了。
  “想什么呢?”燕云侯慢条斯理收拾了药膏纱布和沾了血的巾子,转身坐下看着他。
  顾少爷白皙灵动的侧脸低着,整个人骨架纤细而薄,象牙雕成的一般。
  燕云侯注视了一会儿,抬手把柔软的黑发别到顾少爷耳后,低头在他耳畔轻吻,捏着他下巴,一直吻到红润的唇上,指尖擦去他眼角的泪痕:“天天哭。”
  顾少爷看着他,每次看着他的脸就心慌意乱,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侯爷,我从前跟着那个南疆小王爷,他……他死的时候提起过我吗?”
  燕云侯松开手,拿起锦袍穿上,衣带未系,胸膛劲瘦肌肉线条毕现,缓缓道:“说过。”
  “他说什么?”顾少爷眼睛又红了。
  “临死的时候,说他不该打你。”燕云侯微挑的眼角近乎醉人,思索片刻,俯身扣住顾少爷手腕压下来,边吻他边解他衣袍,“我拔剑时,他说他后悔了。”
  “……说他不该留你在身边。”燕云侯身披的锦袍垂下,微凉的触感拢住顾少爷,话语低沉,似有无尽克制,又有无尽的放肆,他们肌肤相贴,燕云侯一路亲吻下来,有力的手握着他修长纤细的小腿,以侵略姓的温柔覆身,“说你是无辜的,要我带走你。”
  顾少爷浑身的火被他点燃,背脊几乎无力,心中却酸苦,眼泪不住地流:“他……”
  “他说,是你赢了,他到底知道……什么是心疼。”燕云侯亲吻他的眼睛,“你呢?恨不恨他?恨不恨我?”
  顾少爷望着他,摇头低声呜咽:“我……怎么会恨你……”
  “不是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么?”燕云侯将他揽进怀里,注视着他的眼睛,“都想起来了?”
  顾少爷却不发一言,手臂环上他肩头,扬起脸主动轻轻地亲吻他,像是某种默许的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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