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妖[重生] 作者:白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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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的衣袍猎猎扬起,脸色苍白,步子却坚定:“大错已成,我受此惩戒,他尚有一线生机。”
童子双手合十一躬身,不再言语。
“神君别来无恙,这是要做什么?”白狄的声音远远传来。
诸神竟都赶至。
裴珩步子一顿,没有回头:“白狄,设陷阱结邪阵的,是你吧?”
白狄尖利地一笑:“神君糊涂了,怎生乱咬人?”
熙娆神女笑道:“神君,单受大天劫恐怕不足以抵罪,你若真想换那大妖一条生路,只有……”
紫桓神君沉声道:“够了!你们要逼死他么?”
裴珩一顿,声音微弱:“是……不足以……”
泓明远远看着,没有动。
裴珩走向慈悲台,他赤足,衣袍勾勒出清瘦修长的背影,青丝于长风中飞舞:“慈悲,万法慈悲。”
他踏上那黑暗尽头的石台,无数铁索飘摇于罡风中,发出震耳厉响。
裴珩走向阵眼,走向深渊尽头。
撕裂黑暗的天火轰然将至,化作雪白刺眼的闪电直指那清癯端雅的背影,裴珩顷刻单膝跪地,背脊几乎摧折。
“承胤……”泓明上神咬着牙,硬是没有动一步。
龙章化身青鸟,拼尽全身修为追上胥锦:“神君他……”
十三道天火雷劫后,慈悲台归于寂静,烈风呼啸。
胥锦杀进凌虚大界,再度直闯九重天。
他提着迦修戟奔向裴珩,慈悲台外已空无一人,他沉沉跪下,将奄奄一息的裴珩搂在怀里:“承胤——!”
泪水从他深邃的眼中无声淌下,沿着下颌滴落,落在裴珩无力低垂的手指尖,又滚落万丈至高的慈悲台,坠入滚滚红尘……
极乐大殿,辉煌庄严的九天至尊所在。
胥锦再次不请自来。
他横抱着生息全无的裴珩,一步一步走进去,怀中人似在沉睡,容颜清雅无双,仿佛他们还像从前那样,从云府海境的花簇间醉酒而归,日升月落间渐渐心动,渐知相思,便知苦楚。
诸神分开,让出一条路,无人说话,他们仿佛看疯子,看异类,看不可理喻的一幕。
天帝道:“胥锦,承胤上神已逝,代你受罚大天劫。迷途知返,收押恶法境万魔,便仍有退路。”
神使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胥锦俊美妖冶脸上冷漠之极,他走到极乐大殿中央,把裴珩小心翼翼地放下,布设结界,如一只完美无瑕的茧保护着那人。
他提起迦修戟。
诸神戒备,万千神兵涌入,牢牢围住胥锦。
他垂眸注视着裴珩,全然无视周遭威压,淡淡道:“他素来怕疼,十三道大天劫雷火,三个日夜堕魔蚀心……”
大殿静默。
他说:“他那么疼,总得有点儿代价的。”
天帝蹙眉,诸神拾起了兵戈。
——“你们陪葬罢。”
众神心中一震,便见胥锦握着那柄千钧长戟轻描淡写地旋了一遭,一身黑衫竟自手臂迸发灼灼烈光,那光芒沿着他修长身材迅速覆去,止息的一刻,胥锦已通身披覆战甲!
那甲龙鳞玄铁,伴着鎏金色泽,将他妖冶容貌衬得犹如杀神。
此刻众神才想起,这鲛妖的原身是蚩尤战甲玄铁!杀神戾气裹挟着万古开天辟地的风暴,势不可挡吞没了大殿。
万千神兵涌向当中的胥锦,九重天陷入滔天业火,一身战甲的胥锦杀遍天界,竟无一人能拦住他,众法王结阵压顶而至,被他挥起迦修戟生生冲破,九霄台白玉雕像尽碎,慈悲台寒铁链斩断,放眼望去一片硝烟血海,而胥锦仿佛不知累也不知畏惧,以肩甲接住泓明上神的一剑,不惜以命换命将长戟砍入白狄胸口!
他下手狠戾无情,一掌裹挟灵符击向熙娆神女,神女瞬间半面红颜白骨,惨叫着倒下。白狄神元被他尽数抽空,如蛇虫蝼蚁爬地不起,胥锦神元尽覆杀孽,一手持戟,一手握怀光剑立于殿内,一身铠甲染血!
胥锦始终没有对泓明下手,尸山血海,迦修戟横于空中。
胥锦横抱裴珩,踏上慈悲台,万佛悲鸣。
他的泪已经流过。
站在那至暗至高处,他静静地道:“你们,陪葬罢。”
遍野哀鸿,诸天宫已成废墟,一道照尽世间苦难的光芒覆盖在飘摇散灭的神元间。
“阿弥陀佛,慈悲,大悲。”
佛祖金光涌至,诵念响彻,竟有安抚一切死亡和愤恨的力量。
胥锦抱着裴珩,冷冷望向无相真佛,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他是天地间最后一块顽石。
“可知错?”
佛祖问。
胥锦不答,他敛目立于慈悲台上,内府迸发剧烈灵力,将自己元丹逼出,继而没入裴珩冰冷的身体内,用他从诸天宫夺来的万法青莲印,封存了裴珩残存的神魂。
凌迟般的过程,他竟稳如钢铁,一丝未动。
忽有万钧如山之力压向他背脊,胥锦被迫跪地,一膝狠狠砸向地面!
裴珩的尸身被夺走,轻轻落在三步之外,胥锦却动弹不得。
“胥锦,你可知错?”
他一身铠甲寒铁烈烈,背脊直挺如枪,目光不离裴珩片刻。
胥锦语气淡漠,却又无限柔情。
“我持这戟,就算杀遍六界,屠入轮回,既为他,何错之有?”
“万法慈悲,回头是岸。”
无相真佛念诵遍彻天地,胥锦在炽盛的光芒中痛苦仰头长啸,他身后隐隐现出巨大的虚空鲛妖身形,而鲛身背脊青麟乃是逆鳞。
念诵声止息,青鳞尚余七片。
胥锦终于轰然倒地,一身战甲在废墟中发出沉重撞击声,他深邃的眼没有闭上,依旧望着裴珩,他半覆护甲玄铁鳞的手伸向前方,握着裴珩的手……
草原的雨夜,万千雪白大帐绵延在营中,一阵羌笛轻鸣,裴珩浑身猛然一震,从梦境中醒来。
他看着熟睡的胥锦,半晌发呆,几乎就要看到天亮去。
可那羌笛声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
裴珩起身出帐,见漫天蒙蒙雨幕中,葵川夫人静静立着,雨水在触到她肩头前倏然化作水雾。
“夫人。”裴珩拱手,躬身一礼,“多谢照拂白鹤之恩。”
葵川夫人笑了笑。
“那之后……我们为何能入轮回?”裴珩问。
葵川夫人今日格外沉默,阴晴不定的姓子一下变了,她轻拂衣袖,一面水镜于半空铺展开,竟是隔世相望,重溯往日——
“万法慈悲。”废墟之间,泓明上神终于开口,他一身银白战甲满是鲜血,“逆徒罪不可赦,灜西府无颜相护,但求以我全身修为,换承胤与那鲛妖转世的一线生机。”
佛祖静默。
而后道:“一人入轮回,一人永镇慈悲海,泓明,你便一同去罢。”
泓明闭目,身姿修朗如山:“我佛慈悲。”
葵川夫人收了水镜。
“熙娆所犯嗔怨罪孽,我替她还清了。”
她又对裴珩道:“慈悲台下,万丈慈悲海里的鲛妖珠,世间唯此一颗……”
云府海境,便是慈悲海。
裴珩一怔。
“都说那珠子矜贵,”葵川夫人笑笑,“只因鲛妖终其一生所得鲛珠,至多两颗,一为心碎,二为成全。”
而后转身离去,未做告别。
裴珩在雨中久立,胥锦不知何时醒了,掀开帐帘走出来,施灵力未让裴珩身沾雨水:“怎么出来了?”
裴珩转过身,怔怔望着他:“胥锦,鲛妖珠是什么样的?”
胥锦笑了笑,见他嘴唇冷得发紫,便过去拥住他:“未曾见过。”
胥锦却想起,从前葵川夫人告诉自己的话。
“鲛人泪水也并非皆可化珠,唯有尝到世间至苦至悲,至情至爱才能凝成”,葵夫人说,“一槲珠,便是一捧真心,你得到鲛珠的那一刻,便知何谓心碎了。”
“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将裴珩裹在温暖的毡毯中,只露出一张清雅的脸,自己则坐在旁边给他按头侧穴位,以防他头痛睡不着。
裴珩在安谧中渐渐睡去,胥锦轻声道:“承胤,我的真心和眼泪都给你了,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好不好呢?”
帐内烛火温暖,胥锦吻在裴珩眉眼间,又吻在他唇上,拥着他再度安眠。
第55章 贵妃
清晨雨停, 草原笼罩着薄薄雾霭,裴珩蜷在胥锦怀里醒来。
恍如隔世。
失魂发作的头痛已经散去,往事如烟涌动不息,裴珩的脑子不停转, 醒来一会儿就快把自己又弄头疼了。
胥锦紧跟着也醒来,两人夜里不知不觉钻到同一张毯子里了, 他下意识霸道地把裴珩往怀里按了按, 低头在他鬓边亲了一下, 雨天睡觉实在惬意,尤其抱着喜欢了两辈子的人,简直可以睡到地老天荒。
裴珩心跳得有些快, 静静埋在他胸膛前, 一手在胥锦劲瘦的腰侧抱了一下,随即起身。
两个人一时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安静地更衣,胥锦走过去给裴珩整理袍领、系腰封。
他喜欢裴珩穿盔甲的模样, 也喜欢裴珩私下里有时裹着宽松绸袍的模样……让他很想帮裴珩一件一件脱下来。
裴珩罕见地一直处于半梦游状态, 回忆里点点滴滴不断纷乱地回放, 胥锦与他们的吗站着, 一缕清晨灿烂的光芒从帐帘涌入, 胥锦微微低下头, 几乎与他额抵着额:“承胤,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 别再留下我一个, 否则……否则就像从前那样,是生是死我都会跟过去。”
裴珩笑了笑:“可真是冥顽不化。”
胥锦不把天条律法放在眼里,他想独揽罪责,胥锦眼里,却本就没谁有资格给他们定罪。
“记得么?你说过陆眷卿和我师尊……很像。”裴珩垂下眼睛,神情有些复杂,“我重入轮回就是因为师尊的缘故。”
胥锦想了想:“泓明上神入轮回与你不同,相当于入凡间历劫,过了这一世就都恢复正常了。”
裴珩细细思索水镜中所见佛祖的吩咐,揣摩一番,胥锦说得应当没错,这才放心下心来。
他对泓明的感情很复杂,前世十三道大天劫雷火,泓明没有为他说一句话,今生救了他、教导他,却又再次抛弃他,裴珩才发现,自己从不了解泓明,拜在泓明座下,印象里师尊对自己一向宽容和善,可从未深谈过。九重天上似乎所有神明都是如此,心怀天道,各司其职,不见任何杂念。
曾经的承胤上神,便是在这一点上与他们不同,因而入了歧途。
可裴珩自己并不觉得这事歧途。
遇见胥锦,是他两辈子里最幸运的事。
大汗王下令斩了二王子,关了六王子,叛军打散分入各部族,王城里的宿卫营、亲兵,纷纷遭受一场大清洗。
这阵仗似曾相识,江陵皇宫刺杀案后,也是这么一顿折腾。
裴珩更是好几天没去王城一趟,不愿趟着血水进出,直至风波平息,使队与北疆六部商谈完商贸关税后,便要迎接兰雅公主入燕国皇城。
此时裴珩才再次正式出面,以燕国亲王身份完成一系列繁杂礼节,燕云侯和柔章公主也没能逃过,被他拽着一道折腾。
兰雅公主没有父母,大汗王夫妇待她好,可她只认吕厄萨。吕厄萨完全是送妹妹出嫁的心态,上午惆怅下午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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