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啦!救火啊!”人声嘈杂起来,暗卫嗖嗖地一手一个把老人孩子拎出来,一边抢救货物。
孟侜早在第一把箭射出之时,就被楚淮引抱到外面的空地上,他望着燃烧的大火,脑子一木:“我们暴露行踪了?”
楚淮引摇摇头,“不一定。”
天干物燥,每一点星火都可能导致火灾,放火之人的手段并不高明,胜在天时地利多方突袭。暗卫一抓一个准,看起来不像是能偷袭皇帝的水准。
“赵姑娘!”孟侜惊呼,“先救她!”
柳宜修和暗卫合力把赵婉予抬出来。赵婉予半夜被火光惊醒,连呼救都不能,她被呛得连连咳嗽,嘴角又重新流出血来。
柳宜修赶尽把她转移到没有烟气的上风处:“忍一忍,别咳。”这一咳,又要几天吃不下食物。
这明显是一场针对赵婉予的放火,在他们快进入岐州之时,专挑夜黑风高夜,一场火全部烧光最好,如果不能,赵婉予呼救无口,被人遗忘也是一个死。
“说!谁派你们来的?”季炀把放火的几个人绑在村口的石磨旁,凶狠威胁,“不说就用它碾了你们!再问问狗吃不吃。”
几条黄狗吐着舌头围观,其实很亲切,但在放火者看来,就很凶残。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放火者脸色一白,屁滚尿流。
季炀在地牢里审的犯人几十上百号,凶起来的样子连阎王都怕。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嗯?”季炀把手放在石磨把上。
“真的!小的该死,见钱眼开,我们就是岐州城外的混混,前两天,岐州城里出来一个蒙面人,要我们去赵家庄去岐州的路上杀一个哑巴孕妇,我们见人多不敢动手,就在夜里放火,其他的真的一概不知!”
……
“分出两个人把他们押到岐州报官。”季炀吩咐。
“看来是冲赵婉予来的,这一路要多加提防了。”楚淮引倒也不担心,对方冲她来,证明派出的人也就混混水平了,他们队伍里都是以一敌百的精将,用不着惧他。
赵婉予伤势加重,孟侜不想她有负担,便没说这些人是冲她来的,只让她好好养伤。
又过两天,一行人抵达岐州城外,烟柳繁华之地,连城外的村庄都多了起来。
楚淮引前几日就下令让仪仗队加快步伐,争取比他们迟两日达到岐州。他本打算先进岐州微服私访,看看风土人情,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在城门便让人拦了下来。
“上面有令,不准七月以上的孕妇进城,陛下即将亲临岐州,城内不允许出现任何血光冲撞龙体。”
有点搞笑,孟侜揶揄:“你的锅。”
他吸吸肚子,用手肘捅楚淮引,趁机提出合理的请求:“今晚我不喝汤了,不然连我也要拦在外面。”
楚淮引斜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这规定是谁下的?”楚淮引问,他倒要看看哪个昏庸的臣子敢这样治下。
“当然是秦将军!不该问的别问,快走快走。”
几个侍卫上前,把一行人隔开。
“几年不见,秦英喆越活越回去了。”楚淮引没什么表情地感慨。
秦英喆跟楚淮引上过战场,年少有谋,骁勇善战,两年前,北狄基本服败,秦英喆被派来岐州驻军。奉国内战结束后,担心奉国对大魏宣战,朝廷把他调到蜀地练兵了几个月,最近因为楚淮引要来岐州,所以把他又调回来负责岐州这段时间的安保。
“人总会变的。”孟侜随口接。
“那你什么时候变乖一点?”楚淮引问。
“我不乖吗?”孟侜拍拍楚淮引的良心,你看深入现象看本质,本官被挖出来的谎言哪个不是陈年旧事?
“陈年?一年都还没过。”楚淮引道,“按这个规律,朕在明年才能知道你现在是真乖还是装乖。”
孟侜:诈骗案没几个能破的好吗,你要知足。
楚淮引和孟侜说了一会儿话,吩咐:“季炀,你今晚潜入秦将军府,问问秦英喆,这是什么破规矩。先别说朕到了岐州。”
当夜,季炀奉命去找秦英喆。
秦将军听闻这个规矩也是大吃一惊,“臣没下过这个军令。”
事情很容易被查出来,是秦将军的夫人。
秦英喆和媳妇从小定下娃娃亲,岳父家经商有道,他当年反而一事无成。另一方就想反悔,但秦英喆和媳妇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媳妇执意要嫁给他,险些和家里闹翻。为了证明媳妇没看走眼,秦英喆奋发投军,四年后当了将军衣锦还乡。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下意识维护媳妇:“夫人她也身怀六甲,可能是听了什么谣言,请季大人恕罪。”
一孕傻三年,季炀觉得情有可原,“请将军明日解除这条禁令。”
“一定。”
他潜入秦府,自然也是不走正门出去。就在季炀觉得这事没什么稀奇,秦将军也很讲道理时,忽然见了鬼似的,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
他看见了秦府内院,有一个和赵婉予一模一样的女人。
赵婉予因为吃流食,瘦到脱形,她也脸色苍白,形销骨立。
连肚子都一样大。
赵婉予不是躺在马车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嘲笑一只猫的后果就是被日得喵喵叫?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自行想象表情包。
第59章
“废物, 两次都杀不了一个赵婉予!主人要你干什么?”
“她运气好, 碰上了一伙多管闲事的商队,我能有什么办法!”秦夫人声音尖利,歇斯底里,“要我替你们办事,这点麻烦难道不应该由你们解决?”
“今晚上面已经派杀手去了, 赵婉秋,你最好对得起你的价值!”
秦夫人坐在椅子上, 正和一个黑衣人说着什么, 季炀这一经惊吓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黑衣人跃上屋顶, 立刻逃往北面的树林, 季炀追上去,两人轻功了得,一直到了树林里, 季炀却惊觉中计。
这人功夫不错, 第一反应怎么会是逃跑,遇上高手的概率小之又小, 正常人思维应该是拿下自己避免走漏风声才对。
他是怕在秦将军府闹开,暴露了秦夫人的身份!季炀想通之后, 原路返回准本质问秦夫人,迎面却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季炀走后,秦英喆起身前往夫人住处, 他想问问夫人哪里听来的迷信话,以后少和这些人来往。
“夫人睡下了吗?”秦英喆小声问侍女。
“回将军, 不曾。”
“夫人最近有和什么人来往吗?”
“回将军,是有一个化缘的和尚过来,他算出夫人怀的是个小公子呢。”
还未生产,如何得知男女,定然是这个和尚教唆的夫人。秦英喆:“以后不要随便放人进将军府。”
秦夫人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眼睛闭着,与刚才和黑衣人谈话的精明判若两人。
秦英喆拎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妻子形容枯槁,很是心疼。
十日前,岳父过寿,派人请女儿回家。这是两人成婚后,赵家第一次松口,有望缓和关系,赵婉予大喜过望。秦英喆事情缠身,便让家丁陪着赵婉予回娘家。谁知赵婉予居然在路上大病一场,回到将军府时,秦英喆差点认不出自家媳妇。
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昏昏沉沉,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大夫说她嗓子因病受损,不知道能不能好。
男儿有泪不轻谈,秦英喆使劲眨了眨眼,如果当时他抽出几天时间,陪夫人回娘家,可能就没有这些事了。赵家人一直便偏袒赵婉予的双生妹妹赵婉秋,哪怕自己当了将军,也依然对婉予不冷不热,这次大病,和赵家的不尽心脱不了干系!
季炀在树林里耗了一夜,才从那些罗网和杀手里挣脱。等他回到陛下落脚的城外民房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孟侜、暗卫、赵婉予都不见了。
季炀心一慌,甚至怀疑他们救的那个姑娘就是秦夫人,一切都是她装的,昨夜突然反水……不,是不是装的,柳宜修难道看不出来?
季炀一想到柳宜修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有点没底。如果秦夫人是女干细,那么秦将军也变得可疑起来。这太巧了,他昨夜刚找秦将军,今天陛下就失踪了。
城里。
孟侜站在烧烤摊前,默默咽下口水。因为怀孕,本官许久没吃烧烤类食物,无比之想念。
烤鱼,烤韭菜,烤茄子,烤海鲜……还有特制酱料,这里临近蜀地,口味相近,香辣诱人的味道一阵阵钻进鼻子,孟侜打了个喷嚏,眼角都被小米椒的辣味薰红。
小贩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昨晚海鲜没有盖好,被两只野猫扒拉了一半,小贩心情糟糕,哼,就是这种眼神,他昨晚处理鱿鱼的时候,那两只猫就是这样蹲着看,他居然没有警惕心!
孟侜浑然不知自己被小贩等同成了野猫,他摸出一两银子,“一两,你让我看一会儿。”
本官就看看,不吃。
小贩马上笑容灿烂,手脚麻利地把一条鱼拍在案板上,“客官,你想看什么?”
孟侜愉快点单,眼睛笑成一条缝:“先烤几只生蚝看看。”
“生蚝?”楚淮引道,“你在暗示什么?”
“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
“好嘞,客官您要不要?”小贩热情询问,哪有人只看不吃的。
“不要。”孟侜连连摆手,见楚淮引似乎很有兴趣,急忙拉着他走,“您不需要这个,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楚淮引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
孟侜拍拍自己的肚子,歪着头看陛下:“这个行不行?”
楚淮引呼吸一窒,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我们要去秦府,还是住客栈?”孟侜问。
昨夜他们借宿的民房突然遭到专业杀手的袭击,各个都冲着赵婉予来。楚淮引意识到不对,个人恩怨怎么会有杀手参与,季炀也迟迟不回,他联想到孕妇不准进城的禁令,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专门针对赵婉予的禁令。
看来他们无意间救了一个关键人物。
楚淮引当机立断和暗卫分头行动。赵婉予行动不便,目标太明显,继续带着她免不得还会遭到刺杀。
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孟侜,那他得后悔终生。干脆兵分两路,暗卫和柳宜修带着赵婉予保护她,他和孟侜先进城。
季炀顺着陛下留的线索,很快找到他们。
“我在秦府看见了一个和赵姑娘一模一样的人,似乎是秦夫人。”
楚淮引:“我已经派人去赵家庄查了,明天便会有消息。”
“依你看,秦英喆是否知情?”楚淮引敲着桌子,两国会面在即,奉国太子不日便到,要是秦英喆这里出了乱子,那肯定要推迟。
“属下不敢妄言。但秦将军对他夫人确实情深义重。”若是秦夫人有问题,那秦英喆这个人也有可疑。
“还是找赵姑娘问问。”孟侜道,他之前不问是不想揭人伤疤,但现在事态出乎意料,赵姑娘必须开口。
他们这边正说着,门被人敲了四下,一个暗卫进来禀报:“方才赵姑娘清醒过来,写了一张纸。”
赵婉予三番两次遭到刺杀,终于从恍惚自闭中清醒过来,这群人救了自己和孩子,若是再不说出实情,岂非平白拖累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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