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桥顿了顿,也扬起嘴角笑了。
两人笑着对上彼此的视线。
“傻了……”夏辰笑着说。
“傻。”祁夜桥也笑着回答。
旋即。
笑容同时僵住。
某个地方……试图揭竿起义了。
“啪!”夏辰一掌拍上祁夜桥胸口,顺势支起身子手忙脚乱站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完了摸摸鼻子咳一声掩饰道:“嗯……肚子好饿……”该吃饭了吧。
居然跟着他一起睡着了……
面前的人什么表情没看清,祁夜桥却能从他语气中猜到这人该是不好意思了。
他摸了摸刺麻感减退,又被人一记断掌手攻击到的胸肌,突觉心脏也痒痒了。他手指微动,在心里叹出一口气。
看吧,暧昧什么的,真他妈折磨人。
坐起身,祁夜桥揉揉太阳穴。
“想吃什么?”他问一直杵那儿的夏辰。
“……嗯?哦,随意吧。”夏辰怔愣一瞬后笑道。
可惜了,看不到表情。祁夜桥无不惋惜。
咦?等等,看不清?
“几点了?”他问。
别连年夜饭的时间都错过了吧?
拿过桌上的手机,摁亮。
17:06。
祁夜桥:“……”
屋里有些昏暗。
明明房门大开着,按理说这个时候一般天都还大亮着,堂屋光线也充足,并不需要开灯。
但这会儿视线所过处却已经隐隐绰绰糊成一团。
不开灯就只能瞧个大概!
“几点了?”夏辰重新坐下,问了一遍他问过的话。
“……”祁夜桥把手机转向他,“挺早的。”
“五点?”夏辰看看手机,又抬头看门外的天色,“不对吧,这天儿我以为该晚上七八点了呢……时间错了?”他拿过自己的手机。
17:07。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出门。
外面比屋里亮上一些。
但天色也冷硬得像是一方大铁块,没有风,空气呈现出淡淡的似烟迷蒙的铁灰色,呼吸间莫名让人产生一股压抑。
看着天色,夏辰冷静道:“要下雨的节奏。”
祁夜桥转头看四周,“嗯,同意。”
风声猝然而起,有风卷起落叶呜呜作响。
——有危险。
一条信息毫无征兆闪现在夏辰脑海。
他一愣,若无所觉朝后院的方向望去——阴暗的天空沉重得仿佛摇摇欲坠,枝叶灌丛被狂风刮起,脆弱地左摇右晃。
“怎么了?”祁夜桥见他怔愣,顺着他视线望去。
没什么东西。
“……”夏辰动了动唇。
“夏辰?夏小辰?醒醒。”祁夜桥张开手掌在他眼前挥挥。
“我听到……”
“嗯?听到什么?海哭的声音?”
“……”哪来海哭的声音。
“没,听错了可能。”
“哦。”
我好像听到了——
不属于人类的求救声。
病毒(七)
两人一觉之下,本需要早早开始准备的除夕年夜饭时间被压缩不少。
除夕夜,应该是春节家家户户最热闹愉快的时候。
哪怕一个没有喧嚣的偏僻小镇,也会在时不时忽远忽近响于耳边的鞭炮声中变得热闹不已。
祁、夏两家是邻户,被一堵大的四方墙围在一个空间里。距两家几十步路的地方有三户人家,再往几步,又有另几户。
有距离的住户,夏辰都不太熟。
他爸妈去世那几天,镇里几乎所有人都来看过他,大多数是说了几句表遗憾,节哀顺变的话后便回去了。
今天镇上每一家都放着庆祝除夕合家欢聚的鞭炮,抛开平时的地作劳碌,每个人都开开心心过春节。
——哪怕这新年的预示并不这么好。
除夕夜,团圆饭,一家人。
本该一家人的啊……
夏辰忧伤地看了看天,觉得自己的心情正随着这逐渐暗沉的天气一点一点往下坠,灰度色彩直逼百分百……那模样,典型被一种仰望45角玩忧郁的文艺青年黑气萦绕了。
“要在你背后插上一对翅膀,你是不是就要往上飞了?”祁夜桥把头低凑到他眼前,笑眯眯说。
二十四岁的大男人,不仅身材肌肉结实,身高更比夏辰高出一个头还多。
向来把自己身高当做硬伤的夏辰不得已收回放空的思绪,瞳孔定了几秒,面无表情对着祁夜桥清晰的大脸说:“知道你脸大,别挡我。”
说着,抬起手要推他脑袋。
“这魂儿是给谁勾走了呀?”祁夜桥快一步覆住他举到自己脸颊边的手掌,笑,“诶,要不找个神婆来看看,能不能再给我勾回来……”
离的近,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第一次见面,夏辰就隐隐感觉到祁夜桥眼里似是藏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和视线对视间若有若无的侵略姓。
平时不怎样,这种情绪,在祁夜桥拉了他一起躺沙发上睡觉前一刻的对话中显得尤为强烈。
那个时候,带着淡淡血丝的眼瞳幽暗深漩,眼底的情绪复杂暴躁,让夏辰晃眼以为里面是不是困着一只凶兽,正等待时机,准备冲破那层薄薄的瞳膜咬住眼前人的咽喉,至死方休。
而现在,在毫不避讳的靠近使压迫侵略感更强的直接对视中,夏辰听到了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脏搏动音。
脑子休克,耳朵里嗡嗡作响。
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
祁夜桥笑容顿了顿,渐渐拉平嘴角。
沉默良久,他严肃道:“夏小辰,你的脸红了。”
呆愣的夏辰立马像是听到什么敏感词汇一样迅速反应过来,平静低下头错身走过,“你骗不到我,现在光线又不好,你看错了。”
“……”祁夜桥挑眉,见他伪装冷静,心里还是生出了想说些什么话的冲动。
家人去世后第一个团圆的日子,夏辰心里的难受恐怕比当初爷爷过世时自己的伤感更多。
揽住人,思考组织了一下,他认真道:“说开了,哥知道你心里难过,失去亲人的滋味我也能懂,对着你,我也不说什么逝者已逝了,年轻时候,人的思想就是最奔腾的,哥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抵不过你自己想通的好……”
“很早以前跟你说的什么‘成年就意味着不该流泪’,那只是逗你哄你玩的,无论如何,难受了想哭了,都有哥陪着你。”
“想说什么,哥会一直听你说,想做什么,哥也会衡量下安全标准,法律范围内都陪你做。等你经历的事物再多一点,你就会更释然一点,偶尔的想念,就是父母最期望你能过的生活方式。”
“看在我组织了这么匮乏的语言安慰上,别板着脸了,春节嘛,多笑笑……”祁夜桥轻轻扯了下夏辰的脸。
“要不是我,他们就不会出车祸了……”却不料夏辰突然哽咽出声。
祁夜桥一愣,抿唇收紧手臂,将人揽得更紧了些。
夏辰其实并不想哭,但在这个厚实的怀抱里,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泪腺还挺发达的。
靠在祁夜桥胸前,感受到祁夜桥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脊背,他闷声吸了吸鼻子,没有继续说,只是平复这难得一次的情绪。
祁夜桥也没有追问。
“……我上次说的以身相许你考虑得怎么样?”箍紧他身体的人忽然笑着问。
“啊?”夏辰惊讶抬头。
祁夜桥看准时机一个低头。
速度把握情况良好。没磕到牙的祁夜桥同志很满意。
柔软的摩挲感一触即离,夏辰心里一颤,睁大眼,眼眶还有些发红。
“嗯,软软的。”祁夜桥笑,“安慰一个哭鼻子的宝贝儿。”
“……”夏辰不知该作什么表情,张了张嘴,却没话反驳。
祁夜桥一脸类似得逞的笑意,“这可是我保留良久珍惜贵重的安慰吻,可别嫌弃。哥也不会说什么太|安|慰人的话,我就做你坚实牢靠的后盾,什么时候想用我就什么时候在。”
悲伤秋怀,自怨自艾,无论什么此刻统统都被抛诸脑后。
夏辰一个激灵,拽衣领,仰起头。
就是干!
吻上那张薄唇时,他只剩下这个念头。
·
“怎么又发呆了?”祁夜桥无奈了,不是刚安慰好的么,这小子一吻过后竟然不是表达心意,而是专注地看着不知道哪里……
“有人。”夏辰皱眉,挣开他的手走向一边的灌木丛。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祁夜桥跟过来,“没人啊,看你紧张的。”
“明明有个黑影的……”夏辰左看右看,刚才一眼瞥到的人影的确是这个位置,奈何四周除了植物,并没有他所说的什么身影,就连会走动的动物也没有一只。
“没事的,你肚子不是饿了吗,虽然这年过不过都一样,但新年新气象嘛,为了以后的日子能有个好兆头,年夜饭做做样子也是可以的。”祁夜桥拉过东张西望的夏辰,不管他反不反抗,拖着人就走。
两人推推拉拉一起进了大门。
仅剩被夏辰拨开的灌丛轻轻摇晃。
一滴水落在细小的枝干上,紧接着又是一滴……
“真的下雨了,走快点……”
“好好好,诶,别推我啊……”
……
某市。
一家混乱的超市仓库里。
“今天除夕?”沈御明扔开手里吃光的罐头,讶异出声,“这么慢?我还以为春节都过了呢。”
“真他妈够喜庆的,春节迎丧尸,呵呵,听着就标新立异。”
“……”宋黎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没接话。
眼角余光瞥到另一边角落里其他幸存者渴望垂涎的眼神,他喝下一口水,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捏扁丢开。
“妈的,车子没油,去哪儿都是问题。”沈御明抓了抓头发,“还好听了你的话没回B市,不然这会儿我们早让丧尸啃完了。”
B市感染第一区,是病毒爆发传染情况最严重的城市。
没有之一。
“嗯。”宋黎闭上眼应了一声。
此时不过下午六点,窗外却已犹如黑夜。
沈御明烦躁地蹬了蹬脚,有人望过来,他恶语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扔出去喂丧尸!”
角落里簇拥着四个人,两男两女,都穿着高中校服。
已经领过一次教训的四个小孩瑟瑟缩缩挤在一起,闻言赶紧把头低的快贴近地面,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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