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番外 作者:绝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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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说小山大夫的医术好,人也好,经常给大家治病,她说能治好的人都能治好,她说治不好的人,那真就是病入膏肓了,别人也没法治好。同住一个小镇子,这些年有病痛的人家都接受过她的救治,有些穷得过不下日子抓不起药的,她不仅不收诊金,还免费送药。大家议论纷纷,围住那大妈的儿子儿媳连同他们的四个儿女都骂上了。
大妈的儿媳愣了下,随即又嚎道:“治死人了,还怪我们,这是没天理了。”
昆仑见状,声音略微高了些,说:“都不要骂了,带着大妈的尸体去见官。”
又有人劝昆仑:“官字两个口,有理说不清。让他们把这尸体抬回去就得了,不要较真。”
昆仑说:“大妈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原本大妈的儿子和儿媳在众怒下也怕了,想要就这么算了,听到昆仑这么说,顿时来劲了,大声喊:“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她都承认了,她都承认是她害死的了。”
围观的人也都愣住了,愕然地看着昆仑,明显不敢相信,可这又是亲口说的。
昆仑依然淡然,说:“大妈是活活饿死的。”她看向大妈的儿子,说:“我朝律例,不孝父母不奉养父母者,流放三千里。杀害父母者,斩!立!决!你娘根本就没有吃过我开的药,也没有吃过饭,她是活活饿死的。县衙让仵作一验就清楚了。”
“你爹早死,你娘亲年轻守寡,不仅给你爷爷奶奶养老送终,还辛辛苦苦养大你,到现在,你一事无所,连地都不会种,你的妻子儿女都是你娘在养,她熬到油尽灯枯,累得病倒……”
她的话到一半,大妈的儿子便发出声色厉内荏的大喊:“你闭嘴——”他的话一半,便见小山大夫的眼神像是已经把他看透了,更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渗透全身,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且浑身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昆仑继续说:“她病了,你们本就想让她这么病死,但又想着,她死了,家里的活没人干,又想治,但心疼银子,思来想去,想了个法子,找到了我。你们赊欠诊金药钱,不愿给钱,治好了大妈,你们赖账,治不好,抬尸过来狠狠讹我一笔。我一个孤身女子,好欺可欺,遇到这种事,见了官,上了堂,万一用刑,我的名誉就得全毁,只剩下上吊一途了,所以我只能咬牙赔钱,回头你们缺钱了就能来我这里闹,我还有理有苦都说不出。”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说:“可你不知道,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因必有果,有始必有终。你妈死了,你也活到头了。见官吧。”她对官老伯说:“借下您老的牛车,带着大妈去见官。”
大妈的儿子浑身发抖,想要说昆小山胡说八道,但又控制不住地恐惧。她不仅什么都知道,并且,看向自己那眼神就像看死人,特别是她说他也活到头时,那么的笃定,再加上,他老娘病得动不了身,谁赖烦给她喂饭!他们又嫌她拉撒都在床上,没管她,该不会是真饿死了吧?
他想服软,说她妈真是病死的,可浑身抖得厉害。
昆仑取出铜板,封了红封,请街坊邻居帮忙,不仅把大妈的尸体抬上了牛车,也把这一家几口都捆了起来,连地上那几个地痞流氓也都捆起来,扔到另一辆牛车上一起送去见官。
昆仑要当原告,自然得一起前去。
河溪镇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镇上一户家里有驴的人家记挂着昆仑救回了他们的儿子,主动把驴借给昆仑,让她能有个代步的。同镇的人担心昆仑吃亏,很多人纷纷放下活计,陪着昆仑去报官,当然,也有很多人去凑热闹。
镇子不大,儿子饿死老娘来讹诈镇上有名的神医,消息实在过于骇人听闻,顿个镇子都沸腾了。
凰鸟和九尾她们向来都是有事情露拳头,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为了点纠纷和别家死人的事,半个镇子都出动的阵仗。镇上的人担心昆仑吃亏,她俩虽然知道凡人还让昆仑吃不了亏,可想着昆仑那软包子姓子,一边觉得昆仑不会吃亏,一边又担心昆仑吃亏,于是,坐着牛车跟昆仑一起去县衙。
拉牛车的老大爷还很热闹,问:“你们是小山大夫的亲戚吧?小山大夫来我们这好几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家来亲戚。哎,可怜啊,那么多的州府遭灾……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哎,你们家的男丁呢?”
凰鸟和九尾互觑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昆仑女神居然学会瞎编身世唬人了!昆仑这是骗别人遭了灾逃难到这里来的吧?
九尾回过神来,回答老大爷:“我们原本是邻居,逃难路上走散了,后来接到她的信,才知道她在这里。我家没了,过不下去了,来投奔她。”
凰鸟补充句:“我也是。”说完,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堂堂神凰,居然对着几个凡人说谎,简直没脸。
这么多人陪着来报官,群情激愤,县令当即开堂受理。
民见官,是要下跪的。昆仑如果跪,皇帝都受不起,她略施点小术法,在场的人压根儿没注意到她没跪这件事。
两方都是原告,一边告庸医害人,一边告对方谋杀亲娘讹银子,双方各据一词,县令直接让仵作验尸。
大妈的儿子当然是不肯当验尸的,理由是他是个孝子,不能让人破坏他娘的遗体,但尸体都抬来了,又有这么大的民愤在,也由不得他。县令大手一挥,衙役便把尸体抬去了验尸房,让仵作验尸。
大妈是不是饿死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剖开肚子看。
有些人病久了,确实是会骨瘦如柴,但如果是真有治病和喂饭,哪怕是吃了就吐,也会留点残渣在胃里。胃里有没有进入东西,看一眼就清楚了。
仵作切开肚子,发现那大妈不仅胃里没点东西,肠子里也没了一点,那肠子更是饿得比鸡肠子大不了多少,能饿成这样,那可不是三五几天没吃上饭。
仵作看不过眼,把县令请过去。
县令是穷苦人家出身,也是早年丧父,孤儿寡母更是被同族欺负霸占了家里的产业赶了出去,是他娘给人家浆洗衣物起早贪黑地干活挣钱供他念书,后来考中进士才出人头地。他中了进士,他娘本该能享点福了,却因过于劳累病逝了。当寡妇拉扯孩子有多难,他是最有体会的,再看这妇人落得这下场,县令也是当场红了眼框。
依律纪,那两口子都判了斩立决。
大妈年满十二岁的孙子,已经成丁,判了流放三千里,至于其他三个孩子,年龄小,不成丁,县令安排衙役把他们送回村里,交给族里处理,同时把他们村的里长给罢了。身为里长,村子里竟然发生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失职失责!被一同捆去的那伙地痞流氓闲汉,也因讹诈欺压,被杖责,各打了十大板才放回去。
从镇上到县里一来一回就得大半天,再加上审案子,等昆仑她们回到家里时,天都黑了。
九尾和神凰都开了回眼界。别看这些凡人弱小,折腾事情的本事可真不弱,一家闹点事,半个镇的人出动,这案子审到一半,半个县城的人都围过来看了。
变化最大的还是昆仑。
这世上有更多比这更加惨烈人寰的事,逃不过昆仑的眼睛,但是以前昆仑绝不会插手,可现在,她哪怕不动用神力,也会用凡人的方式借助凡人的力量去做些事情。如果没昆仑插手,这大妈的儿子儿媳的所作所为很可能被遮掩下来,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更不会丢了姓命,那年满十二岁的大孙子也不会被流放。
她俩都注意到,今天昆仑说了一句话,“可你不知道,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因必有果,有始必有终。你妈死了,你也活到头了。”
九尾忽觉明白了什么。神界灭了古族,引得昆仑震怒,放出一番狠话,之后,又是一连串举动,不可能什么事都不会有。她突然觉得昆仑在下很大的一盘棋,一盘足以改变天地的大棋。
她把她的猜测告诉神凰。
神凰点头,说:“我想去看看昆仑的本体。”她说完,就见昆仑出现在门口,神情罕见的透着些忐忑,问她:“可以……不去看么?”
神凰挑眉,说:“那得给我个理由。”
昆仑默然。
神凰问:“那我们去不去看,对事情发展有影响吗?”
昆仑摇头。
九尾应了声:“好。”既然看不看,没有影响,昆仑不愿,那就不去。
昆仑说:“谢谢。”
九尾笑了笑,说:“不用对我说谢谢。”
神凰轻哧一声,没好气地给九尾扔个白眼,说:“既然没影响,干嘛不去看?”她得去看看昆仑瞒着她俩在捣鼓些什么。哪怕明知道结局,总得知道为什么吧。她说完,扫了眼昆仑,展翅直飞九霄,待飞到够高后,直接踏破虚空,去找昆仑的本体去了。
神凰向来雷厉风行,说去就去,连声招呼都没打,九尾想拦都没来得及。
昆仑的本体必然会被神界盯得死死的,神凰过去,稍有不慎便被陷进神界的围攻。九尾不放心,对昆仑说:“我去看看她。”
昆仑默默地点了点头。
九尾见到昆仑似乎有些情绪,很不愿她们见到本体,她说:“我尽量把神凰拉回来。”说完,起身离开。
第62章
昆仑仰起头看着九尾和神凰消失的地方,忐忑又惶然。她不愿她们见到她的本体,不愿看出她与她们这样的远古大神的不同来。她在宇宙虚空间飘荡的时候,意识还很朦胧懵懂,宛若人间两三岁的孩子,有记忆,但很多事情不懂,不明白。她逐渐明白事理,是从昆仑老祖迁到昆仑神山开始,认识九尾和神凰后,她学会了很多东西,对外界有了解,很多存在记忆中的东西也变得清晰和明朗起来。
她一直在想,如果神界没有引古族小世界撞向昆仑神山该有多好,她还是一座山,一座开智晚慢吞吞的大山,还能有昆仑神山的生灵相伴,还有担心她受欺负的小凰一直守候陪伴着她,有担心神界杀过来,一直在外征战,想要保护她的九尾。
她怕她们见到她的本体,怕失去她们。
她们待她好,她不想欺骗她们。
她明白,小凰待她和九尾待她不同,以及其他人都不同。小凰待她没有距离感也没有那种对昆仑女神的尊重,在小凰的眼里她就是一只傻呼呼的山精,只不过这只山精个头大了些,积蓄的力量比其它的远古大神强了些,但笨笨傻傻的,总是被欺负,很容易就被骗了。
宇宙很大,很大,很大,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可能陪在她身边,愿意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小凰和九尾。
她舍不得她们,担心她们从此不再回来,不再理她,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是第二真身,是血肉之躯,但仍然拥有本体的能力。她这第二真身和本体的差别只在于裹在本体外的是一层厚厚的外壳和山石,而裹在她第二真身外的是一具脆弱的血肉之躯。
她见过九尾和神凰吸取她的力量归位的过程,见过真正的远古大神,她与她们是不同的,也没有任何一位远古大神能如这样活这么长这么久,也没有任何一位远古大神有她这么强大,包括那位已经苍老沉睡的老神龙。她很清楚自己的本体拥有怎么样的力量,以及能做些什么和会做些什么,甚至,她已经在做。
九尾和神凰见多识广,她们见到她的本体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时候,她们就会知道,她不是远古大神,不是只傻山精,而是只活了很久的可怕的……怪兽。
她担心,但不愿阻止她们,她不想瞒着她们。
隔壁传来的孩子哭声让她回过神来,她原以为是邻家的孩子又淘气惹得家长生气被教训了,并没在意,但没听到大人的训斥声,在孩子的哭声中有含糊的“饿”字出现。
因为是邻居,两家人只有一道墙院之隔,这家人的房子底下有几个蚂蚁窝她都一清二楚,对他们家的情况自然也是了解的。这家人是农户,家里有三亩田,两亩半的庄稼地。河溪镇还算是风调雨顺,但地里的产出也很有限,一亩田只能产三四百斤稻米,一亩地能产二百斤小麦,地里的产出,一半是粮税,要上交朝廷,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这些粮里,每年还得卖些拿去凑丁口税,所谓丁口税,便是指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人,都得按人头算上税。上完税以后,地里的产出,能剩下两成留给家里吃用便已经很不错了。每年新粮下来,先把去年欠的债还上,剩下的粮吃不了几个月便没了。这才十月中旬,他们家便又缺粮了,孩子没吃饱,再去碗里盛粥,发现已经没有了,一时委屈,忍不住嚎啕大哭。这种情况不仅仅是隔壁这一户,这是绝大部分农户都会面临的情况,起早贪黑地从年头忙到年尾,勒紧裤头过活,吃不饱,饿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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