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撞仙 作者:焦糖冬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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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恰巧,他给收养的小乞丐起名字叫“路小蝉”。
难不成是高人隐于市?当年的仙魔之争,老乞丐也在场?
他们身后的酒坛子堆做了小山,路小蝉抱着一个酒坛,正在豪饮。
江无氵朝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小乞丐,陷入了沉思。
“路小蝉,我修行了几百年,这普通的酒灌不醉我也就罢了。怎的,你喝了这么多,却没有一点醉意?”
“这酒,也就比白水爽口一些!哪里喝得醉什么人?”路小蝉轻哼了一声。
“你确定?”江无氵朝侧目看向对面。
那里有三五个中年人作诗饮酒,仅开了一坛子酒,就醉倒了一半。
这“醉生梦死”怎么可能只是比白水爽口一点?
“诶!小乞丐!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我们家的酒后劲儿大着呢!”店小二高声提醒。
“能有什么后劲儿啊!我看就是……”
路小蝉刚抬起手来,一句话没说完,只听见“咚——”地一声,直落落栽倒在桌上。
江无氵朝愣住了,饶是他反应快,也没接住路小蝉的脑袋。
“路小蝉?路小蝉!你是……是喝醉了吗?”
一阵天旋地转,路小蝉的心脏一紧,魂魄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勾住,拽出了他的身体。
他伸手扑腾,耳边仿佛是水流灌进来的声音。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清冷皎洁的月色之下,一个修长优雅却模糊到看不清轮廓的身影向他款款而来。
“小蝉,你说的故事,对,也不对。”
那声音温润却克制,仿佛忍受着无可抵抗的侵蚀。
“什么‘对也不对’?”路小蝉站在那里,只想冲上前去,看清那个人的脸。
“无意境天确实无色、无味、无生、无死,但却并非无欲。”
他的声音仿若耳鬓厮磨,却又像是从遥不可及的天外传来,带着捉摸不透的回响,声声落在心头。
“什么?”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但凡有了一丁点想要的,便是滔天欲念。”
路小蝉愣在那里。
“你不记得了吗?”
那身影的衣阙随风一扬,路小蝉又看见了那个少年,盘着腿,撑着脑袋靠在一个冰莹透彻的案台前。
“我要回家!这里冷冰冰的!桌子是冷的!榻是冷的!你也是冷的!”
少年气鼓鼓的表情,就像一只青蛙。
“那么有什么是不冷的?”案台另一侧的男子随意地开口问。
就算看不到他的脸,路小蝉也知道这素衣的男子灵气如琉璃银霞,必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蓝颜。
“有啊!我啊!我就是热的!不信你摸摸看!我和你这个玲珑寒玉制成的案台温度是一样的吗?我和你翻看的书简温度是一样的吗?”
少年一把抓住男子的手,摁在自己的脸颊上。
就像被熔岩烫伤一般,男子收回了自己的手。
“还有!你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硬邦邦的!你也是硬邦邦的!”
“那有什么不是硬邦邦的?”男子还是用全然不在意的语气反问。
少年环顾四周,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拍着自己说:“我啊!我是软的!”
男子就像没听见一样,闭目养神。
少年拽过他的手,一只摁在案台上,另一只又摁在了自己的脸上。
“感觉到了没!你的案台,轻轻扔个鸡蛋上去都会裂掉!可我就不会!”
少年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开一合,男子的手指恰巧掠过了他的上唇,就像是有什么不明白一般,一遍一遍不断地抚摸过他的嘴唇,越来越用力。
“你想要我闭嘴也不用这么掐我!”少年皱着眉头正要歪过脸,柔软的舌尖正好蹭过了对方的指尖。
男子就像没听见少年的不满,将自己的手指挤入少年的唇间,触摸他的舌尖,轻轻抚弄,撩滑拨动。
“你干……哈……别呜呜呜舌头!”
少年越是侧开脸,男子就越是扣着他的下巴,要少年看向他。
直到少年圆圆的眼睛里浮起一片晶莹的水光,眉头紧紧皱着,握着拳头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咬住了他伸进来的手指。
男子只是微微用了一点真气,就弹开了他的上颚。
少年哗啦一下跳起来,离开了老远,但还是没忘记叫嚣:“我跟你说!你还不叫老骗子来带我回家!我每天吵死你!吵到你走火入魔!”
“你随意。”男子淡淡地回了少年一句。
夜里,少年在半睡半醒间瑟瑟发抖,蜷缩着身体小声咒骂着:“个老骗子!把我骗到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也就算了!连床被子也不给我!冻死我了!”
隐约间,素衣男子坐在他的榻边,手掌伸过来,先是覆在他的头上,接着小心翼翼地又碰了碰他的睫毛。
“我好冷。你要么给我十床被子,要么滚蛋!”少年吸了吸鼻子。
第5章 醉生梦死03
“在玲珑寒玉中修炼一日,可抵寻常修真的一年。”
“我又不要成什么仙圣!浪费那老鼻子力气作甚……”
少年小巧的舌尖在说话的时候若隐若现,男子直落落地看着他的唇缝间,倏然将自己的指尖挤了进去。
少年本想再狠狠咬他一口,谁知道他的指尖渡了一丝真气进来,冷得发抖的身体缓缓暖了起来。
少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力吮吸,真气在他的体内一个小周天,他便迷迷糊糊要入睡了。
“……你是不是……没摸过活人啊!”
“没有。”
“我那老骗子师兄……你都没摸过……”
“没有。”
“那正好!你赶紧叫老骗子来带我回家!然后……你想怎么摸他就怎么摸他!”少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为什么要摸旁人?明明你是暖的,软的。”
男子缓慢地倾下身来,他的发丝从耳边吹落而下,柔和地落在少年的脸颊上,绕在他的颈间。
“小蝉,告诉我,你此时在哪儿?”
明明是无欲而冰冷的声音,却带着无限的诱哄。
“我在鹿蜀啊!”路小蝉的心神忽然与梦中榻上的少年合二为一,他只觉得覆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味道好闻极了。
男子问什么,路小蝉就像被对方牵着魂魄,轻声回答。
那道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路小蝉伸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他,抱紧他,但揽入怀里的除了洗练冰凉的月光,什么也没有。
“我在鹿蜀!我在鹿蜀!你……你是谁?你在哪里?”
路小蝉用尽全力叫喊着,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一旦梦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想问清楚……你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在找我呢?
这一醉,便是整整三日。
江无氵朝怎么拍也拍不醒他。
原本酒肆的老板叫来小二,要把路小蝉给扔出去,但是江无氵朝却又甩了一定银子给他。
“就让他在这里睡。他愿意睡到几时就几时。我且去办点事情,回来就寻他问话。”
江无氵朝还有事情要办,不可能守着路小蝉。
但是路小蝉终归是吃了他请的酒,才醉死过去的,江无氵朝自然不能看着他就这样被扔出去。
“路小蝉,愿你梦中真的能见到美人,也不枉大醉一场了。”江无氵朝临走的时候,看着路小蝉睡得都快吹起泡泡的样子,好笑地说。
于是接连几日,前来酒肆的客官们都会看见这个小乞丐在角落里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老板每日还担心路小蝉真的死了,嘱咐店小二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探一探他的鼻息。如果真的没气儿了,就赶紧扔出去,免得给酒肆召来晦气。
在路小蝉醉酒未醒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在醉生梦死的酒气以及各种食物的味道之间,闻到了一种这辈子从来没有闻过的淡香。
就好像是深夜即将过去,晨曦将至,昼夜交替时枝头露水的味道。
夜的冷淡与晨的清绻相融合,若有似无,却又无法忽略。
似乎有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垂着眼帘看着他。
那人也许抬起了手,可每每指尖就要碰上路小蝉的时候却又死死收住了,忍得握拳时全身绷紧,像是巴不得把自己都给捏碎了。
这般的克制……
路小蝉没来由的想起了老乞丐对他说过的话。
——只有极致的欲望,才需要极致的克制。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为何让自己忍得如此辛苦?
路小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耳边是客官们吃酒品菜,聊天胡侃的喧闹声。
路小蝉砸了砸脑袋,这才坐起身来。
睡了太久,他四肢都僵硬了。
“哎哟,路小蝉!你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是个死人,直接给你扔外面了!”
“去去去!我且死不了呢!”
路小蝉摸了摸肚皮,他好饿啊。
“有吃的没有?”
“你在这儿睡了整整三日,没把你扔出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有吃的!”
“那不说这个……我喝醉的这几日,可有人……”
“有人什么?”
“有人坐在我身边?”
店小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路小蝉,你是不是真的吃酒吃坏了脑子?你全身脏兮兮窝在这里,苍蝇就在你头上坐窝,你觉得有谁会愿意坐你身边?”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看来是自己醉了酒,做了梦。
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明明以为那阵淡淡的味道,是梦中的男子终于找到他了呢。
“臭乞丐!你醒了?醒了就赶紧走!都在这儿睡了三天了!你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让我平白少做了生意!”
老板见路小蝉醒了,立刻就来赶人了。
“我走!我走!我这就走!”
路小蝉捡起自己的竹枝,与店小二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往他的手里塞了个馒头。
两人都很有默契,一句话都没说。
走出了酒肆,正当午时,虽然路小蝉感觉不到日光刺眼,但是晒在身上的热烫却是实打实的。他摸着墙沿,走去一个小巷,那里晒不着日头,正好避暑。
只是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了忽急忽缓的呼吸声,衣物窸窣,木板吱吱呀呀。
路小蝉顿了顿,咧着嘴一笑。
唉,我的亲娘啊,人家在办事儿呢!
这事儿不是该晚上办吗?光天化日的,多不好啊!
“你这死鬼!怎么就完事儿了!”
“我这不还是担心你家那位回来了,吓得你肝胆俱裂吗?”
“讨厌!”
路小蝉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原来是壬二娘在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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