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次飞升 作者:青鸟的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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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凤颓丧地低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师傅和师祖双双而去。
凌君和邬时再次露出地面时,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凌君四下一望,发现周围是满满一院子的大泥坛子。
淡淡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凌君吸了吸鼻子,很是舒畅地笑了笑,像与一个多年的老朋友重逢。
想起师傅万年前挚酒高歌的样子,邬时心下叹道,果然,一些习惯还真是改不掉的。
拍拍这个,敲敲那个,凌君像挑西瓜似地挨着挑选了两大排,才在最靠近墙角处,抱起一个小小的黑泥坛子,刚要弄掉开口处的黄泥,却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忙做贼心虚地拉了邬时,躲在了一个大酒缸后面。
“哎,老祖宗回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听说县令大人今日都要亲自来咱们府上拜见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很是自豪。
“那可不是,咱们杜府,那可是出过仙人的人家,快,把那坛珍藏了一百年的黑麦酒抱来,贡给老祖宗喝”,另一道声音很是年老,居高临下地吩咐那个小的。
一阵轻快的小跑声越来越近,凌君跟邬时对望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黑坛,万分不舍地又悄悄放了回去。
看着凌君恋恋不舍的眼神,邬时笑笑,轻松地说“师傅不必心疼,他们口中的老祖宗,我猜应是小十六,文昌星君,想不到,连他,也失去修为,陨落至此,走,我带你去见他,这个文昌,跟您还真有点像,都好这一口”。
“原来是十六徒孙呀,走,咱们去看看他”,凌君看起来很是兴奋,拉起邬时,便向外跑去。
杜府院内乌泱泱一片,几乎全县的人都来了,凌君拉着弟子,穿过人群,站到了杜家大堂门外。
“拜见高祖父”,几个鹤发童颜的老头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头,后面跟着满堂儿孙,他们也数不清该叫什么了,便统一喊着老祖宗。
高坐上一个年轻俊秀的书生坐在那里,也不看一地比自己老了好几圈的子孙们,只喝着一壶酒,望着屋顶。
院子里一 阵喧哗,随着几声清路的呵斥声,一个身着官袍的瘦弱汉子急步走了进来,原本跪了一地的杜家族老们,纷纷站起来,给这个父母官见礼。
年轻人继续喝着酒,看着屋顶。
县令大人面色发黄,他很是谦逊地跟几位杜家族老回礼,又抬头看了眼坐在八仙桌后面的年轻人,狐疑地问:“这位,便是贵府升仙的老祖宗”?
众族老忙不迭地点头,又跪地向自家老祖宗禀报,县令大人亲自看您来了。
年轻人继续喝着酒,看着屋顶。
县令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万分虔诚地向这辈子见到的唯一活着的仙人问好。
但这位年轻的仙人看起来清傲得紧,根本没搭理自己的打算,只是喝酒,连头都没转过来。
县令官职虽小,但也是正儿八经通过科举,凭本事考出来的,平日里在这杜康县,很是得众父老乡亲尊敬,此时被如此无礼地轻视,面色便有点讪讪,但又想到此行的目的,忙生生压住不悦,走到屋子中央,扑通跪下,很是真诚地说道:“杜家仙人,本官来此上任以来,清正廉洁,对杜家,也很是照顾,是吧,众位族老?”
县令孤伶伶地跪在那里,心里大概也不想唱独角戏,便把话头转向几个老者。
杜家几个族老忙点头称是。
“但本官自小便有暗疾,多方求治却无实效,今日三生有幸,得见杜家仙人,还请看在本官为福一方的份上,恳请赐我仙药,本官将散尽家财,为仙人筑庙,永享香火”。
众人全部看向那个年轻的杜家仙人。
但杜家仙人还是一朵高岭之花,头也不回,眼望屋顶,只是喝酒。
全院安静,等待着杜家仙人大显神威。
一声轻微的空气划破声,一粒丹药从天而降,落入县令怀中,晶莹剔透,满室清香。
县令大喜,手捧丹药,真心实意在跪地磕头,院内众人,全部跪下,高呼仙人保佑。
很是高冷的杜家仙人终于回过头来,在看到在一众跪倒在地的人群中,笑着望过来的两人时,猛地转过身,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邬时笑着,朝他点点头,指了指还在虔诚呼喊着的众人。
“都起来吧,本仙只是路过,这便回去,大家不可四处招摇”,杜家仙人终于出了次声,跪着的众人又是一通磕头,听话地倒退着走了出去,包括那个喜形于色的县令大人。
“摆酒梨香院,有客来”,年幼的杜家老祖背着手,理直气壮地吩咐着几个年过半百的玄玄孙。
邬时很给力地又卖给徒弟一个面子,在满堂杜家子孙面前,来了个原地消失。
直到坐在梨花院的院子里,喝着百年陈酿黑麦酒,这位杜家仙人才呼出一口气,摸着胸口对邬时说道“多亏师傅救场,不然,今天文昌还真不知怎样胡弄过去,徒儿现在半点法力也没有,想逃走,都没那个力气”。
凌君看了眼这个文质彬彬的文昌星君,发现他腰里左边悬着一支笔,右边塞着一本书,便端起杯子,愉快地跟小徒孙干了个杯,戏谑道:“读书人就是面子薄,除了装高冷,连句骗人的话都说不出”。
“师祖教训地是”,文昌连忙点头称是,眼睛却瞟向师傅,调皮地眨了眨眼。
邬时脸有点发红,他瞪着文昌,警告似地看了眼凌君,又摇了摇头。
文昌了然地看过来,冲师傅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很坚定地表明了绝对要保守师傅的秘密。
小师祖姓子很是跳脱,酒量更是与自己不想上下,这倒让文昌很是惊讶,这与师傅口中天天念叨地白衣飘飘仙气缭绕清冷高贵的那个人,简直不是一个嘛。
文昌星君之食子夜叉
瞧这酒量,若说是自己的兄弟,还差不多。
只喝了三杯便醉倒的邬时,被师傅和徒弟抬到了卧房里,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大亮,起床走到院子,却看见凌君和文昌,大早上的,一个喝酒舞剑,一个喝酒看书。
邬时看到两人喝酒如喝水的样子,觉得当务之极要立马离开这里,回青灵山,正要开口,却见几个杜家族老急匆匆地跑来,扑通跪在了文昌脚下。
“食子夜叉来了,祖宗,她要灭了我杜家满门,祖宗啊……”,胡须皆白的几个族老竟像孩子似地,吓得全身抖成一团,嚎啕大哭。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灭我满门,食子夜叉,她又是谁?”,文昌挨个扶起老子孙,皱着眉头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推举出一个看起来还算镇静的六十来岁的小年轻出来,嘴唇哆嗦着,终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这食子夜叉,固名思义,是专门抢小孩吃的女妖怪,虽然是个恶名远扬的人物,但对杜康镇几代人来说,只是个传说,因为谁也没见过她,也没听说谁家的孩子被她抢走了。
但这个活在世人噩梦中的人物,今日一大早,却派人送来一封血书,指名道姓要一个叫杜子昌的书生去白铭山找她,若三日内不去,便屠了杜家满门,扬言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杜家几位族老盘查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叫杜子昌的后生,又找出族谱,向上翻了若十代,才知道,杜家的骄傲,自杜家飞升成仙的文昌君,俗世的名字,便是杜子昌。
“小十六呀,你说你一个书生,怎么会得罪一个女夜叉呢?”凌君看了看文昌,觉得这个走坐手不离书的徒孙,跟那个吃小孩的女妖怪,怎么也扯不到一块啊 。
文昌也是一脸莫名,自己陈世的名字是叫杜子昌不假,但他从不记得那世与妖怪有什么渊源。
“诸位莫慌,我是文昌的师傅,我们这就启程去白铭山,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都起来吧,地上凉”,邬时平和稳重的声音响起,像定海的神针,瞬间把惊慌急燥的气氛沉定下来。
“谢谢仙人”,众老者又齐刷刷磕头,半天没听到动静,偷偷抬头一看,却哪里还见仙人半个影子,再次见识了仙人的来去如风,心下便又安定了不少。
邬时拉着文昌和师傅,从一座山脚下钻出来,看到此山云雾缭绕,青松翠柏,猜想着,此处应该便是白铭山了。
一辆破牛车吱吱嘎嘎地走了过来,一个樵夫打扮的人戴着一顶破斗笠,坐在车上,打着盹。
“请问老伯,此处,可是白铭山?”邬时站在路边,拱手问道。
穿着灰衣,戴着破斗笠的人怒气冲冲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饱受风霜的脸,他猛地一拽缰绳,老牛哞地一声便停下了。
“哎,我说这位黑兄弟,你叫谁老伯呢,我这正要去相亲,您这一声老伯,叫得可真让人恼火,若今天相亲的姑娘嫌我老,那就只能怪你了,兄弟,留个号吧,我好找上门去”,看起来有四十大几的糙脸青年长得冲,说话也冲。
“孙子哎,你别生气,我徒弟不会说话,你看起来可小了,像我的玄玄孙辈,放心,你相亲的那姑娘,肯定比你老,你在她面前,嫩地像个孙子呢。”凌君上前,挡在徒弟面前,甜甜地向大汉说道。
这个细皮嫩肉,宛若仙子的少年,一口一个孙子地叫,糙脸大汉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扬起牛鞭,就要向凌君打去。
少年却机灵地躲了开去,边跳边笑着骂,这人怎么那么难缠呢,说老了不行,说嫩了不行,难不成说像儿子正好。
糙汉一听,更是炸了毛,他猛地跳下车,想把这个以奚落别人取乐的公子哥揍一顿,不料脚一落地,抬头一看,哪里还见三人的影子,吓得他以为自己打了神仙,扑通跪在路边,不停地磕头请罪。
三人从山的另一侧钻出来,文昌笑着说:“山野愚民,太缺乏教化了,悲哀呀”。
“哎,这人呀,就是听不得实话,以我的年龄,叫他孙子,还是把他叫老了呢,哎,确实,太缺乏教化。”凌君笑嘻嘻地,跟徒孙并肩走着,还很不客气地从文昌手里夺过酒壶,很是潇洒地洒下一个漂亮的弧线,才张开口,接住,喝了下去。
走在最前头的邬时突然停住,看着山下,满脸疑惑地说道:“这里看起来应该不是白铭山,你们看,前面还有村子,妖怪若在这里,方圆百里之内,是不可能有人烟的。”
“嗯,说得对,徒弟呀,不行咱们到那村子里看看,问一问?”凌君走上来,看着那个小村子,提议道。
“好,师傅,文昌,咱们走着去吧,我怕咱们再突然出现,吓坏了村民”,邬时说着,便带头向前走去。
待稍微走得近了些,邬时却不由得轻轻地咦了一声,站住,看着不远处的村子,眉头轻皱。
“怎么了,徒弟?”凌君走上来,看了看弟子严肃的脸,又看看四周遍植桃树的小村子。
“这个村子,以中间的斜塔为中心,层层扩展,包括桃林,是一个完整的八卦阵,只是很奇怪,这个阵,只有七门,独独缺少了生门”,邬时凝神,继续观察着村子。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凌君看到村子内生机盎然,孩童折花追蝶,大人锄禾浇园,很是恬静祥和 ,觉得这里应是个世外桃源,没什么危险。
但邬时眉头却皱得越发紧了,脸色是少有的严肃。
“哎,徒弟呀,别皱眉头了,这让你看起来真地跟那个人像兄弟了”,凌君凑过来,拍了拍邬时的肩膀。
“我兄弟来了”,邬时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条小路,那辆破牛车正缓慢地行驶着走进了村子。
“原来,这人是到这村子相亲啊,走,咱们跟上他,去看看”,凌君很是兴奋,率先走了出去。
“师傅,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邬时拉住凌君的手,朝他轻轻摇了遥头。
看到弟子一脸的认真,凌君无奈地摇摇头,虽然觉得有点太过小心谨慎,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看着那辆牛车驰进了村子。
过了一小会,停在一户人家门前的牛车再次驰了出来,糙汉子用斗笠盖着脸,窝在牛车里,看起来很是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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