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蔓薇的眼睛有些红肿,看着应该是哭的不轻。
连璎也是眼睛通红,只不过,两人之间,进门时候的亲昵却不见了。
“大哥。”关上大门之后,连璎立刻扑到了连琦的怀里,“我好难受啊!”
连琦抚摸着连璎的头发,看连璎这个样子也就清楚了,两人之间肯定谈崩了,“没关系,你还有我们不是吗?”
“阿薇说,他家是不可能会退婚的,而嫁去罗家,也是她目前最好的出路。”
“为什么?你把阿瑞的话和她说了吗?”
连璎点头。
连琦拧眉,他是不太明白迟蔓薇的想法,若是不知道罗永昶背后的心思也就罢了,可是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嫁过去?
此外,根据他们找到的证据,罗永昶一个谋杀未遂的罪名绝对是跑不了的,就算不会被问斩,流放也是差不离。
而罗永昶之所以会被查出来,迟蔓薇好心给连璎喝的茶水功不可没。
虽然迟蔓薇是好心,也是无意,可是谁知道罗家的人是不是会将一切都归咎于迟蔓薇的身上?
等罗永昶被定罪后,迟蔓薇嫁入罗家,难道还会得到什么好吗?
“阿薇说,她喜欢那个人。”连璎的声音闷闷的,“可是他要杀了阿薇呀!为什么阿薇知道后还是喜欢他?”
连璎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懂。”连琦轻声哄着自家妹妹,“事情你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和你唐大哥,你乖乖地喝药,将身体调理好就可以了,嗯?”
连琦一边哄着连璎,一边向唐无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尽快去县衙报官。
迟蔓薇为了罗永昶,已经连搭上自己未来的幸福都不在乎了,所以有很大的可能,会将罗永昶送过来的东西给毁掉,以毁灭证据。
至于将来会不会做伪证……连琦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唐无欲微微点头,又将他之前在连家设下的机关检查了一番,确定不会出现什么故障后,这才离去。
不过,去金石县之前,他还先去迟家看了看。
果不其然,正好看见了迟蔓薇出门扔东西的身影。
他一路跟过去,记下了位置以后,这才赶去金石县,还顺便在路上敲晕了迟家弟弟。
※※※
罗宅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来了!”门房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跑过去开门,只是——
“哎呦,这,这,不知道几位官爷有什么事儿?”看着门外站着的两排衙役,不知道为什么,门房的心里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平日里,因为自己老爷的乐善好施,门房见过的衙役也不少,可是今天的这队,明显有些不对劲儿,太严肃了看着。
果然,下一瞬,领头的那个衙役拿出了知县大人的令牌,“我等奉知县大人之命查案。闲人不得阻拦。”
说完,衙役手一挥,直接将门房给推开,直奔罗永昶的住处而去。
经常出入罗家的好处,大约也就是这个了,抓人的时候可以直奔目标。
直到被关进府衙大牢,罗永昶都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罗父罗广济更是直接找上了居知县。
居知县拍了拍罗广济的肩膀,无奈叹气,“老罗啊,这次可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人证物证俱在,我也是没办法啊!”
前去抓人的衙役动作很利落,将罗永昶,还有他的侍女、小厮全都抓了回来,并且根据连琦之前提供的红鹣样本,也从罗永昶的住处搜罗出来了不少。
而更让衙役们惊喜的,那装着红鹣的袋子上,貌似还有红袖坊的标志。
罗广济仍旧不死心,“大人,看在……”
“哎,老罗,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罗永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很是痛心与惋惜。可是,国有国法,我等身为大棠命官,自然要秉公办事,还请不要为难我等。”
罗广济面上苦涩,“大人,昶儿定是被那些小人给迷惑了,才会犯下此事,万望大人念在小儿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
先前居知县的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事儿他肯定会秉公办理,罗广济便只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自己的儿子平时谦和有礼,怎么可能主动去做这些事情呢?肯定是被人教唆的!
“老罗,放心,这事儿,我们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居知县也是无奈,罗广济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可惜这养出来的儿子,哎!
倒是连琦知道了罗广济的辩解之词,直接炸毛,“他什么意思?都快二十岁的男人了,还无知?怕不是个巨婴?”
唐无欲将炸毛的连琦抱进怀里安抚,“放心。”
在连琦看不见的地方,唐无欲眸色深深,凡是和这次事件有关的,一个都别想逃过去。
※※※
居知县这几年虽然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推广农事上,可是断案的活计也没有落下,将抓回来的小厮、侍女隔开,分别取证,又派人前往明家村迟家,寻找物证和人证。
唐无欲非常好心地将迟蔓薇扔掉东西的地点告知了居知县。
只不过,现在连琦担心的却是,看见衙役后,迟蔓薇会怎么做?
第45章
明家村
“闺女啊,”迟父有些不自在地搓着自己的手指, “这, 官府的人要是来了, 我一直说不知道好像不太好?还有, 既然罗永昶本身就不想娶你,不然,咱不嫁过去了吧?”
“父亲。”迟蔓薇正一点点地将罗家送过来的东西找出, 放好, “我不嫁过去,罗家送过来的聘礼, 你们能还得起吗?”
迟父立刻语塞了,自从迟蔓薇和罗永昶定了亲以后,罗广济老爷子就时不时地送点儿东西过来,各种吃的用的。
别说是聘礼了, 就算是罗家送过来的那些东西,迟家也差不多拿不出来。
“至于官府来的人, 我会去分说,本来这些事情你们就不知道。”
迟母摸了摸迟蔓薇的头发,没吭声, 只是弯下腰帮忙一起收拾。
能留在迟蔓薇这里的, 大部分都是罗家指明送给她的, 比如,和罗永昶一对的锦鲤玉佩,送来的各个季节的衣服等等。
全部收拾出来后, 满打满算也只不过是两个箱子。
“阿薇啊,为什么要现在就收拾出来?”迟母问。
迟蔓薇刚想开口,却被一阵婴儿啼哭声打断。
一道女声从院子里传来,“娘!小虎又开始哭了,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哎!怎么回事儿啊!你是不是抱的姿势有什么不对?”迟母将手中正在折叠的衣裙放下,匆匆走了出去。
迟父犹豫了一会儿,也提着烟斗跟了上去。
当人都走光之后,迟蔓薇呆立了一会儿,慢慢挪到了椅子上,紧紧地抱着那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将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许久后,低低的,仿佛蚊蚋一般的声音响起,细听的话,还带着一丝哭音,“原来,你并不是我的英雄。”
不仅不是英雄,还是……
※※※
事情和连琦预料的不差,果然是在迟家那里出了岔子,迟家夫妇一直说不知道,迟蔓薇也不肯承认。
只不过,有唐无欲指出来的地点,还有被打晕后就被藏起来的,没有来得及和迟家父母串供的迟家兄弟,案子也不算是陷入了僵局。
现在比较棘手的就是,迟蔓薇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家里有红鹣,并且一口咬定是唐无欲诬陷她,那些红鹣不是她扔掉的,她完全不知道家里有这种东西。
而看见了迟蔓薇扔东西的就只有唐无欲一个人,而唐无欲又是连琦这边的人,证词确实不太好采用。
“那怎么办?”听了居知县的话,连琦不由得眉头紧拧。
“放心,我已经差人去请宣医师,还有明春堂的赵医师,回春堂的薛医师。那被扔掉的红鹣我们暂时还没有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就是迟蔓薇扔的。可是,这身体的情况,就不是她能够抵赖的了。”居知县对此胸有成竹,“她一个农家女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红鹣?而且罗家的小厮也已经招供,确实是罗永昶故意让人将红鹣送去的,用的就是补品的名义。而每次,迟家都收下了,这事儿明家村的不少人可以作证。所以,原本在迟家的红鹣为什么会突然间不见了?所以,迟蔓薇必然是在撒谎。”
就算是他们抵赖也没用,事实胜于雄辩。
“那只要确定迟蔓薇的身体情况,这案子就算是板上钉钉了?罗永昶最后会怎么判?”连琦比较关心这一点。
“罪名成立,最轻也是流放。”
“那就好,那迟家呢?”
“毁灭证据,伪造证词,一般是徒三年以下,也可以用银钱赎买。不过,迟家兄弟确实是不知情,应当不会判刑;迟家夫妇,瞒而不报,一人二十大板;而迟蔓薇,若是没人为她出银钱赎买,怕是就要在牢中度过这三年了。”
“哦。”连琦点头,片刻后又叹息,“可惜了薇姐儿。”
“确实。”居知县也感慨,“我看这姑娘好像是对那罗永昶情根深种,可惜了。她要是配合一些的话,至少不用坐牢。”
大牢哪里是好呆的地方,即使牢房分男女,可是这住的条件,吃的饭菜,虽然有规定,但是真的执行起来,还得看牢头儿的心情。
而且被关在大牢中的女子,也很容易被当做泄欲的工具,甚至一些女子,为了让自己在牢中的生活好一些,也会用肉体和别人做交易。
虽说金石县大牢中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这没听说难道就相当于没有吗?
※※※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迟蔓薇被关入大牢的第二天,就被罗家出钱领走了。
将人从牢中赎出来之后,便被一台小轿抬着,匆匆从侧门送入了罗宅。
这事儿,连琦还是从明珺那里听说的。
“罗家居然将迟蔓薇给赎出来了?”听见这个消息的连琦有些震惊,“罗永昶不是已经流放边塞了?迟蔓薇去了罗宅又能干什么?”
顺便,连琦还拜托自家师兄往罗永昶的身上加了点儿料,保证他直着去,躺着也回不来。流放之人死在路上的有大半,如此,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们两人六礼已成,严格来说,迟蔓薇已经是罗家的人了,那样好名声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儿媳妇放在大牢中?”明珺小心地将桃子的外皮剥开,一点一点地啃着。
“那……罗家会怎么对迟蔓薇?”
“这我哪儿知道?”明珺翻了个白眼,“不过有关她的一件事情,我是肯定知道的。”
“什么?”
“守活寡啊!”明珺不假思索地道。
连琦:……
※※※
将明珺送走后,连琦有些沉默。
唐无欲陪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见连琦一直没说话,干脆站起身,走到连琦的背后,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将下巴搁在了连琦的肩膀上,“你后悔了?”
“啊?”连琦没反应过来。
“后悔报官。”
“不,没有!”连琦否定地很坚决,虽然最开始会犹豫,可要是真的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他必然也会选择报官,毕竟阿璎才和他是一家人,“我只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是我亲手将迟蔓薇推进了火坑,毁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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