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进度条[穿书] 作者:不会下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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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气的就是这个。”时进回答,继续面无表情,试图让自己也显得如此时的费御景那般理智冷酷,“我寻求的是情感上的回应,你给予的是物质和利益上的补偿,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所以我很生气。”
费御景难得的愣了愣,问道:“情感上的?”
“对。”时进点头。
费御景看着他,突然笑了,说道:“可是小进,你要的,我明明就已经给你了。”
时进愣住,然后狠狠皱眉:“什么?”
“我关心你,帮你,你的要求我全都依你,尽量保护你,甚至把命都托付给你,这世上能让我这么付出的人,我妈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小进,你用偏见看我,却怪我没有撕开你的偏见进入你的眼里,这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当然,我并不是指责你,你有权利这样来看我,但是我希望你能正视你自己的想法,否则你将永远这样自我矛盾地防备着我。”
防备?正视自己的想法?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完全让人听不懂。
时进眉头皱得更紧,觉得他在强词夺理和模糊概念,说道:“不是的,你明明——明明……明明……”他的声音突然迟疑起来。
“明明什么?”费御景追问。
时进看着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皱着的眉头一点点松开,慢慢说不出话来。明明……明明费御景就在像他说的那样对他。
关心?是的,费御景确实是关心他的,那些日常的问候、费心送的生日礼物、尽量回应的邀约,不是关心是什么?还有帮助,成立基金、帮廉君搞定能源的事,以及后续的各种合作,如果不是看他的面子,精明如费御景,又怎么可能会和背景麻烦的廉君扯上关系。要求也是,去年吃团圆饭的时候,他说希望哥哥们亲手做饭,大家就真的亲自做了。像费御景这样的人,居然会特地抽出时间去学做饭,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相信?保护和托付姓命更是,四月份的会议,费御景明明就可以不趟那趟浑水的。
还有眼前这出车祸,按照费御景对外的行事风格,只光是害他出车祸这一条,就够费御景狠刮罪魁祸首一层皮,或者折腾得对方生不如死了,但现在费御景却完全没有要借着这件事指责他这么祸源的意思,甚至还反过来安抚他。
一桩又一桩,费御景现在的所言所行,全都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他种种行为背后的关心和爱护,毫无疑问,全都是情感上的回应。从费御景主动朝他递出橄榄枝的那天起,无论是利益还是情感,费御景都尽量做到了最好。
可是……为什么他却完全感觉不到费御景情感上的回应?为什么?
他突然有点迷茫。
啪。
脑门突然被弹了下,他回过神,朝着突然袭击他的费御景看去。
“小进,你真正气的是什么?”费御景突然把话题转了回来,语气难得的温柔,“我知道你刚刚没有说实话,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知道。”
时进看着他,思绪仍停留在上个话题上,脑子乱糟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遵从内心,回道:“我气的……是父亲死后,你对我干脆利落的抛弃,为什么你能那么干脆?对你来说,我原来是那么迫不及待想要撇清关系的存在吗?抽身而退对你来说,为什么会那么容易?”
有模糊的记忆和情绪从心底泛滥升起,梦境里感受过一遍的茫然和委屈再次侵占思维,他只觉得自己正站在大街上,身前是拦着自己的陌生人,费御景就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理智有机会把意识拉扯回来,感情却慢慢放任了这些在心里压抑太久的不甘。他突然有一种直觉——今天费御景莫名其妙的挑起这个话题,就是想引他这样情绪失控。
“为什么?”他看着费御景的眼睛,索姓放任了自己,渐渐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个时进,“为什么?过去十几年,你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付出过吗?”
费御景也看着他,诚实回道:“是。”
咔擦,记忆和汹涌的情绪瞬间碎裂,内心不甘质问多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时进陡然回神,微微瞪大眼看着费御景,表情和思绪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好像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费御景抬手碰了下他的眼睛,说道:“原来你气的是这个……时进,实话总是很伤人,但我不想骗你。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立场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过去在我眼里只是一个符号,是时行瑞最疼爱的儿子,是能快速效率获得利益的渠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对你做什么,明白你我最后的结局只可能是陌路人,或者你死我活的仇家,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无法对你投注真实的亲情。”
时进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耳朵明明听进去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大脑却抗拒着去理解这些字组成的句子所表达的含义。
“我不是抛弃了你,我只是像剪断一根无法再为我提供养分,甚至有可能病变的营养输送管一样,整理了一下我完美的营养摄取网。我所做的所有事,都和你本身无关,只是为了我自己。当时的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没有考虑你的立场,我只考虑了我自己。很抱歉,过去曾这么对待你。”
“这算什么。”时进的手指一寸寸收紧,侧头躲开了他的手,“你有必要把话说成这样吗。”
多么可笑,过去他以为,不,是原主以为,以为费御景之所以不理他,彻底抛弃他,是因为厌恶他,不喜欢他,反正总归是对他存在着某些情感上的在意,哪怕这在意是负面的。结果原来是原主误会了吗?费御景这个混蛋根本就从来没有在意过他这个弟弟,在费御景的眼中,他这个弟弟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件用过之后丢掉的垃圾而已。
果然不该问出这些愚蠢的问题的,不是早就知道会听到什么样的回答了吗?
面对这样一个清醒的混蛋,他能感觉到对方情感上的回应才怪了,谁知道那些回应会不会又是对方的另一场游戏?谁敢放纵自己去相信那些回应?
原来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的潜意识,早就为他选择了面对费御景的最佳姿态——忽视他,漠视他,不要在意他,因为那是一个能微笑伤人的魔鬼。
“生气了?”费御景收回手询问。
时进皱眉站起身,说道:“没什么好气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小进。”费御景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以前我对你说过一次,现在我再对你说一次,这辈子我很少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但过去那么对你,我后悔了,对不起。”
时进挣开他的手,勉强朝他挤出个笑容,说道:“我知道了,你的歉意我明白了。不过以后这种只为了自己说得爽,不强求对方回应的歉意你还是少说吧,我听了并不觉得开心,反正无论我是什么态度,你都只做你想做的事情,对吗?”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这一次费御景没有拦他,只是在他快要出门时,开口说道:“小进,你从我这想要的,不是情感上的回应,而是情感上的需求,我会给你的,你改变了我对亲情的看法,让我看到了很多我以前忽视的东西,所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时进脚步略停,然后深吸口气,伸手拉开病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费御景看着关上的病房门,平静的表情慢慢消失,垂眼揉了揉额头,面上显出了一些挫败和疲惫的神色,喃喃自语:“太急了吗……”
病房外,容洲中刚好提着买好的饭走了回来,见时进表情不好地从病房里冲了出来,先是一愣,然后眉头皱了起来,迎上前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二哥欺负你了?”说着就撸起了袖子,一副要去和费御景干架的模样。
时进压下情绪摇了摇头,拉住他的胳膊说道:“三哥,我困了,你住在哪里,带我过去。”
……
时进在容洲中入住的酒店开了间房,特意选了容洲中隔壁的房间,然后回房随便冲了个澡,把自己砸到了床上。
“情感上的需求……”他喃喃念着这几个字,眼神发直,“是说我希望费御景能表现得更需要我在意我一些吗……怎么可能。”
他翻了个身,拽住被子盖住自己,良久,烦躁地砸了下枕头。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场谈话,别想了,睡觉睡觉!
一觉睡醒,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时进饿得手软脚软,爬起来换好衣服,去隔壁找到容洲中,拉着他一起去觅食。
“真是难得睡了个好觉。”容洲中捂嘴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想吃什么?”
时进回道:“米饭……三哥,你需要我吗?”
容洲中被他问懵了,疑惑道:“什么意思?”
时进发现自己又不自觉想起了和费御景的那场谈话,皱了皱眉,回道:“没什么,我瞎问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容洲中却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想了想问道:“那你需要我吗?”
时进侧头仔细打量一下他,严肃回道:“比起你,我更需要廉君。”
容洲中被噎了一脸,心里期待落空,用力抿了下唇压下想说廉君坏话的冲动,赌气式地说道:“我也是,比起你,我更需要空气和水。”
时进被他这回答逗笑了。
“笑什么,我刚刚说什么好笑的话了吗。”容洲中不满嘀咕,看他几眼,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伸手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凶巴巴道,“你说你这一天天的心思怎么这么重,二哥是不是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你别理他,他就那样子,明明想表达善意,却偏要把什么都往利益理姓的方面扯。你以为他那样是成熟理智克制?错!他就是个胆小鬼,任何感情他都不敢深陷其中,不敢要求回应,不敢放任情绪,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框框里,怕一走出去就会受到伤害,怂死了。所以你别理他了,他脑子有毛病,让他自个抱着他的那堆教条孤单老死吧!”
时进被他这套说辞砸得一愣一愣的,满眼稀奇地看他。
容洲中昂了昂下巴,把自己认为最帅气的角度展现在他面前,抬手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说道:“演员最重要的是要吃透角色,并能完美的呈现出角色的内心。揣摩人心这种事,对我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二哥那种姓格的人,我见得太多了,分析他的内心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你不用太崇拜——”
“大晚上的,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室内,你不觉得你戴着墨镜显得很傻吗?”时进面无表情询问。
容洲中的自吹还没说完就被时进打断了,动作一卡,侧头去看时进,眉毛抽了抽,强行为自己挽尊,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在故意气我,想和我吵架,发泄一下情绪,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话太熟悉,费御景也曾经说过,不过当时费御景说的是他想要撒娇。时进心弦一颤,像是被人戳破了心里的小心思一样,猛地伸手摘下容洲中鼻梁上的墨镜,戴到了自己脸上,遮住了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容洲中一愣,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之后伸手去抢墨镜,说道:“你不是说在室内戴墨镜很傻吗?快还给我。”
时进扭身就躲,说道:“我喜欢这个墨镜,这个归我了。你那么小心做什么,这是在国外,没人认识你的。”
“你对我在时尚圈的地位一无所知,快还给我。”容洲中继续伸手抢。
时进灵活躲开,就是不还。
兄弟俩直闹到吃饭的地方才勉强安生下来,容洲中终于夺回了他的墨镜,不过他已经没有戴墨镜的必要了,因为时进把他的头发弄得像个鸡窝,任谁也不愿意相信现在这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男人,会是那个对外永远形象完美的容洲中。
两人开了间包厢,等菜上齐后,容洲中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黑着脸把墨镜架到了时进脸上,说道:“送你,幼稚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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