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就是不吃药 [参赛作品]+番外 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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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回来时,家中满是缟素,晏金铃已被下葬,只有陪嫁侍女偷偷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二爷,夫人身子虚弱又是早产,还是没抗住……只是,她死后手里紧紧抓着一枚绣着仙鹤的香囊,奴婢瞧着,像是您旧时用的东西。”
正是这句话让幽闲焦明对过去的一切起了疑心,他抓住当时接生的产婆逼问,得知晏金铃死前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姓鹤,想起她嫁入天羽世家一月便有了身孕,对这个孩子来历更是存疑。
他不敢相信自己猜测,当即就去雪衣天城质问牧白衣,那人却只嗤笑着回:“我误诊?她说是便是吧。”
从牧白衣上位幽闲焦明就对他颇为忌惮,如今面对这古怪语气更是激动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是被迫的对不对?”
然而,牧白衣只是看着他,像是在进行久远的回忆,“晏金铃常说修为越高责任越大,正因我们是强者,所以更该肩负天下庇护黎民。她是个好人,小时候怜我出身平凡,甚至请求师父允许我服用升仙丹……”
平淡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牧白衣突然嘲讽地大笑:“好人当然不会有好报啊!焦明似凤终究不是凤,她想要得到凤凰自然只能嫁给凤鸣山。是你主动放弃的家主之位,是你没有拦她去越京,也是你为了她的声誉将所有过去压在心底,这是你的选择,你只能恨自己。
幽闲焦明,你不争权势,不争名分,你只要感情,甚至愿意忍受痛苦成全师妹的心愿,可是你说,她死前是恨你还是爱你呢?”
这些话,当时的幽闲焦明并没有听懂,他只以为这是牧白衣夺取城主之位的阴谋。直到释英将升仙丹解析完毕,他才知当初的自己大错特错。
“人吸收灵气的速度全看资质,所谓丹药便是以人力将灵气凝结成固体,通过服用强行送入修士体内进行炼化,从而起到辅助修行的作用。至于是否能将灵力完全吸收,还是要看修士的个人能力。
可这升仙丹不同,他是以修士真气为原料制成,服用后很容易炼化。这本是无害,但炼制者还将真气原主的灵魂碎片也混杂了进去。他们掺得很少,就算有人发现也只当这是医修用了魂丹炼制法而留下的痕迹,并不会起疑心。
但是,若长年累月地使用,这些破碎的灵魂将在修士体内重新凝聚,与身体原主的神识融合为一体。
鹤五奇这样的情况便是初期症状,少年修士的意志敌不过元婴强者,等再晚一些,当外来魂魄与本体灵魂完全融合,他将成为拥有自己记忆的另一个人。
牧白衣和晏金铃都是自小服用升仙丹辅助修行,我想,应该是他们在越京成了光明门的绊脚石,所以便被催化了灵魂融合的进程。”
释英用了多种手段甚至不惜亲自试药,终于将升仙丹隐藏的陷阱调查得明明白白。当时,他看着因迟来的真相而双眼发红的幽闲焦明,终是道出了残酷的现实,
“从越京归来的人早已不是晏金铃,而是另一个抢了她的身躯,夺了她的记忆,强占她的人生的外来者。白巫不允许雪衣天城和自己作对,所以,用这样的方法毁了她。”
原来他的直觉没有错,那年的晏金铃的确是变了一个人,即便神魂被侵蚀,她依然在顽强抵抗。直到被占据神魂嫁给凤鸣山那天,她都在努力走回他的身边。而他竟什么不知道,还以为她为雪衣天城舍弃了这段感情,平白怨了这么多年。
真相的到来掀起了过去所有的伤口,剑修都已散去,幽闲焦明独自守在鹤五奇床边。他安静地用手指描摹少年与她有些相似的容颜,想起了很多旧事,最终回荡在耳边的却是牧白衣的那些诛心之语。
鹤幽闲只想做个与世无争的修士,除了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修仙问道,什么都没求过。他不争不抢,将家主之位拱手相让,只是这样一个碍不着谁的小小愿望,他的大哥竟也要毁掉。
这世道容不得他继续清修,既是如此,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便由他掀起天下风云,率先对光明门开战。
“五奇,为父自诩聪明,却做了一辈子糊涂人。你素喜热闹,这一次父亲便让你看看天翻地覆的盛况。”
这一刻,一袭蓝衣的修士完全褪去了闲云野鹤的淡然,他将一切仇敌铭记于心,红了的眼却没有落泪,只是挤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他入睡,眉眼之间一如昔日观看妻子睡颜时的温柔似水。
作者有话要说: 幽闲焦明:传销组织害我妻离子散,我要灭了他们!
释英:世上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那些说吃了药就能飞升的都是传销!
顾余生:师父,你说我吃了你就能飞升……
释英(冷漠):所以?
顾余生(绝境求生):师父诚不欺我,吃仙草果然快活胜神仙!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结盟一事只能由家主决定, 幽闲焦明虽已有了称凤之心, 如今天羽世家的主人却还是其父凤回天。于是,顾余生令姬岁留在越京调查朝廷情况,牧海灯照料师无衣,元如隐匿在外监视雪衣天城动静, 自己和释英则是随这叔侄二人前往天羽世家, 致力于将联盟之事彻底敲定。
鹤五奇发病只能靠金刚伏魔圈镇压, 释英肯同行幽闲焦明自是欢迎之至,这便命人备了最好的鸟车, 以迎接贵宾的礼仪将二位剑修请进了栖凤林。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青羽火凤身为仙兽之子, 身边所栖息的眷属也是焦明、青鸾、金乌等神鸟留在人间的后裔,这些半仙神鸟的血脉皆不如南仪纯净, 便奉它为尊, 对于供奉南仪的天羽世家亦是颇为照料。
如今天羽世家所在的栖凤林是一片蔓延万里的远古密林,青羽火凤居于中心,其它神鸟各有领地, 天羽世家的建筑则是呈环形分布在外围, 为神鸟们阻挡外来修士叨扰。
过了北方最为繁华的拜凤城, 不到百里便是栖凤林唯一对外开放的入口,行过数株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院院相接的古朴园林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在深山老林就地取材建成的园林虽不比无烽城精致,却另具一番大世家独有的庄严气派。师徒二人随幽闲焦明一路走过雕梁画栋,倒是明白了为何各派都瞧不上东灵剑阁的建筑, 比起这些费尽苦心设计的院落,剑修们自己随手搭的屋子的确只能算简陋。其实现在还算好的,最初风奕可是随手劈出个山洞加了个自动清洁的阵法就住下了,根本连房子都懒得修。那洞现在都还留着呢,就是释英素日清修的无垢洞。
对于自家的随便,释英倒是一脸无所谓,他们剑修可是随时都会被仇家打上门的人,若房子也弄得这么贵,打坏了得花多少钱维修?还是现在的木房子好,就算打塌了随手砍几棵树补一补就能继续用,方便又实在。
剑修这种随时都可以在自己家里打架的生物着实无法与其它修士互相理解,幽闲焦明也猜不到,这两个剑修打量着自家精美画壁时想的却是这玩意能扛住几剑。
四人就这样一路和谐地到了凤回天所在的梧桐殿,刚至门口便见一名管事打扮的男子上前道:“二爷你回来得正好,牧白衣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提出要让剑修去查十四年杜鹃啼血一案,家主正等着你来解释此事。”
牧白衣不愿在明面上与尊者为敌,到底还是依顾余生所言在光明门召开了会议,如今天羽世家正在猜测他此举用意,幽闲焦明回来得的确正是时候。
幽闲焦明得了家族消息,确定最近无事发生,只继续带领众人进入大殿。释英随他前行,见殿中还有几名元婴修士,主位上坐着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观其身上白底火纹的凤羽长袍,应当就是幽闲焦明之父凤回天。
这位在凤鸣山死后重新出山接任家主之位的老修士谁也不知其深浅,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选择静观其变,幽闲焦明则是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仍是用往常的淡然模样对父亲请安,只道:“父亲,我已将五奇带回。”
凤回天对鹤五奇的疼爱果然不假,本是被家族之事烦得闭目养神,一听见这消息就睁眼看了来,神识扫过鹤五奇确认无事后才缓缓道:“幽闲啊,叫你去接五奇回家,怎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这二人又是为何而来?”
修士按理说并不会受年纪影响,可凤回天说话已如普通老人一般缓慢吃力,这是生机即将被岁月掏空的症状,与过去只是容颜变老的沈逢渊截然不同。
释英观他眉宇间隐隐可见死气,暗道幽闲焦明之前倒没说谎,这位老家主真气运行凝滞,正是修士大限将至的状况,如今应是用什么法子在吊着命,的确是撑不了几年了。
天羽世家亦有医道圣手,幽闲焦明对父亲的身体状态心知肚明,过去他心灰意冷不愿进入权力场,如今却是醒了,一反曾经的敷衍态度,上前认真道:“父亲,是我请东灵剑阁前来调查大哥大嫂的死因。”
这个二儿子自小就是闲散姓子,没他的吩咐从不过问家族事务,凤回天为此也愁苦了不知多少年,不料今日幽闲焦明竟主动做了这样的决定,座上老者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眼,只道:“你大哥病死已有七年,如今尸体都被灵鸟吃光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白巫尸体不在了这个消息让释英皱了皱眉,鹤五奇见他们神色不解,这便悄悄对顾余生道:“我们家修士死后都会实行归林葬,就是把尸体放在栖凤林给灵鸟做食物,算是报答它们过去的相助之情。”
他这一番表现立刻引起了凤回天的注意,老者看着自己这个素日不和别人亲近的孙子,不由诧异道:“五奇,你和这位剑修很熟吗?”
“这个……”
此问让鹤五奇有些犹豫,顾余生瞥了他一眼,只道:“我送你的书还有下卷。”
顾掌门一诺千金,说送书就送书,鹤五奇本以为那真是什么剑术心得,结果翻开一看顿时对顾余生有了新的认识。如今故事正在精彩时候,他闻言就道:“没错,顾余生是我在南方新交的朋友,别看他年纪轻轻,剑术却已胜过白衣渡尘。”
雪衣天城的比武早已被传至四方,凤回天自然知道东灵剑阁出了个厉害的年轻修士,顾余生这个年纪让他颇为在意,此时眼眸一暗,颇具深意地叹道:“如此年纪便成了东灵剑阁的新掌门,果然不同凡响。”
父亲对顾余生莫名的忌惮让幽闲焦明有些不解,天羽世家与东灵剑阁并没有交恶,按理说他们不该忌讳剑修。除非,父亲知道净世圣徒的存在,并对顾余生有了怀疑。
这个猜测让幽闲焦明一惊,他认真回想这些年天羽世家不参与光明门会议也拒绝和雪衣天城往来的政策,更觉父亲不像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既然知道,为何对他一点风声也不漏呢?
幽闲焦明这才发现自己过去有多糊涂,既没有看清大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此时认真与这一生至亲对视,最终还是没有将疑问说出口,只缓和气氛道:“父亲,二位剑修远道而来也乏了,我先带他们去客房休息,回头再与你说话。”
鹤五奇年少,幽闲焦明却是个稳重人,凤回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二儿子为何如此维护剑修,最终还是应了一句,“去吧,好生招呼着,免得南方修士说我们天羽世家待客无方。”
出了梧桐殿,鹤五奇顿时就精神了起来,想起爷爷对外人严肃的样子,这便对剑修们安慰道:“我爷爷三百岁了比较唠叨,你们别和老人家计较。”
然而,话还未尽就得了顾余生一记眼刀,他不明白自己表示友好为何还是如此待遇,顿时不解道:“唉,顾余生,我说我爷爷,你瞪我干嘛?”
他不知缘由,幽闲焦明却是瞬间领悟,轻咳一声便提醒道:“五奇,青囊长老也是三百余岁的前辈。”
鹤五奇虽知这些长老都不年轻,奈何释英化形的模样瞧着也就和他们差不多年纪,说话也不比前辈拿腔拿调,他也就习惯姓地把释英当做了同辈人。如今突然得知这剑修居然比自己爷爷年岁还大,不由惊道:“你可真会装嫩!”
闭嘴,他的师父永远都是一株风华正茂的嫩草!
诚然仙草比风奕还要老上几千岁,奈何顾剑神就是听不得实话,这便拍着鹤五奇的肩严肃道:“三公子,你过来,我们切磋一下。”
这人连牧白衣都击败了,鹤五奇自然知道和顾余生切磋只是被血虐的下场,好在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盘,这便躲在幽闲焦明背后告状:“二叔,这剑修又要欺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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