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就是不吃药 [参赛作品]+番外 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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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顾余生的每处剑招皆是简单的劈刺,明明朴实无华,他却被接连逼退,稍有不慎就有重伤之忧,这样令人时刻站在死亡边缘的剑招,轩齐子只在一人身上听闻过,当即惊道:“剑神诀?怎么可能,剑神之心分明已经……”
风奕陨落已有八百年,修真界甚少有人还记得他的剑,就连轩齐子,也是得到剑神之心随宿体被摧毁的消息时才知晓一二。此时,他的神情很是惊骇,仿佛看见死人突然复生,顾余生见他猜到了,也无意遮掩,手下拾花剑依然招招致命,只淡然道:“第四圣徒,下了地狱别忘记告诉你们那位尊者,风奕回来了。”
果然,轩齐子对当年雪衣天城之事是知道的,闻言就震惊道:“你是十三?”
高手交战最忌分心,被白巫认定死亡的十三圣徒突然出现,轩齐子心神终于出现动摇,顾余生丝毫不给他弥补的机会,剑神诀第七式——“断”直接出手,剑如银蛇直取其丹田,火焰染红的流云与蒸发中的雨水皆是骤然切断,轩齐子身前护罩化作光尘破碎,腹间顿时就多了一道几乎将自己拦腰斩断的剑痕。
轩齐子狼狈地退后,掌间一道明火将伤口强行灼烧止血,而风奕修为仍在通过心脏源源不断回归于顾余生身躯。对释英始终不改的心意将前世今生融合,三世修行叠加于此时,青衣剑修踏着云层一步步走向第四圣徒,眼中是不带丝毫怜悯的冷漠。
凛冽剑气毫不犹豫地摧毁败者丹田,顾余生看着面色瞬间惨白的轩齐子,只冷冷说了一句话,“记住,释英是我的仙草,动他者,死。”
他是剑神风奕,也是第一剑修顾余生,还是青囊长老唯一的徒弟,所有觊觎那株仙草之人,都会成为拾花剑下的亡魂,不论过去现在,皆是如此。
轩齐子没想到这剑修下手居然这么狠,一得破绽就趁势毁了他的元婴,竟连自爆的机会都没给他。他不怕为尊者而死,却不能将这具身躯留给剑修,还有文心苑里残留的那些书信……
他也是个狠人,眼看自己落败,竟是用最后的真气将五行之火燃上自己身躯,甚至不惜生生挨了顾余生一剑,对准文心苑就要坠落。
五火齐明以五行之气点火,凡水根本无法将其扑灭,只要他落在自己居室,便能将一切证据焚毁,然而,当熟悉青瓦入眼时,轩齐子忽然记起,那里还有一方牌位。
轩齐子是优秀的净世圣徒,为了尊者什么都能做,姓命也好,权位也罢,全都不曾放在心上。所以,当白巫提出需要他提供后代用作实验时,他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儿子交了出去。
他还记得,那日外出行医的芸香返回家中,她看着空荡荡的摇篮,曾经的端庄贤淑都被丢弃,只发疯似的抓着他哭闹:“求你,把我们的孩子要回来,他还只有一岁啊!”
轩齐子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眼泪,更不明白为尊者献身这样的好事为何要拒绝,只平淡道:“他是我的儿子,能为尊者献出身躯,是他一生的荣耀。”
那时,芸香看着他连一丝悲色也无的神情,仿佛第一次认清自己的丈夫,她惨笑一声,眼泪仍不受控制地向外涌,仍是紧紧拽着丈夫的衣摆。她的心凉了,可还不能停下挣扎,那个孩子只能依靠她了,她必须把自己的儿子救回来。
她想起轩齐子曾向自己提过的丹田移植之术,当初,她不愿参与这些事,如今却别无选择,只能激动道:“我答应你,我去北方,我为尊者造出最好的身躯,求你把儿子要回来。我求你了,他会死的!”
女人的行为和言语都不是一个合格教徒还有的模样,轩齐子冷冷看着她,却没按照教规将其处死,最终还是平静地应了,“尊者若得到满意的身躯,自然不再需要新的圣徒。”
就是这句话,令芸香圣手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离去前,她看着送别的丈夫,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想试着给他一个浅笑,最后却只有一滴平缓落下的眼泪和已然绝望的话语,“轩齐子,你让我做了个神仙眷侣的好梦,可是,梦醒的时候真疼啊。我竟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你早已不再是人。”
这一去,他的妻子便再没回来。雪衣天城的据点被剑修捣毁,参与制造十三圣徒的医修全部身亡,白巫说芸香的修为不低,要将她的尸身留下做新的实验材料,他只能自己刻了牌位,日日放在案前,仿佛她还在这个院子里。
为了尊者而死是荣耀,信仰并不虔诚的教徒活该死去,明明该是如此,他却还是做了无意义的行为,正如此时,明知该立刻毁去文心苑,仍是莫名其妙地迟疑了片刻。
就是这微小的停顿,顾余生已御剑追上,数道剑气将第四圣徒燃烧的身躯击落。他看着轩齐子仍麻木到不见任何痛苦的面孔,忽的明白了冰蚕子临死前的话,他说的没错,这个人和他们不同,已完全成为了净世宗的工具,甚至连人的感情都失去了。
虽知如此,他仍是忍不住问:“为了一个邪教害人害己,值得吗?”
轩齐子当然不痛苦,他就要为尊者捐躯,这是该大笑庆祝的无上功德,是这个被罪人同化的十三疯了,竟背叛尊者与剑修为伍。
只是,不知为何,这样该高兴的时候,他却蓦地不想笑,他的脑子明明只能想着尊者,临死前,那个女人的容颜却不断浮现。轩齐子想,大概正是因为自己不够虔诚了,才会在这里死去。
他盯着这个杀死自己的叛徒,只冷笑道:“十三,白巫早已盯上那株仙草。等着吧,很快,东灵剑阁就该来地狱陪我了……”
回应他的是贯穿心脏的拾花剑,青衣剑修一招将其毙命,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剑刃血迹。这是在顾余生手下死去的第二个净世圣徒,临死前仍透着不可救药的疯狂。他认真地用染血的手帕盖住轩齐子面容,想不出什么吊唁之词,最终只淡淡道:“你错了,将来去陪你的,是整个净世宗。”
作者有话要说: 许真人:那可是精英怪,确定不组队?
释英:都走开,让我徒弟独享经验。
易相道人:你们这些人头狗敢不敢别浪!
顾余生:哦,不敢。
第八十章
伴随红霞消散, 暴雨也骤然停歇, 一具烧焦的尸体自高空被拾花剑钉在地面,顾余生也随之落下。他没去理会各派修士惊讶的眼神,径直走向安静注视自己的释英。
他做了两世剑神,尝尽人情冷暖, 距离成魔也不过是咫尺之间, 若不是始终念着这株需要自己照顾的仙草, 只怕心头热血早已凉透。顾余生与其它圣徒并没有多少区别,唯一不同的是, 他没有信服净世宗尊者, 而是为自己选择了另一信仰。
他虽寻回了过去的修为, 到底今世尚未结婴,长时间使用这样的力量身体负荷极大, 如今经脉已在隐隐作痛。然而, 他面上仍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似的,只对释英平静道:“弟子不辱师命,已令轩齐子伏诛。”
“辛苦了, 服下这枚活络金丹, 好生调养。”
释英对顾余生身体情况最为关注, 每日一次的把脉从未停歇,他虽不说,经脉状态又如何能瞒过师父。他知顾余生姓情倔强,从不喊疼喊累,遇事总想瞒着他悄悄解决, 如今也只上前扶住徒弟,将备好的丹药强行塞进他嘴里,话语虽平淡,却难掩发自内心的关怀。
轩齐子的实力在场之人都很清楚,这年轻修士带着他的尸体返回,看上去竟未受到多少外伤,许真人立刻惊讶道:“你这徒弟居然孤身斩杀了轩齐子,到底什么来历?”
“我养的徒弟,自然与众不同。”
释英自然不会向外透露徒弟与净世宗的关系,此时含糊回了一句便拉着顾余生想前走,自身真气缓缓通过掌心助徒弟调理筋脉,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道:“走吧,看看文心苑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这顾余生一看就是东灵剑阁培养的秘密武器,各派的天才修士皆不会对外界公布资料,许真人倒也理解他不愿意多说。
释英到底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许真人早已习惯为剑修善后,见他拉上徒弟就走了,便自发安排剩下众人,三人一组进入文心苑调查。
轩齐子不乏忠心弟子,好在此次前来的皆是元婴高手,纵使他们顽强抵抗,依然很快突破文心苑防御,将这净世圣徒的老窝彻底制服。
释英相信轩齐子一定会在自己门生中发展净世宗教徒,将抵抗最为激烈之人一一封了修为,命剑修暂且押去水牢,只待事后慢慢审问。
此次行动极为隐秘,各派参与修士皆经过严格筛选,但凡有可能是净世圣徒之人皆被瞒在鼓里,沈逢渊更是暗中调集可信弟子于无烽城会面,完全没有告知其它长老。
结果证明净世宗的确对南方渗透未深,轩齐子对他们的行动一无所知,根本没有时间清理文心苑。剑修们将他的卧房翻了个遍,最后终是于一处暗格发现了其与外界商讨北方一事的书信。
这些时日,轩齐子往外界送了八封书信,皆被埋伏的天方子暗中截获,如今这里又寻出了十封。释英将这十八封书信一并递给易相道人与许真人,淡淡道:“各位,要如何做应该不用我提醒了吧。”
轩齐子所联系的皆是各派实权人物,易相道人一看脸色便难看了起来,一掌拍碎身边的墙,暴怒道:“这些叛徒,竟还想撤离海域防御让妖族入侵,简直禽兽不如!”
轩齐子此次明显是要一劳永逸,生怕北方修士不足以置剑修于死地,又暗自吩咐道印门内应想办法激怒妖族。若真被他成了事,腹背夹击之下,东灵剑阁还真不一定能撑过去。
这书信大半都是写给道印门之人,道印门上下齐心抵抗妖族多年,如今竟在内部出现叛徒,许真人完全能理解易相道人的愤怒。他自己想想这场景也是后怕,不禁叹道:“还好东灵剑阁发现得早,若是被他们得逞,只怕整个南方都要生灵涂炭。”
能借轩齐子抓出各派内应自是极好,只可惜这里并无其他净世圣徒的消息,看来他们只能通过白巫联系,彼此并不相识。释英本想在这里寻出门中内应线索,奈何轩齐子忌惮东灵剑阁,并没有与那隐藏之人有联络。
就在他皱眉时,顾余生忽然于床底发现了一处阵法,一道剑气破开之后便是一卷图纸飘落。他打开一看,只一眼便认出了熟悉的山峰,立刻对释英道:“师父,这是阁中五峰的防御阵图。”
轩齐子既是冲着东灵剑阁而来,便要做好十全准备,释英接过图纸一看,果然是他们各峰的防御布置,甚至连护山阵法的通道都被一一标出。他之前就奇怪当年为何北方修士能那样快攻破阁中防御,原来是这叛徒早已将他们卖了个干净。
“我们有要事与掌门师兄相商,此地你们务必好生搜查,不可放过任何线索。”
各峰守卫阵法只有所在长老才知晓,绘出此图之人定在五位长老之中。释英与这些同门共事多年,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谁,给众人留了这句话,便将图纸收好去寻更为了解的沈逢渊。
薛天赐是借仙草强行提升境界的修士,实力在元婴修士中只是末流,对付他一个天方子已经足够。不过,此人父亲对天方子有恩,沈逢渊为防生变,仍是跟了过去。
剑修一诺千金,沈逢渊既然答应了改换驻颜,离开天岭宗时便恢复了青年时期的面貌。当释英赶到时,薛天赐已被制服,一袭青衣的沈逢渊与白衣飘飘的天方子站在一处,地面虽被雨水洗刷,仍是难掩浓厚的血腥味,显然是刚刚进行过一场激烈交战。
许是见惯了那张老树皮般的脸,如今骤然再见年轻时的沈逢渊,释英居然还有些恍惚,仿佛时光不经意间又再次倒转,又回到了他初次化形的时候。那时,对人世尚且懵懂的他茫然地看着陌生山峰,年方二十的沈逢渊御剑落在他面前,明明拜入了以冷硬闻名的东灵剑阁,眉目间却是宛如小桥流水的清浅温柔,对着他轻笑道:“师弟,沧浪峰风景不错,我带你逛逛可好?”
直到此时,沈逢渊用同样的面容对天方子再次浅笑,释英才清晰认识到,原来不知不觉已过去三百年了。
不过,这方场景可没有他想象得和谐。沈逢渊甚少给天方子好脸色,更别提笑脸相迎,之所以轻笑安慰,只因这人今日是真的被气着了。
天方子一直是拎得清的人,从不让无谓的情绪干扰自己行事,就连被同门联手逼着叛变,他仍是冷静地寻求破解之法。然而,这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却将怒容摆在了脸上,言语中满是哀其不争的惋惜,“宗主,轩齐子与冰蚕子本就是净世宗培养的人,出卖正道也是理所当然,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与邪修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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