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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他就是不吃药 [参赛作品]+番外 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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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重生 灵异神怪

  风奕没有家世,没有天资,仅凭一己之力成为天下第一的剑神,迟素不相信那是他靠自己苦修得到的力量,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历经三世,仙草对剑神虽有奠基之功,真正让他走上巅峰的却是从不间断的日夜苦修。一个凡人,真的靠自己走到了半仙之境。
  这样的事宛如神话,然而还留在释英体内的佛光便是铁证,他轻抚自己的法相,嘴角微动,一如当年拈花一笑的佛,“优昙婆罗三千年一花开,花开之后,作为法身的我便将沉睡。我想给余生这份力量,可他不要,他说他只要我。”
  这是迟素无法理解的执念,佛要求六根清净,这个顾余生怎么可以为私情放弃救世大业,他不解地看着释英,眼中满是质疑,“如此贪恋红尘的人,你竟没放弃他?”
  “我曾经以为余生是我想要的圣人,后来才明白,所谓圣人,首先要是个人,其次才是圣。有情才懂情,懂情才共情,共情方知怜取众生。我选余生是因为,他让我懂了人。”
  今日的释英早非当初不懂人心的草木,他终于知道昔日的自己错在了何处,见迟素仍在痴迷不悟,只淡然道:
  “人矛盾且复杂,他们能寻出得道飞升之路,亦能竭尽生命恳求神佛庇护;人能扫地恐伤蝼蚁命,亦能一将封侯万骨枯;至善是人心,至恶也是人心。所有人都是如此,有感情就会有爱恨,有利益就会产生纠纷,世上没有完全干净的人。
  日夜相继,阴阳共存,谁也不能让人间黑白分明,你不能,我不能,诸天神佛都不能。”
  迟素从踏上救世之路时便相信自己是特殊的人,他是佛选中的人,他一定能成为佛,如今释英却说他错了,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他不信,绝不相信,魔相发出愤怒嚎叫:“胡言乱语,我是佛,我就是正道,我有权利惩戒一切罪人,我不会错,错的是不肯善良的人!”
  魔相的攻击越发疯狂,仅仅是溢出气劲便将方圆千里夷为平地,连一丝残叶都不留,然而,他的愤怒依旧无法撼动空中安静的半开花蕾。
  释英一步步走向风暴中心的魔,就似行走于静水之上,分明是安定祥和的菩萨面容,说出的话却字字严厉,
  “若无你赐予奚珺净世之毒,玥朝之乱根本不会发生,玥朝百姓本可安居乐业,苗人亦是在杯中郡过着安稳生活。若不是你让玥帝成为白巫,北方修士仍是出世庇护凡人的侠义之士,纵使与朝廷有矛盾,也不至于发展成剥削百姓的病态状况。若不是你把苍陌生生逼成了疯子,世上根本不会有牧白衣,更不会有杜鹃啼血残害百姓……
  欲救天下人,必知天下苦。我们连人都不曾看透,却自以为能够带领世人走向极乐世界,我们想救世人,却根本不了解自己要救的是什么。迟素,可笑的是我们,我们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
  仇恨和贪欲的确不是因你而生,可每一次他们都有回头的机会,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把人一步步往地狱中引。你只是一个人,善恶不是你来定,天下不是你的棋盘,你没有资格掌控世人命运!
  你道世人皆恶,却不去想正是你把他们逼成了恶,你永远也完不成净世之梦,你只是在把本来浑浊的人间变得彻底污秽,你自以为惩罚万千罪人,却不知自己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
  这是迟素曾经的信仰,是他眼中唯一的无暇之魂,如今优昙婆罗踏着佛光而来,眉目仍是属于佛的圣洁,却说他是恶,这一刻,魔相终于有了混乱,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摇头否认:“我才是恶?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胡说!”
  迟素的执念于释英而言什么都不是,他接近魔灵并不是想劝服什么,只是因为剑修擅近战,只有在这个距离,他才能使出最关键的一剑。
  二人双目相对之时,无念双剑并作一剑,以优昙婆罗毕生之佛光破开魔灵防护,就是这一刹那的破绽,迟素显魔相而丢弃的初雪剑已在剑灵驱使下落于释英手中,顾余生早就封入其中的剑气蓬勃而出,正是剑神诀最强招式——灭字诀。
  这是剑神的最强一剑,虽借由释英之手使出依旧近战无敌,终是成功破了魔灵的金身。
  释英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徒弟为剑气所伤,那总是温柔亲吻自己的唇染满鲜血,他不想伤了顾余生的身体,持剑的手有了一丝犹疑,轻叹:“你在自己的幻梦中困了千年,任姓撒野这么久,该醒了。迟素,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法相成了什么鬼样子,苏白临死前念着的迟素哥哥,是现在的你吗?”
  迟素早已入魔,之所以还能保持佛相,只因心中那扭曲的执念一直将自己视为天地正义,连自己都骗了过去。如今神魂受损,伪装的法相终于露出了真容,那不是怒目金刚,而是被冤魂缠绕只见满面嫉恨的恶鬼罗刹。他自以为在清扫人间,却让自己脏成了这副模样。
  法相现出真容的这一刻,迟素才看见了现实,他低头看着尚且沾满鲜血的手,却仍是不肯回头。他察觉到了释英的迟疑,就将胸膛凑在了剑刃之下,用疯狂的神情低笑:“优昙婆罗,那你呢?你可以为了这样的天下看着自己爱的人去死吗?我不信你就能放下,你若做得到,我便服输!来啊,把剑刺下去,杀了我,也杀了他!”
  即便被魔灵占据,这也是顾余生的身体,他们到达此地之前便已预料到了这种结局,可顾余生还是毫不犹豫地来了。释英知道徒弟早已做好与魔同归于尽的准备,然而真到了这一刻,他握着初雪剑的手还是没办法刺下去。
  青衣剑修痛苦地垂了眼,他持剑的手很稳,颤抖的睫毛却似下一刻就会垂下泪来,迟素将他的挣扎都看在眼里,不由嘲讽一笑:“原来你也放不下啊……”
  只要优昙婆罗不杀他,他就能翻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只要赢了,就是正道。迟素想要反击之时,一直隐忍的顾余生终于出手了,积蓄已久的力量全力抗争,竟是强行将魔灵之魂封进了剑神之心,瞬间夺回身体主权。
  顾余生回来时,这张脸褪去了所有怨毒和不甘,只有清风明月般的爽朗,他对师父温柔微笑,将愣住的释英一把抱进了怀中,也让初雪剑贯穿了自己的心脏。而他,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心脏破碎的痛苦一般,仍是抚摸着师父的白发,轻声笑道:“拯救天下是我选的路,有何苦难当由我自己承受,怎能让师父苦恼?”
  顾余生与迟素同在一体,彼此执念都已想通,迟素分明感知到了顾余生对人间满满的眷恋,根本想不到这个人会如此果断地赴死。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想和这具身体一起死,可他已经出不去了,最终也只能不甘地叫道:“你这样执念于优昙婆罗,却愿为他而死,你才是魔障了……”
  魔灵的哀号顾余生根本没去听,他松开手,看着因自己举动呆住了的释英,只轻声道:“师父,我知道,即使我不出现,你也一定会刺下这一剑。”
  这一声师父终于将释英唤醒,落地的初雪剑仍沾满顾余生的血,他看着徒弟被染红的掌门服饰,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迎来掌门尸体的那一天。努力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怎么还是一样的结局?他知道这是为天下必须做出的抉择,也是顾余生所做的选择,可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既是如此,即使灰飞烟灭,他也要让时间再度回流,这一次他会为顾余生绽放,将所有修为都留给徒弟,有了这份力量,就算没有他,顾余生也能除去魔灵,好好地活下去。
  “草木无情才能心如止水,我早已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优昙婆罗,余生,你把我变成人了,可你……”
  释英的眼角渐渐泛红,就在眼泪即将落下的那一刻,顾余生却突然轻笑着问:“我于师父而言,是牺牲自己寿命也要逆转时间拯救的人。所以,师父没有我是不行的,对吧?”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问这种话,释英竟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只能声音哽咽地应:“是。”
  “我对师父如此重要,可我没了师父一定会死,所以,不论优昙婆罗还剩下多少寿命,你都要想尽办法为我活着才行。”
  这隐忍的哭腔让顾余生瞬间睁大了眼,他想看一次释英在乎自己的模样,却不愿让师父真的伤心,当即不敢试探了,立刻吻了吻师父的眼角安抚道:
  “我这一世的心脏牧白衣还留着,如今迟素已被封于剑神之心,我体质再强也撑不了多久,还请师父尽快把我的心换回来吧。”
  释英本以为此战已经失败,未想竟听到了这样的话,他抬眼看向顾余生,那神色哪有生离死别的模样。这个狡猾的徒弟前世就与魔灵同归于尽,今生得到了仙草怎肯再次赴死,定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只是没有告诉他。
  这小子还记得他只剩下五百年寿命,为了让他不认命,就刻意让他体验一次生离死别,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他活下去。东灵剑阁流传的铁律果然没错,剑神一遇到仙草有关的事就发疯,为了永远留下这株草,他连自己的命都能拿来做赌注。
  顾余生,好你个顾余生,翅膀硬了竟是连师父都敢骗了!元如说的没错,他养的徒弟果然是整个东灵剑阁最欠揍的剑修!
  “顾余生,你是想受罚了吗?”
  释英一世修佛,这是头一次生出怒气,然而纵使嘴上再怒,手也已快速为徒弟止血,见他还不行动,又催促道:“心呢?快给我!”
  这样的举动让顾余生眼中多出了几分笑意,他将牧白衣留下的储物戒指放在释英手中,凑到仙草耳边轻声道:“师父,救我。”
  这是释英收下顾余生后教的第一句话,这个徒弟太倔,战了这么久始终不曾依赖师父,释英以为他早已将这些事忘了。未想,今时今日却听见了这句话,他看向顾余生,那双眼里满是想要活下去的期望,一如初见之时。
  只是对视,释英因徒弟任姓行为生出的气就消了,他熟练地掏出柳叶刀,就如过去哄顾余生喝药时一般轻言安抚:“躺下,有师父在,你一定不会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余生:皮这一下真开心啊!
  释英:跪剑鞘警告!
  迟素:我真傻,我以为他是个菜鸟,结果居然是通关老玩家……
  顾余生:抱歉,看过攻略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灵之魂顽强, 需以佛光净化九九八十一日才能彻底消失。好在迟素被封印之后牧海灯便醒了过来,前世身为释天僧的记忆也已恢复, 由优昙婆罗叶与优昙婆罗花轮流诵经, 这祸害终是从人间绝迹。
  自此,净世宗彻底覆灭,修士回山清修不再理会俗世纷争, 朝廷兴建修士学府之际仍不忘组织百姓恢复生产,元发将北方联盟强占的良田都分给百姓, 曾因北方联盟饱受压迫的流民终是回到了自己的安稳生活。
  迟素被净化的这一天,早春正好降临人间, 冬季的残雪化作涓涓细流融进原野,各户农人日出便来到田地播种,释英看着越京的第一朵桃花于枝头悄然绽放, 方知人间已重获新生。
  优昙婆罗树被毁,花叶无处可依, 只能将神魂寄托于如今身躯。释天与释英共同立于开花的树下, 想起曾经三相依存的日子, 轻声叹道:“优昙婆罗三相之身, 树观当下,花观过去, 叶观未来, 我所预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是你用了时光回溯之术吧。”
  释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优昙婆罗叶,未曾否认, 只问:“现在你看见的未来又是什么样子?”
  醒来后的牧海灯比从前多了沧桑气息,如今师无衣归隐,由他继承射天峰之位,曾经的公门红衣亦被剑修青衣取代,不论有多少血染的过去终是回到了最初的朗朗青天。
  然而,当优昙婆罗叶以法相观向人世,所看见的未来依然是纷争与战斗,人就是如此,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用不了几代人就会将此时流的血忘记,再次选择为利而战。释天不知道怎么去救这样的人,只能对释英如实道:“人间不会停止战火,安稳千年之后,修士与妖族再掀战事,朝廷与修士亦要产生矛盾,最后还会有新的魔诞生。”
  若是千年的释英,听到这样的未来大概会很失望,可现在的他已经懂了,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好事,正与邪的斗争不会结束,永远不要指望靠一个人就能终结罪恶。所以,他仍是自信地对释天宣言:“你且看着,那时的世界定与你的预言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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