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见卫家的聘礼源源不断,好奇地问:“你们宣宁侯府是不是发了战争财啊,怎么这么有钱?我从没见京城哪家公子成婚这么张扬的!”
卫岭悄声说道:“是皇上私库里搬出来的,其实我们家也就添了几箱东西。”
“我勒个去!”顾醒惊得张大了嘴,“你,你们也太太太鸡贼了!”
卫岭道:“你信不信,待会儿从你们顾家抬出来的东西也一样多?反正皇上都发了话了,不要白不要,你说是吧?”
顾醒第一次无比认同卫岭的话,“有道理。”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互相对了个眼神,彼此相视一笑。
奉安公府到宣宁侯府,平日里走路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如今骑着马,两人速度快上许多。但卫岭吸取了教训,这回不敢纵马狂奔赶时间了,慢悠悠任由马儿自己走,他跟顾醒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就跟散步似的。
回来还是那条路,卫岭又一眼看到了那家酒楼二层的周三公子,那人还站在窗户口,跟两个要好的公子嘻嘻哈哈,还拿手指着卫岭,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卫岭猜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光想想都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卫岭骂道:“没脸没皮的兔崽子,等我有空好好抽他一顿,将他揍老实了,看他还笑话我不!”
顾醒问他:“你骂谁呢?”
卫岭挑了挑下巴,“看见没,就那龟孙!”
顾醒一眼望过去,不免笑了:“原来是周季言啊。”
他也知道卫岭跟周季言有恩怨,打小就结下了梁子,比他跟卫岭还深厚。
好歹他当年还跟卫岭称兄道弟好过一阵,这周季言可是打从襁褓里就跟卫岭抢东西,那会儿他还帮卫岭揍过周季言呢,结果又被周季言的大哥周伯毅揍了回来。
唉,往事不堪回首。
顾醒正要感叹一声,突然余光一瞥,发现那酒楼二层旁边一个窗口,好像站着一个人影,样子看起来分外熟悉。
他盯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了那张脸。
“铁木格!”
当初就是他带着十万大军攻破了边城,一进城便烧杀抢掠,自己也是死在这人的马蹄之下。
只是如今身为北狄王子的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顾醒下意识就停住了马,卫岭问:“怎么了?”
顾醒没回答,翻身下马,冲着那酒楼就奔了过去。
卫岭赶紧跟上顾醒,边追边喊:“那周三确实有点讨厌,但要揍他也不急于一时,咱们明天想个法子,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别耽误了吉时,到时候麻烦……”
周季言听见风声吓了一跳,连忙拖着侍卫要跑,谁料顾醒更快,几个箭步上楼,刚好将周季文堵在了楼梯口。
紧跟着,卫岭也上来了,看见周季言就露出一脸坏笑,“怎么,看热闹看够了?要不要老子亲自给你热闹一下?”
周季言硬撑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敢打我不成?”
卫岭冷哼一声,虽然很想暴揍这小子一顿,但心中谨记今日是成婚的好日子,不能沾了血腥不吉利,便忍住了。
他看了一眼顾醒,顾醒却着急忙慌地在二楼找了一圈,“人呢?”
铁木格半个身影都没有。
卫岭挺奇怪,“顾七,你找谁呢?”
顾醒很着急,“我刚才看到一个北狄人,就坐在周三旁边那一桌,周三你记得吗?”
周季言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说话也不闹腾,就坐在那儿喝酒,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北狄人?”
“没错!”顾醒很肯定,“绝对是北狄人!我不可能认错!”
周季文道:“如今形势这么紧张,北狄人怎么敢来京城,他莫不是疯了?”
顾醒连忙扯住过路的一个店小二,“你们这酒楼二层还有什么地方?”
那店小二被顾醒急乎乎的样子吓着了,声音都有点发抖,“有,二楼有包厢。”
“带我们去。”
顾醒神色非常认真,卫岭和周季言也不敢吊儿郎当,一时化干戈为玉帛,让店小二带路,一间一间查过去。
“就剩这最后一间了。”店小二哭丧着脸,心想今日这般搜查,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客人。
酒楼老板听闻情况,忙不迭赶了过来,好歹认得这三位公子来头不小,一时不敢造次,只能听从吩咐。
顾醒伸手推开了最后一间包厢的门,那间包厢位置很好,开了窗户能看到楼下大街。
铁木格极有可能选择这间包厢跳窗逃跑。
顾醒下意识握紧拳头,今日非抓住铁木格不可。
然而当他看清包厢里的情况,却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血液如同被冻住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阿韵!”卫岭在他身后惊呼出口。
那包厢中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卫岭和顾醒都心仪的女子赵韵。
这一声呼喊,顿时让顾醒心头慌了一下,这几日他刻意没有去见赵韵,就是想逃避不去想这件事。
然而此时此刻,就是这么凑巧,曾经信誓旦旦说过喜欢她的两人,如今穿着大红喜服,正要和彼此拜堂成亲,却又在这里同她面对面相见了。
顾醒想到这,就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阿韵。”他颤抖出声。
赵韵独自一人,站在大圆桌后面,身边没有带任何侍女,只撑着桌沿,仓皇地看着他们。
万万没想到这二人会突然上楼,突然戳穿她在这里。
这间包厢的临街窗户正打开着,如果赵韵一早就待在这里,那肯定会看到今日的婚礼。
卫岭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两次,也许不知何时便已进入了赵韵的视线。
赵韵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要娶她的男人奉旨成婚,接受所有人的庆贺,举办京城最盛大的婚礼,何其讽刺。
三人彼此相望,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时间静默了一瞬。
跟在最后面的周季言知道其中情况,这二人正是因为赵韵才从兄弟变成了仇敌。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周季言即便跟卫岭再有龌蹉,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连忙扯着酒楼老板和店小二,连同侍卫一起退到一边,给三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赵韵看着周季言这般小心翼翼,突然觉得很嘲讽,她冷笑一声,“恭喜顾世子与卫四公子喜结连理,百年好合啊。”
“阿韵,你别这样说。”卫岭道,“这是皇上赐下的婚旨,我……我们不得不从,其实我压根不可能……”
“是啊,圣旨赐婚,多好的婚事啊!”赵韵意有所指地看着顾醒。
顾醒被这一眼就看慌了,“阿韵,我……”
赵韵根本不听,冷冷道:“顾醒,那日我听你的话,特地装病不入宫,我以为你是为我好,可现在呢,你竟然是想促成你跟卫岭的婚旨,事到如今,我该如何看待你?”
“阿韵,你听我解释,我是为了……”顾醒张了张嘴,到底没把前世的事说出口,这一切他只能埋在心里,永远地埋在心里。
赵韵静等着顾醒解释,见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免冷笑:“顾世子,你不是要解释吗?无话可说了?难不成你还想说,你是为了不让我嫁给卫岭,便自己嫁给他?”
卫岭见此插了一句嘴,“这人想嫁给我,我也不想娶啊,阿韵,我们都是被迫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赵韵看了卫岭一眼,“果然是要做夫妻的人,这还没拜堂便护着顾世子了,原先你们两个对我说的话,便都是假的了吧?
也罢,我跟你们二人不同,我不过是家族联姻的一枚棋子,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也由不得自己的喜好,从今以后……”
赵韵顿了一下,眼眶泛红,“从今以后,我与顾世子、卫四公子,都毫无干系了,赵韵在这里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阿韵……”顾醒还想说什么,却见赵韵别开了视线。
“怎么,今日是二位的大婚之日,还要在小女子这儿耽搁到几时?”赵韵望着窗外,明摆着不愿再看到这两人。
“走吧。”卫岭拉了一下顾醒,顾醒移了一步,又回头说了一句,“阿韵,兀自珍重。”
赵韵没有回话,待二人走远了,她连忙关了门,奔向打开的窗户,轻声喊道:“铁先生,你还在吗?”
第 17 章
赵韵连唤了两声,外面才有了一点动静,从窗台外跳进一个人,正是被顾醒盯上的铁木格。
他抱拳向赵韵行了一个礼,“今日多谢赵小姐解围。”
赵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铁先生为何行动如此鬼祟?”
铁木格笑道:“赵小姐既然觉得在下行动鬼祟,那为何还要相助在下?”
赵韵道:“你是我父亲的府上客,又常与父亲神神秘秘,做事遮遮掩掩,必然是有所图谋。我虽是小女子,可也毕竟是赵家人,总不至于连带害了自家人。不过,铁先生,我警告你,若是你胆敢谋害我赵家,我必定不会放过你,哪怕追至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铁木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赵小姐铁血手段,又聪慧过人,在下佩服。不过在下不日便要离开京城,日后相见无多,赵小姐就不必过多担忧了。”
赵韵见这人一脸温和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她不禁问:“你为何要躲着卫岭和顾醒?”
铁木格道:“赵小姐,这是我的私事,恕我不能相告。”
赵韵冷冷问:“你是北狄人?”
铁木格潜伏在京城多日,早已做了伪装,如今像个大燕人的样子,倒是厚脸皮地说:“赵小姐以为如何,便是如何,不过你看我像是北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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