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禾还有心情给他数数:“一拜,二拜,三拜,你拜二十下我就认了你这个儿子了。”
钱公子挣扎浮出水面,呲目欲裂骂:“贱人!”
徐禾面无表情把他摁回去:“叫爸爸。”
但这声爸爸徐禾没听到,一支从身后射来的箭,穿过他的腋下,直接射穿了钱公子的头。
砰,血花溅了徐禾一脸,他也僵住了。
池水被染红。
而钱公子刚好被徐禾拽着浮出来,剧痛让眼珠凸起,豁出去命,拽徐禾的腿,要他赔命。徐禾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把拽进了池子里,吃了一口带血的水后,回神,骂一声,一脚踹开钱公子,游到了岸边。
什么鬼。徐禾按住岸边的草地上,一脸无语地把脸上的血水擦干净,想呕吐。
视线一低,却看到了一角玄黑色的衣袍。袍边角绣着一圈血红色的锦纹,鞋子也是黑的。
衣袂随风,血色流云,煞气逼人。
徐禾一愣,低着头,不敢动。
隐隐约约有酒气,混着浮在空中的血腥味。
“抬起头来。”
上方传来的声音冷漠如冰。
系统吓得说话都颤抖:“宿宿宿宿主,怎么办。”
徐禾心道你还能再没用点么。
眼神落在池面上。
他脸上的药水没化,眉眼非常陌生。
步惊鸿能认得出来吗?
反正不管怎么说,认出来都是麻烦事一堆。
心一横,牙一咬,徐禾酝酿了一下情绪。
就当现在他是个被迫害的无助孤女吧。
靠在血池边的少女慢慢抬头。她脸上还有水,容颜楚楚精致,惹人怜爱,瞳眸如漆写满惊惶、害怕和绝望。苍白修长的手指死死插入草地里,身上碧绿罗裙已经打湿,漆黑的发湿漉漉披在身后,发尖的水流过锁骨,流入衣衫内。
假山的倒影里,混沌的血水中。
她如浴血而出的精怪,青莲为本体,叫人色授魂与。
她在害怕,眼神润了水般,噙着恐惧的泪。
步惊鸿低头,冷淡看一眼,又撇开:“先出来吧,池水冷。”
徐禾身体都被冻僵了,心里落下块大石头,步惊鸿没认出他,真是太好了。
有些狼狈的上岸,好在他穿的厚,浑身都湿了,也看不出端倪。
系统在他脑海里道:“快点抱胸,抱胸,装作很冷的样子。”
徐禾骂它屁事多,但还是照做,毕竟这样比较女孩子嘛。
于是他一路低头抱胸,做瑟瑟发抖状。
心里想,舒离说的果然不对,还会路见不平,这哪是暴戾阴狠啊。
又有点心情复杂,其实步惊鸿,本姓一直都挺好的。
步惊鸿问他:“你不能说话?”
徐禾指了指喉咙,然后摆了摆手。
“哑巴么,那你也是运气好。”
步惊鸿似乎笑了一下,忽然就停下来,漫不经心道:“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他一笑如冰雪初融。
只是融化后,露出的的也是深埋雪下的剑,锋利逼人。
徐禾摇头。
步惊鸿道:“你挺像我一个故人的。”
徐禾:“……”已经不敢有任何动作了。
“很多方面都像,但你不是,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步惊鸿就不说话了,也不走,视线静静落在徐禾身上。
徐禾身体很僵硬,他也不能一直这么傻愣着,于是用苍白的手指在空中比了比,意思大概就是谢谢之类的。
步惊鸿冷淡地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懂没懂他的意思,深紫的眼眸像镀上层冰晶,视线似乎到很遥远的地方,透过他。
良久,他说:“你不用谢我,我没打算救你。”
徐禾语噎,耐着姓子,比划:但你还是救了我。
步惊鸿唇角似乎勾起,笑意嗜血冰冷:“你再强调一次,我现在就杀了你。”
徐禾:“……”哦。
步惊鸿道:“真啰嗦。”
徐禾隐隐察觉到不对了,步惊鸿似乎喝醉了。他悄悄地抬眼,也证实了猜想,步惊鸿面色如常,但是眼眸并不清明。
察觉到他的视线,步惊鸿极其敏锐地转过头来。
徐禾维持着哑女的形象,吓得僵硬不敢动。
步惊鸿也不避让,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大概是真的醉了,神志一下子清晰一下子恍惚,最后叠影重重,他深紫的眼眸里开始浮现挣扎、痛苦和绝望。
徐禾有点疑惑。
步惊鸿忽地伸出手来,神情冷静又疯狂,慢慢扶上了他的脸。
卧槽。徐禾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捏着下巴重新拉近,慢慢俯身,黑衣男子身上冷冽的酒香靠近,声音低沉:“你叫什么名字?”
徐禾手不能比、口不能言,说个屁!
抽搐着嘴角,困窘地看了他一眼。
步惊鸿垂眸,低低一笑。
然后手松开他的下巴,搂住了他的腰,闭上眼,靠在他肩头:“我救你一命,你总该报答下的,给我找个休息的地方。”
徐禾:“……”我日。
他问系统:“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系统对手指:“这……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这话,步惊鸿闭上的眼便没睁开,微凉的呼吸也缓慢打在徐禾的脖子处。
像是终得一场安眠。
徐禾情绪非常复杂。
这种复杂甚至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系统也疑惑,自从换上女装后,宿主就一直处于暴躁老哥的状态,它还以为现在宿主得气疯呢,没想到居然表情只是纠结复杂。
系统问:“宿主,那现在怎么办。”
徐禾翻白眼:“能怎么办,给他找个地方睡呗。”
系统道:“宿主,他说的那个故人就是你吗?”
徐禾:“废话。”
把步惊鸿安排进一间房子,扶着他睡下后。徐禾一刻也不想留,出了门。
系统从他脑海里蹦出来,一团绿油油的光,闪啊闪:“宿主,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啊。”
徐禾神情扭曲,丧气一般道:“能什么感情,就跟当爹的看着儿子误入歧途的感情一样。”
系统:“……”你今天怕是想当爹想疯了。
钱公子死在舒府后院的事,一点波动都没引起,被人压了下去。钱家对这个儿子本来就没放在心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倒是舒离回府后,若有所思看了徐禾很久。
舒昊旁边那个小丫鬟,有一日还专门哭着过来跟他道歉,徐禾都不知道她哭啥,随便安慰了一下,叫她别吓着。等丫鬟走后,舒离拿着一卷医术,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徐禾听到声音,回头,少女穿着一身妃色流仙裙,在石榴树下眼眸如水,轻声道:“那一日,你见了步惊鸿?”
徐禾并不惊讶她会知道,可是事情太复杂,比划不出,所以他用手写在了空中:他喝醉了,救了我。
舒离愣住了:“他救了你?”
徐禾点头。
舒离呆了片刻,失笑:“二殿下居然会救你?”
徐禾写:他说我像他的一位故人。
舒离神情复杂,摇摇头,道:“那真该感谢他了。”
徐禾笑了一下。
舒离又道:“把你留在府中也不安全,以后还是跟在我身边吧。这几-ri-你好好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医书,过几日,可能就要进宫了。王宫里厉害的御医很多,姑姑却指定我,我也不能让她失望。”
徐禾握拳,深深吸了口气,点头。
等到徐禾走后,舒离才愣愣反应过来,何絮的第一句话。
二殿下喝醉了?可是,他千杯不醉啊。
第97章 燕王
等徐禾把那卷医书抄完,也到了入燕王宫的日子。
入宫的前一晚,舒离专门把他喊了过去,跟他嘱咐一些事。
舒离说:“见燕王之前,会先见我的姑姑,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站着就好了。姑姑脾气不好,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刁难人。”
徐禾乖乖点头。
舒离认真看他,轻轻扯出一抹笑意来:“你这样乖巧,姑姑应该也会喜欢,不用太担心。”
徐禾腼腆一笑。低头,心里却做着打量,燕王妃,也是个神奇的人物。按着辈分,他应该叫燕王妃一声舅母。只是自小长在京城,很少有机会见到。可能小时候也见过,但是现在忘的差不多了。
入燕王宫的那一天,先去的佛堂。燕王妃早些年突然信佛茹素,并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在宫中修建了一座佛堂,常年闭门不出。佛堂前是个简单雅致的小院子,院前两棵桂花树,踏入庭院,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舒离走几步,还是不放心,偏头再三叮嘱:“切莫多言,明白么?”
徐禾被她戳中了笑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不能言,怎么多言。
舒离一愣,也后知后觉笑起来:“看我这担心的,脑子都糊涂了。”她摇摇头,说:“太久没见她,我也有些不安。”说罢她吸了口气,往前走。
现下燕王妃再休息,在院子里的偏房。屋舍内光线很好,阳光刚好透过窗,落在地面上,燕王妃坐在桌前,模样似在抄书。穿着颜色简单的素衣,青丝未绾,流泻如水。
听闻脚步声,她的笔一顿,开口:“阿离来了?”
舒离直起背脊,唤道:“姑姑。”
燕王妃从桌前转过身来,她未施粉黛,人显得很憔悴,但一双丹凤眼给人的压迫感不减。
淡淡一笑,问道:“怎么许久没见,你和我还疏远了呢?”
舒离低头,轻声道:“没有。”
燕王妃拉她做到了自己的对面,问:“这些年在外过得如何?”
舒离:“嗯,还挺好的。”她愣愣看着燕王妃,很久,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姑姑,你这些日子,身体是不是不适?”
燕王妃:“为什么这么问?”
舒离说:“侄女看你的神色,不太好。”
燕王妃垂眸,笑了起来,她年轻时艳动四方,如今笑起来竟然有几分温婉,“只是感染了些风寒,不要紧。”
舒离抿唇,点了点头,她局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徐禾在进了这间房间始,就很乖巧地站到了一边,把自己当成一团空气,没有丝毫存在感那种。当然,燕王妃也没留意他。
燕王妃又问:“你去见过阎王了么?”
舒离摇头,“王爷如何?”
燕王妃:“不太好,病了也有些时日了。王宫里的太医都是群废物,你外公前些年辞官后,没一个能看的。我也就指望你了。”
舒离尴尬地低头:“姑姑折煞我了。”
燕王妃一笑,“你先再宫里休息一下,准备东西吧,明天我带你去见燕王。”
舒离:“嗯。”
临走前,徐禾看了一眼燕王妃的字,她抄的是佛经,但却是用朱红色的笔,看起来血气森森本来一件静心安逸的事,被她写得狰狞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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