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秋明山脉

　　灰黑色的土壤带着皲裂的痕迹, 桃花树尽数枯萎零落成泥，昔日隽秀清丽的秋明山早已不复存在。

　　空气里残留的花香与腐朽的黑死气，两者混杂在一起，沉闷得令人窒息。

　　“这些枯死的桃树可有异变？看起来令人怪不舒服的。”倾子初伸手折断一枝枯萎的桃树枝, 语气带着嫌弃。

　　走在他身边的萧让见此随口叮嘱了一句，“小心些，别乱碰这些被死气浸染过的草木。”

　　倾子初闻言, 对萧让弯起唇角应一声, “好。”等萧让的目光挪开，他的手中的枯树枝化作一缕黑死气悄然融进了周遭的空气里。

　　到处都是黑死气, 修士周身都会下意识的留一层护体灵气。顾然也不例外。

　　只是，经脉间的钝痛隐隐约约，到底还是有些不太舒服。顾然皱眉, 阻拦化神期活死人一击对于他来说损伤应该不大才是, 云霜剑也没有破损，自己的经脉却时有时无的钝痛……

　　“可是有什么不妥？”烟如在他身前, 化神期修为的神识细致, 看到顾然的模样, 当即关心询问一句。

　　顾然摇头, 说了一声无事, 语气平静倒也疏离, 他早就察觉到烟如对自己的心思, 情意当断不断拖久成疾, 两人还是要适当保持距离。

　　烟如面色微僵, 到抵没有多问什么，担心则乱，自己还是不要再将注意力停留在顾然身上会比较好。

　　一行人继续行走在秋明山脚。气氛安静，却总带着几分令人心悸的诡异感。

　　“怎么一个活死人都没看到？”顾然蓦地停下脚步，质疑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对啊，按照以往的情况。那些活死人都应该汹涌而至才对。”

　　“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还是当心一些。”

　　“说不定是那些魔物想出来的阴谋诡计。”

　　经过顾然蓦地提醒，其他盟会中的弟子纷纷回神过来，原本紧绷的神经变得更加紧张。

　　“大家……”烟如正想说些什么，一支箭羽破空的声音蓦地惊响。

　　“噗——！”

　　箭矢擦着顾然衣角而过，灵力碰撞之下，

　　那支箭叮当落地，射箭之人的实力并未能及顾然，但也一定的威胁。

　　“谁？”能有灵智偷袭，定然不会是简单的活死人。如果是尸鬼族，这一支箭羽没有直奔要害，似乎不太合理……到底是谁呢？

　　箭羽射过来的方向，已经有修士往那边查探过去。不一会儿，枯萎桃树林自动移开，其中隐藏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烟兰？！”看到其中为首之人，烟如不由得惊呼出声。

　　名为烟兰的女子听到这道声音一愣，随后脸上展开笑容，声音带上了几分激动，“烟如师姐，许久不见，没想到师姐你已经到了化神期。”

　　“是啊，自两年前一别，我们的确是许久不见。”烟如的唇角也带上了笑意，显然是印象里对自己这位师妹还不错。

　　两人间的叙旧也就仅此，还有正事等着她们处理。

　　“方才在林中朝这位……道友试探着实抱歉。近来林中频繁出现活尸，黑死气太厚重我们在屏息阵中也看不大清晰，故而射出箭矢。”烟兰朝顾然道歉，同时也没忘将秋明山近况说与烟如等人听。

　　自混乱初始，秋明山的灵脉最先坏死，后又有素月宫半毁。许多人开始无端暴毙，并且成为活尸，还会感染其他人。

　　“我便与将那些感染的活尸尽数困死九窍迷心阵中，可活尸得到控制后，坏死的经脉开始散发黑死障气，让整座秋明山的生机渐渐消磨殆尽。其他地方的活尸却不断往秋明山涌入，抵挡不住后，我便带余下幸存的弟子在这片桃树林中建立屏息阵，暂时可以避开那些活尸。”

　　“烟兰师妹的做法无疑是最好的，在那样混乱情况下，能保全一半弟子全身而退着实不易。”烟如叹息。

　　“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林郎的功劳罢了……”烟兰摇头，话语说到一半蓦地停下了，眼角带上湿意。

　　“逝者已逝，林夫人节哀。”在烟兰的身后，其他修士纷纷出口安慰。

　　烟如的目光落在烟兰身上，两年前这位师妹与秋明山分势力林家的家主情投意合，结为道侣后便随林家主安居在秋明山。世事难料，如今林家主陨落，只剩下烟兰师妹一人。

　　“珍重。”烟如终究是这般安慰一声，乱世中变故何其多？素月宫也如此，同病相怜太过矫情，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事，待这变故安定下来，我便能放心去找林郎。”烟兰说着，神情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众人避开了这个话题，继续说着关于秋明山的一些近况。

　　能够得到除魔盟会的救援，秋明山的分势力无疑是欣喜若狂。他们之中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寻出路，只是踏出屏息阵后，一些高阶修为的活尸就过循着生人气息逼近，以至于那些出去了的人，只来得及将传讯留给还在屏息阵中的人。自己则全身布满尸斑后陨落。

　　“事不宜迟，我明日就带众人去除魔盟会建立的结界之处，尽力斩尽这些活尸和魔物，为陨落的诸君报仇。”烟兰听完烟如所说的外界状况，握紧的手从未松过一分。

　　“这样自然是极好。不知烟兰师妹还知道秋名山中其他势力如何？”烟如问道。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烟兰摇头，“传讯时有时无，尤其是靠近素月宫那一带已经没了生息，秋明山脉宽广，林家的势力也不过是占据几十分之一……”

　　“嗯。我们已经到了秋明山，指不定魔物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若是没有的话，可能是要打算大举进攻中北之地，我们也要分出一半精锐过去支援。”

　　烟如拿出凌川界的沙盘再度查探，果然不出意外，中北之地的沦陷又加快了。

　　“这是自然。”顾然与其他盟会弟子纷纷点头。

　　烟如正打算让盟会弟子休息一番准备明日护送烟兰等人去结界之处，怎知，这时候萧让出声询问道。

　　“在下还有一事想问，烟兰道友说过，先前将活尸都困在哪里？不如我们先过去解决掉，以防万一。”

　　对，还有这个问题，先前险些被他们忽略过去。盟会中其他弟子回神，随后便都往向了脸色微白的烟兰。

　　“就在……就在屏息阵外的十里之地……”烟兰咬紧唇，声音竟是有些颤抖。“九窍迷心阵定能困住他们，诸君不必担心……”

　　“烟兰师妹。”烟如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是猜测到答案。“若是出了意外，又当如何？”

　　“我……”烟兰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散下去，人皆有私心，林郎变成活尸后，她就将他困在九窍迷心阵中。只想着等一切结束，自己再如同玉莜师叔带着掌门自爆那样，带林郎一起长眠。

　　如今怕是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抬头时，烟兰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我带大家过去。”

　　顾然皱眉，话到嘴边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瞥到倾子初诡异的笑容，只觉得经脉间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当即也不再走神，运转灵力来平复经脉出现的问题。

　　“云然师叔没事吧？”萧让的话语担忧。大家准备往外走的动作皆停留下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烟如的目光落在顾然身上，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指不定是先前的战役让顾然受了伤。

　　“这样吧，我们过去解决九窍迷心阵的活尸，顾然道友在此地疗伤。”

　　“是啊，顾然道友的伤势不轻，还是需要好生疗养。”

　　“对的对的，莫要逞能。”

　　众人纷纷点头附议烟如的建议，心中对于顾然上次在静城所受到的伤又有新的认知，怕是损伤根基，不然怎会一直反复？

　　“我……”顾然想开口，却也只说了这么一个音节后停住继续用灵力护住丹田。

　　影息镜前，玄澜也皱起眉头。

　　很不对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纰漏？”玄澜问了句，话音散落在寂静的静室中，这次却无人回答。

　　棋盘上，黑与白错杂在一起，下棋之人没了心思。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问题？

　　这个问题顾然也不断在反问自己，明明提防都最大化，可经脉出现的问题怎么也不像是意外。有可能是倾子初动手，但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机会向自己下手？

　　“我们先过去吧，不打扰顾然前辈疗伤。”倾子初的声音清脆，站在萧让的身侧显得无比乖巧。

　　萧让深邃的眼底闪过几分深意，很快就掩藏下去。倾子初有他的目的，萧让也是。只要再等一会儿，从倾子初手中拿到能解决萧诃灵根的东西……世人之心都是偏向生长，谁也不例外，但萧让，偏执得比他人更过分一些。

　　“萧让道友，我们快些过去吧。”倾子初唤了他一声。

　　“嗯好。”萧让点头，跟着倾子初与众人一起出去。

　　待所有人离开，顾然周身的水气开始蔓延，眉目间甚至都凝结出一层霜雪，经脉间的疼痛愈发尖锐，直到三柱香的时间过去，疼痛才有所缓解。

 

第63章 以真乱真

　　烟如他们还没有回来。顾然与守在门口的小修士说了一声，打算赶去九窍迷心阵。

　　“九窍迷心阵位于东南方位, 这位前辈你若想去的话, 当心阵外的迷雾。九窍迷心阵之所以能困住那些活尸，依靠的还是以真乱真。”

　　在顾然出去屏息阵之前, 阵前的小修士满脸严肃的叮嘱了顾然一句。

　　顾然愣了愣，随即对这名心善的小修士道谢一句。“好，多谢。”

　　“呃……不客气。”小修士的脸有些红, 他只是遵守自己的职责罢了，而且大多数前辈都对他这个小炼气期的嘱咐无动于衷, 只有顾然心平气和的朝自己道谢。

　　先前烟兰说过, 九窍迷心阵离这里约莫十里, 半刻钟就能赶到。

　　秋明山的黑死雾气越来越重，修士的视线看得也愈发不甚清晰。顾然辨认着方向, 在枯萎的桃树林中穿梭。

　　直到黑死气渐渐变得淡薄才停住脚步。

　　“前面应该就是九窍迷心阵，黑死气似乎都变少了。”顾然喃喃自语, 握着云霜剑警惕的走入迷心阵中。

　　堪堪踏进一步, 阵中的黑死气便如氵朝水般朝顾然涌去。排斥感显而易见, 不过很快, 周遭的黑死气又渐渐变淡。素月宫阵法的轨迹稍众即逝, 空气里染上了桃花花香。

　　这迷心阵的确是很真实, 气味都能实现，以真乱真……到底是什么样的？

　　顾然正思索着, 蓦地听到了前面传来了烟兰的声音, “诸位随我来, 这阵法极其繁复，若是走错一步将会陷入迷心阵中。”

　　“烟兰道友……”顾然正出声，抬头却发现自己前面空无一人。任何人的气息都不曾存在过。

　　然而烟兰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过来，仿佛就在前面似的。

　　顾然皱眉，开始调动周身的灵力，分辩阵法的轨迹。

　　真正的烟如等人，则是已经快走到阵眼。

　　不知为何，烟如的右眼皮跳动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等等！九窍迷心阵是用来困住活死人的，那么按照以真乱真的假象，活死人吞噬的生人气息到底是什么？

　　“这林子里的山鸟走兽呢？”烟如蓦地询问了烟兰一声，目光锐利。

　　“呃……这个我也不清楚……”烟兰原先话语顿住，一脸茫然的看着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