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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还要……

    “你明明有这么多机会下手，为什么一直都不下手？”

    诱导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没关系，那些肮脏的事就由我来做……”

    “你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好了，亲眼看着他们挣扎着死去。”

    “就像很多年前的你一样，Lucas。”

    在钟名扬的眼前，唐成宇就像梦魇一样侵蚀过来。

    没错，现在只需看着就好了。

    王琛得了躁狂症之后，也是唐成宇替王琛治疗的。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好转了，但实际上只是把更多的暴力压抑到深层的记忆里去，所以一旦爆发出来，就会连带着那些记忆一起全部翻了出来。

    在王琛的记忆里，封世言是一个占据了一定位置的角色。

    王琛读书时曾经因为外貌和家境而一直被欺凌勒索，每次去学校对他来说都是噩梦，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有人站出来阻止了那些人，而那个人正是封世言。

    正因为那一次帮助，封世言成为了对王琛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他崇拜他的敢于对抗，崇拜他的英俊相貌，崇拜他能够成为那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

    但是这种崇拜逐渐扭曲，变成了占有欲。

    因此困扰至极的王琛在得知自己将要出国之后，终于压抑不住地跑到了封世言的面前。

    那是放学时的校道上，有很多人从旁走过，但王琛的眼里只有封世言一个人。

    他对封世言告白了。

    倾尽所有的情感，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爱意诉说给封世言。

    但最后只换来了厌恶的拒绝——

    “你是谁？别碰我。”

    原来，封世言早就不记得他了。

    那时他的眼中只有封世言，封世言的眼中却没有王琛的一点点位置，原来从头到尾封世言都没有直视过他，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被本人彻底否定，离开了这个国家之后，他那狂热的情绪和情感并没有因此冷却下来，反而因为无法触及无法解决而愈演愈烈，于是从震惊到悲伤到几近崩溃，再到怨恨。

    到最后，他对封世言只剩下了恨，恨封世言的目中无人高傲冷漠，和因此对他造成的羞辱。

    每日每日，他都活在这种折磨里。

    “在无关的事情上发泄对缓解你的痛苦无济于事，你应该将令你痛苦的根源找出来，然后解决。”最后，唐成宇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

    对，这一切都是封世言的错，他要加倍地奉还，十倍地奉还，百倍地让封世言感受他所受到的痛苦。

    但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

    第四十二章

    “今天我约了同学去看电影，不回来吃饭了。”电话里，封晴对封哲说。

    “她约了同学，不回来吃了。”封哲挂了电话对继母说。

    “那先开饭吧。”继母起身说。

    封哲看见她的情绪明显不太好，最近封晴比较少待在家里，封世言好像又隐瞒了什么事，现在恢复上班之后更是在公司还没有回来，不安笼罩着这个家，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有什么改变了。

    然后晚饭才到一半，封哲又接到了封晴的电话。

    “哥，我在KTV，身上钱不够，卡也忘带了，”封晴犹豫了一下立即又说道，“你能过来吗？别让其他人过来，你知道妈她不让我来这种地方的。”

    “好。”封哲挂了电话。

    “什么事？”继母问。

    “公司临时有事外出一下。”封哲说着准备出门。

    他在这样的夜晚急匆匆地离开，保镖们反应出来的时候，车已经没影了。

    封哲想起，这段时间他因为被各种事叨扰着，就一时忽略了封晴，最近她和什么人见面平时到哪里去，他竟然一概不知。

    车停在了一家陌生的KTV里，封哲一路往里面走，最后来到了一个包间，推开门的一瞬，她看见了坐在里面的封晴，随即便是迅猛迎入腹部的一击重拳。

    眼前一黑几乎要彻底倒下去，却被扎扎实实地捆扎了手脚，然后被拉起拖到了封晴的面前。

    “出去。”封晴说了一句，其他人就将封哲扔在那里全都出去了。

    还没等封哲清楚明白是什么状况，封晴又缓缓地开了口，声音冷得渗人——

    “哥，你为什么要串通外人来害我们？”

    ——她在说什么？

    封哲艰难地抬头，发现眼前的封晴竟然如此陌生。

    “不敢回答吗？”封晴说，“那个顾清源是爸爸在外面的野种，你联合他想要分更多的家产，你甚至还——”

    封晴将一叠照片甩在了封哲的脸上。

    “爸爸会遭遇这种事，也是你们安排的吧？”

    封哲被甩得眼角一疼，随后看清了落在地上的照片……封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些是完全没有遮掩的不雅照，是封世言的不雅照。

    “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就这么急着要这个家的财产？”封晴的表情满是失望，“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把你当成家人，现在发现我真的太天真了。”

    “但是没有关系的，”封晴拿起了一杯酒，她的手指在杯子的边沿摩挲了一下，就有什么破开了细嫩的皮肤钻了出来，“很快你就会醒悟了。”

    像是一小片细小的黑色绒毛，仔细看的话，能看见那绒毛上有无数的小脚在挣动。

    那片绒毛落入了酒里，封晴拿着那杯酒走到了封哲的身前，蹲身下去要将酒灌入封哲的口中，但封哲紧闭了嘴撇开了脸，不肯喝下这诡异的东西。

    “真麻烦。”封晴拿起了另一个杯子在桌子边沿敲碎，随即用力地扎在了封哲的腿上，在耳腔被痛叫声灌满的那一刻，她也便将握过封哲的下颔直接将酒灌了下去。

    连同那绒毛一样的细小虫子灌了进去。

    被侵蚀的痛苦不过几分钟，很快，他就不再挣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封晴松了手，扔下封哲，起身离开了包间。

    “我对你的恨意不仅仅是作为情敌的恨意，我恨你是因为你害死了天祺……”顾清源猛地打开包间的门时，只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你是他的弱点，如果没有你他就不会被寄生，那把刀以你为核心，将我也带了回来。”

    他冲进去扶起了封哲的脑袋，却只看见一双失神的眼睛和溢出那嘴角的酒，而滚烫的鲜血已从封哲的腿上淌到了地上。

    臆虫，一般寄生于人体，让人看见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越容易产生负面情绪的人就越容易被寄生，自负的、暴戾的、软弱的、绝望的……这些充斥着负面情绪的个体就是它们最好的巢穴。

    顾清源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原本以为，封哲死了的话他就可以和简天祺在一起了，所以他一直看着封哲在自毁的边沿试探，他早就从叶一的口中听说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发生过的事的影响力不会消失，如果要强行改变，那些事必定会转嫁到另一个地方……

    因为顾清源和封哲的关系好转了，所以封家内的关系出现裂痕；因为简天祺没有遭遇到这些事，所以这些事就发生在了封哲的身上。

    这是报应。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顾清源现在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第四十三章

    “咣当”一声杯子摔碎在地上，简天祺看着脚下的碎片，忽然无来由地心神不宁。

    是发生了什么？

    他匆匆去拿起手机拨通封哲的电话，除了忙音就再听不到其他。

    他再见到封哲，是在半个月后的封家。

    这段时间他一直见不到封哲，打电话也没人接，他不知道这是他家人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但他是第一次这样被他们拒之门外。

    在封哲的房门口，简天祺看见了因为意外导致腿部受伤而坐在床上的封哲，进门时看见那低着头憔悴的模样，和简天祺印象里的封哲截然不同。

    为什么？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是之前受伤入院时，封哲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阿哲，你到底怎么了？”简天祺焦急地快步走了进去，可封哲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没有解释没有倾诉，没有回答简天祺的任何一句话。

    有的只是旁若无人的冷漠。

    就好像划了一个圈，把简天祺隔离在外。

    他一点点都无法靠近。

    “哥，唐医生来了，”封晴走了进来，又对简天祺说，“现在不太方便，你回去吧。”

    简天祺没办法，只能离开。

    回头了几次，在踏出房门的一刻，简天祺忽然听见了封哲的话。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猛地再一次回头，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可他只看见封哲动了动唇，虽是依然没有看向他，但像是极费力地对他说了这最后一句话——

    “我累了。”

    恍惚地走出了封家，简天祺停下了脚步，身体却在微微地战栗，或是不安或是害怕或是无法理解，他连声音都在发抖：“我……应该怎样做？”

    从两人试图努力去改变到现在被彻底地否定，简天祺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敢想象再无法接触封哲的未来。

    有人影停在了简天祺的跟前，他缓缓地抬头，看见了顾清源的脸。

    “没事的。”顾清源说。

    简天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可以，他现在只想要任姓地大哭一场。

    “今天感觉怎样？”唐成宇走进了封哲的房间，在旁边坐了下来，像很多医生为患者做心理治疗一样耐心地问。

    封哲没有回话，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却渐渐握紧。

    “放松一点，”唐成宇说，“当我是你的朋友一样说话就行。”

    封哲慢慢抬起了头望向他，憔悴的面容里是黯淡的眼瞳，他问：“你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封哲自己也被侵蚀了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倒映在封哲眼中的并不是人，而是由无数绒毛一般细小的漆黑虫子组成的一个“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