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三)
Tags: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此外,库吏的薪俸有定额,但赵嘉身为顶头上司,对属吏的工作予以褒奖,额外发下一笔米粮,严格来讲并不触犯律条。
沙陵县的新县令仍未到任,县中事务由两位长吏主持。赵嘉和县丞关系不错,彼此达成一致,其他人脑袋发抽才会跳出来反对。再则,赵嘉身为太守宾客,屡次立功,云中大佬都对他十分爱护,只要他不是自己想不开,蹦高往坑里跳,哪怕做事略微出格一些,自有人为他兜底。
有了赵县尉的承诺,武库上下都被调动起积极姓,匠人们互相合计,二十多人分成三班,仿效秦匠分工合作,作坊内的火炉日夜不熄。
能被官寺录名的匠人都是熟手,技艺之精湛,在郡内都属翘楚。
常年打制兵器,每一道工序都烂熟于心,彼此之间通力合作,找到契合点,工作效率之高,连库吏都吃了一惊。
赵嘉再至武库,看到匠人们的变化,高兴之余,自己出钱,让健仆到商市购买肥羊,宰杀烹煮为众人加餐。
整个四月,赵嘉都在武库和官寺之间奔忙,田中之事尽数托付熊伯。在此期间,沙陵县陆续下了几场小雨。得到雨水滋润,谷子长势喜人。
力田仍旧早出晚归,每日往来各村寨,宣读官寺的告示,顺便清查是否还有闲汉,有的一律抓捕。
仰赖牛耕和新农具,青壮和健妇不提,身体硬朗的老人和半大孩童都能下田劳作。家中丁口多的,还计划明年再开几亩荒地,专门种植蹲鸱。
所谓有心栽花,无心插柳,赵嘉种植大芋没能成功,几个少年却意外种成。
赵信和公孙敖将收获的芋头送进仓库,来回十多次才全部运完。赵嘉感慨之余,决定划出一顷地,专门用来种植大芋。
在亩产两石就是丰年的边郡,能填饱肚子的口粮弥足珍贵。畜场没有敝帚自珍,大芋的种植方法很快在县内传开,并开始向全郡乃至临郡蔓延。
初开始种植,种芋都是从野外挖掘。因其长在林中,且分布区域有限,搜寻略显困难。如此一来,以大芋为食的野猪自然就被盯上。
趁此良机,赵氏畜场又收获一批小野猪,数量多到照顾不过来。赵嘉干脆手一挥,挑选最壮最肥的养起来,余下尽数宰杀,部分制成咸肉和肉酱保存,部分涂抹酱料烧烤。
不得不赞叹孙媪的手艺,即使缺少调料,烤出的小猪依旧喷香诱人。
西汉版烤乳猪味道绝佳,大受畜场众人欢迎。赵嘉一口气吃下半头,仍感到意犹未尽。不提赵破奴几个,连卫青都抓着一条猪腿,啃得满嘴油花。
如此美味,赵嘉自然不会独享,挑出几头健壮的小猪,连同烤制的方法和酱料一同送去太守府。
将小猪送去太守府第三天,赵嘉回到畜场,赫然发现魏悦来访。
本以为魏三公子是有要事,未承想,对方是奉魏太守之命前来市买小猪,而且指明要最肥的。
“市野彘?”赵嘉眨眼。
“然。”魏悦点头,“阿多送去的野彘甚是味美,阿翁餐食一头。”
“一头?”
“一头。”
赵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即使是小猪,分量也着实不轻,身上的肉相当可观。一顿吃下一整头……云中大佬果真不凡,估计廉颇再世都要甘拜下风。
进入五月,田地中的谷子长得愈发茂盛,蝉破土而出,爬上高处,发出夏日里的第一声高鸣。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农人忙着浇水灌溉,脸晒得黝黑,肩头后背被晒得脱皮,却是眼也不眨,继续赶着大车,一趟接一趟往来田间地头。
鹿老又带人打了几口井,周围砌上石砖,井口安装汲水的工具,按下摇把,清水汩汩涌出,顺着挖掘出的沟渠流入田亩。
水井加上临近的一条小河,足够供应赵嘉和卫青蛾手中的田亩。包括赵氏和卫氏村人,只要打过招呼,同样能自水渠中引一条支流。遇到家中劳力不足,畜场中的青壮和佣耕还会主动帮忙。
消息传出,有临近村寨的人不打招呼,擅自截断水渠,引入自家田中。
此举自然引起众人愤怒,村中的青壮实在气不过,直接将水渠挖断,反引来对方冲到畜场,准备倒打一耙。
“为何我等不能取水?”带头叫嚣的是个二十许的青年,原本是县中无赖,被三老抓回去教育,敢不听就一顿棍棒,只能老实在家中耕田。
奈何江山易改本姓难移。
老实没几天,知晓畜场挖掘水井水渠,不想跑远路去河边取水,村中的水井又只有一口,自然就打起了歪主意。而村人心生贪念,仗着族中有子弟战时得功,竟真的被他鼓动。
“赵县尉新官上任,若是传出跋扈乡里,欺压百姓的名声,嘿!”仗着人多,青年语带威胁,根本无所顾忌。
说话间,一双贼溜溜的三角眼瞄向人群后的卫绢,黏上就不舍得移开,差点当场流口水。卫绢当即沉下俏脸,公孙敖怒发冲冠,就要冲上去给青年一顿老拳。虽然被卫绢亲手拉住,仍死死盯着青年,恨不得当场挖出那双贼眼。
青年浑似滚到肉,同行的村人也明摆着不讲理,畜场里的青壮和佣耕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冲上去用拳头说话。
等打到差不多,三老和力田方才出面,并由啬夫做保,请鹿老为该村寻找水眼。
“如请人挖井,需计日付出钱粮。如只寻水眼,亦要出粟两斗。”
对于这个结果,青年自然不满意,奈何刚被围殴一顿,且有三老和力田出声,兼啬夫亲自做保,终究不敢继续再闹。
“赵县尉与人为善,汝等也该心中有数。”三老沉声道,“今日事情过去,再有人生出歹心,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闹事的村人面上讪讪,思及赵嘉的身份,同样有些后怕,不敢久留,干笑几声转身离开。
看着走在村人中的青年,公孙敖攥紧拳头,后悔刚才没多出几拳。
卫绢勾起红唇,微微一笑。她记得那座村寨离郡内的养马场不远,她后日要去马场送粟麦和肉酱,凑巧的话,说不定能够遇到。
抚过发上的银钗,少女嘴角带笑,双眸却异常冰冷。在公孙敖看过来时,冰冷逐渐融化,笑意融入眼底,瞬间变得温暖。
畜场发生的事,赵嘉是事后方才知晓。类似的事经历得多了,他实在顾不上生气,叮嘱熊伯和虎伯照看田亩畜场,自己一头扎入官寺,翻阅往年资料,着手制定更卒的CAO练计划。
匈奴暂时退回北边,不代表会一直老实。不需要多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这些更卒陆陆续续都会走上战场,于他们而言,一场系统姓的训练可谓至关重要。
第一百零九章
整个五月,云中郡滴雨未落。
烈阳炙烤之下, 溪流接连断绝, 河流水位下降, 动物大批聚集到水边,争抢剩下的水源。云中之地又出现旱灾的征兆。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 彻夜难眠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闪电爬过云层, 雷声轰鸣, 一场甘霖从天而降。
电闪雷鸣中, 天像破开巨大的口子,雨水犹如瀑布, 自半空倾泻而下。干涸的小溪重新开始流淌, 蜿蜒的小河穿过草场, 烈日炙烤的大地也在这一刻变得葱绿, 现出勃勃生机。
黄羊站在雨中,多数一动不动。
小兽蹲伏在草丛里, 享受雨来时的清爽。
畜场内, 青壮和佣耕走出木屋, 扯掉上衣, 袒露健壮的胸膛, 任由雨水冲刷而过,口中大呼着痛快。
赵信和赵破奴带头冲进雨里,卫青和阿稚几个跟着往外冲, 不想被少年们抓住。疑惑地回过头,对上赵破奴和公孙敖的笑脸,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哪里跑!”赵破奴嘴角上翘,双眼笑得弯起。公孙敖搓着大手,满脸的“不怀好意”。
孩童们迅速散开,奈何腿不够长,一个接一个被抓回来,转眼就被扒去衣服,仅留一条犊鼻裈。
见到这一幕,雨中的青壮哈哈大笑。
赵破奴和公孙敖洋洋得意,赵信双手举起无奈认命的卫青,掂掂重量,笑道:“阿青壮实不少。”
说话间,公孙敖从孙媪处取来新制的胰子,和赵信一起动手,将孩童们逐个拉过来,洗掉发间的油腻和身上的泥垢。
“反抗”无效,孩童们满脸悲愤,也只能放弃挣扎。不是他们不喜欢洗澡,实在是赵信几个手劲太重。
奈何公孙敖是个醋缸,见过卫绢给孩童们搓背,主动要求接过这项重任。赵破奴和赵信看热闹不算,竟也一起添乱。
待到头发和背部洗干净,孩童们立即躲开赵信几个,坚决要求自己动手。少年们也没再坚持,除掉上衣,拿起胰子搓在身上,口中高呼着痛快。
自从畜场开始养猪,赵嘉就生出做胰子的念头。
有了猪胰脏、脂肪和草木灰,再有巧手的工匠,做出成品并不困难。当然,比起后世使用的肥皂和香皂,匠人初制的成品还是差了一些。不过经验在于积累,做得多了,必然能够加以改进。
有了胰子,洗衣洗澡都变得更加方便。
魏悦之前来畜场,看到新成的胰子,从赵嘉手里拿走三块,还带走了一名能制胰子的匠人。后续如何,赵嘉没有仔细打听,只听说太守府又贴出告示,号召边民捕猎野猪。
大雨足足下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乌云散去,天边挂起一道彩虹,流淌过草场的溪流恍如银带。草叶上挂着雨珠,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彩光。
雨停不久,青壮和佣耕就带上农具下田。少年和孩童们背起藤筐,拉着拖车,外出收割青草,采摘野果。
妇人们将木盆抬到井边,一边处理兽皮和野禽,一边闲话今岁更役。
“郎君日前说,今岁的更卒有五百之数。”一名用布帕包头,鼻梁高挺,身形健壮的妇人手持木棍,一边搅动木盆里的兽皮,一边开口说道。
“五百?”一同处理兽皮的妇人惊讶道,“为何这般多?”
“不多,郡边要筑要塞,郡兵也要补足。”孙媪提起一只羽毛斑斓的雉鸡,双手一扭,原本还挣扎得厉害的雉鸡瞬间断气,“非是郡中青壮不足,人会更多。”
更役是力役的一种,应役的男子统称为更卒。服役期限为一月,从傅籍开始,基本是一年一更。不能服役或是不愿服役,可以出钱雇佣他人代为应役,称为“践更”。这种行为是朝廷允许,并不被视为逃役。
践更至少需要两千钱,对普通家庭是个不小的负担。在边郡之地,践更的情况并不多。如赵嘉一般,出钱为老仆践更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最重要的是,更卒除了服劳役,还会进行军事训练。边郡战事频繁,对刚傅籍的青壮来说,这是从军的起步点,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
早在三月时,郡内就发下告示,飞骑驰往各县,传达训练更卒一事。
如果赵嘉没有上任,沙陵县丞又得肩负数职,政务军事一把抓,必然会累出个好歹。如今官寺有了县尉,练兵之事自然要移交。
为让赵嘉能顺利上手,县丞特地调拨两名经验老道的文吏,帮他整理往年的简牍簿册,汇总训练之法。
因应役的更卒达到五百人,现有的营房稍显逼仄,县丞笔一挥,直接从官寺派出人手,临时建起来两排新屋。
有赵嘉提供的水泥,加上木料和砖石都是现成的,屋舍搭建的速度极快。
武库中的车板都被拉过来,经过一番修补,铺成直抵两侧墙壁的长铺,上面再铺一层草席,就能安顿即将抵达的更卒。
夏季蚊虫滋生,尤其是蚊子,叮咬在人身上,眨眼就能鼓起一个大包,不抓就痒得受不了,抓了就会出现血痕,片刻后又变得更痒。
畜场内有医匠晒干的草药,还有调配的药膏,足够应付猖獗的蚊虫。军营则不然,更卒CAO练的校场后有一处水塘,虽然连通溪流,是一处活水,还是生出大量蚊虫。
雨过之后,赵嘉在军营中走过一圈,手背就被咬了两口。
清理营房的小吏和健仆更不用提。因天热汗流浃背,干活时,衣服黏在身上难受,不得不脱下来。没了衣服遮挡,蚊虫立刻会扑上来。肩背和手臂鼓起一个个肿包,遍布手指抓过的红痕。汗水浸入伤痕,火辣辣地疼。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