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番外 作者:孤注一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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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回忆,耳边却听到林照月的声音。
一字一句在说:“就从你我最重要的人开始,要么,我第二次杀死幽篁。或者,你看着她死。没关系,你可以在她死后,用我的人生,和顾莫问在一起。你两个人都可以爱,我只要一个。所以,抱歉,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不能把她留给别人。”
别杀她!别杀她!
“……我认输你赢了。”
钟磬的神情极为痛苦,像是在承受极为残酷的刑罚。
他的身影虚虚实实,不断变化,一会儿是林幽篁,一会儿是顾莫问,一会儿是他自己。
梧桐叶下,秋千藤椅,满天繁星。
忽然看见,无边江景——
澜江凌晨,酒家竹楼,谁在饮一盏薄酒?
他自那人的指间拿走一瓣茉莉花,咀嚼吞咽,却心猿意马……
“你是不是……喜欢林幽篁?”小心翼翼地问,心无端跳起,懵懂茫然。
看见他笑:“等你想起来,再问一遍试试。”
想起来,想起来……在荒弃的废园旧址,看漫天的黄昏夕照。
像深渊之下,业火熔岩自下而上映照的光。那个拉着他的人,怎么会忘?
……顾兄,黄泉碧落,切莫辜负啊。
……就算相知是男孩子,一千岁了,也还是喜欢。
怎么会忘?第一次看见她,怦然心动,茫然失措。
可是顾矜,就是顾莫问。
夹竹桃……那人静静地看着他……一想到他喜欢自己,便要欢喜的什么也不要……
喜欢谁?顾莫问,还是顾相知?
赧然羞恼,还来不及去想。总以为,还有时间去装傻试探逃避。
“他还在等我想起来,我想起来了,顾矜顾矜顾矜……”
林照月感觉到了,钟磬身上的能量向他流逝,但当真看到他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像燃烧尽的灰烬无痕,却仍旧心头一痛。
就像,又一次杀了林幽篁。
林照月静静地看着钟磬消失的地方,许久,失神地说:“傻子,连真假都分不清吗?”
可是,若非不是最重要的人,他又怎么会明知是假,也不敢看一眼?
怎么会明知钟磬不是姐姐,他消失了,仍是觉得自己已然身处九幽无间,业障缠身,合该永不超生。
第90章 90只反派
顾矜……
梧桐树下, 秋千藤椅。
那人阖上的眼睛,鸦羽睫毛轻轻一动,缓慢睁开。
暗蓝的天穹之上, 风卷阴云,遮星蔽月,看来是要下雨了。
这风雨欲来, 夜色如墨, 经过他的身边格外轻柔些, 似是不可接近的寂静之界。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神情便越发沉静。那张俊美尊贵的面容,如同玉雕的神像, 高高在上, 遥不可及。分明冷情又危险, 飞蛾扑火一般, 无端却引人自溺。
只有那双寒潭一样的眼眸,萦着似有若无的思绪, 证明他是真实的, 而非想象中的异世界的神明。
直到睁开眼, 顾矜霄才意识到, 夜已经深了。
刚刚风吹梧桐叶,听入耳中,还以为是钟磬回来了, 在叫他的名字。
在他所处的地方, 方士的名字, 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彼此相称,通常不是忽略姓氏,而是略去名字里第三个字。
顾矜霄,就是顾矜。
钟磬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让顾矜霄稍稍有些意外。
正在这时,这呼啸幽咽的夜风里,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哭。
喉咙呜咽,分明难过,又倔强地强忍着。
“怎么了?哭得这样伤心。”
听到耳边传来的,轻轻的询问,容辰一边手背用力抹了一下眼睛,一边带着哭腔,下意识愤怒道:“你走开!”
那人便当真不再说话。
容辰一边抽泣,一边疑惑地想,这声音好熟悉,让他后背不由自的生出隐隐的不安。
他嘴唇紧抿,又狠狠抹了下眼睛,不高兴地抬头看去。
墙檐下,不知何时站着一身白底青羽的男人。玉冠博戴,俊美无俦,眉梢眼尾的沉静,即便神情平和,也叫人觉出似有若无的阴郁危险来。
容辰的神情微愣,保持着抱膝蹲在角落里的姿势,呆呆地仰望着他。
顾矜霄便将少年的脸全然看入眼中。
他的嘴角难过地垂着,眼眶红红的,那张向来盈满天真无邪笑容的清秀面容,哭起来的时候却没有几分孩子气。紧抿的嘴唇沾满泪水,似是伤了心,英气的眉宇都透着倔强孤傲,无端有一丝凄美狠绝。
容辰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还不断泪流。
“顾莫问,”他的声音低下来,隐隐一分失落,“我现在不想打架,不能陪你玩杀人的游戏。相知姐姐不见了,你能不能把她找回来?”
“就是因为这个,才躲在这里哭吗?快下雨了,回去吧。”
容辰抿着嘴吸吸鼻子,却摇了摇头:“不是。”他的声音越发伤心,随着眼眶聚积的泪水满溢,哽咽得说不出话,断断续续道,“他们说……父亲死了……阿辰不好好练功,没有保护好他……呜呜,相知姐姐也被带走了……我要把神机门的人全都杀光!”
顾矜霄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说:“不是你的错。你二哥怎么说?”
容辰摇头,抱膝埋下头,咬牙哭腔说:“呜呜,我不敢见二哥。父亲也没有了,二哥好伤心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打得过那个门主,相知姐姐就不会被带走了,相知姐姐在,一定能救活父亲。二哥就不会难过了。阿辰真没用。”
“去找你二哥吧。也许他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容辰半信半疑地抬起头,小狗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黝黑明亮,期待地望着他,却没有动。
顾矜霄伸出手:“来,我带你过去。”
夜雨急飞,庭院高高的檐角,四面琉璃的气风灯的光,模糊照亮这自上而下斜飞的雨坠。
容辰的身边却一丝雨滴都没有,因为在顾莫问站立的地方,也一滴雨都没有。
他的头顶上方飘着一顶白底兰花的纸伞,伞沿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所有一切的风雨都被阻隔在外。
沾着泪水的手迟疑地伸出去,那修长纤薄的手握住。
站起来的容辰,只到顾矜霄的下巴。
他仰头呆呆地看着顾莫问那张和顾相知极其相似的脸,抽噎了一下,泪水勉强止住了:“我以后,还会再长高的。”
“嗯。”顾矜霄拿出一叠素色的蓝手帕,平静地递给他。
容辰看着那双寒潭一样的凤眸,眉目淡淡的阴翳。想起顾相知那双清冷无尘,却让人觉得宁静安心的眼睛。
“你和相知姐姐真像,要是,要是她在这里的话,会给我擦眼泪。”
可是,一想到是他让人把相知姐姐带走了,容辰越发的难受。
看到顾莫问微微锁眉,容辰嘴角紧抿,眼泪又出来了,一边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边低低地自暴自弃说:“你给我擦。”
他哭的样子,没有丝毫像被骄纵着长大。这话说得,也不甚理直气壮,而是小小声,仿佛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要被斥责拒绝的。
“手松开。”
容辰抿着嘴,犹豫了一下,主动松开。
忽然感觉男人的手放在他的额头,那人正低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蓝色的手帕盖住眼睛,带着素馨花的淡淡香气,沾过眼睫、脸颊,沿着下颚线,一左一右擦过泪水交汇的下巴。
整张手帕都被泅湿了。
“自己擦鼻涕。”
容辰呆呆地看着他,那柔软的手帕仿佛连心里的泪水也擦去了,柔软温暖。
但听到那句话,他劈手夺过手帕,皱着鼻子生气地说:“我哪里有鼻涕?”
话虽如此,还是轻轻的抹了两下,然后折了折那帕子。
顾矜霄别过头,目不斜视望向前方,轻轻地说:“扔了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风雨中的麒麟堂走去。
那伞飘在头顶,一路跟着人,罩着的地方,一滴雨也没有飘进来。
容辰轻轻拉着顾矜霄的袖摆,亦步亦趋,直到走入灯火明亮的地方,才在被察觉前松开。
顾矜霄止步,垂眸看他:“去吧。他不会怪你的。”
容辰乌亮的眼睛盯着他,少年的脸生得英武又俊秀,不笑的时候,便已经是个大人了。
“顾莫问。”他的声音微哑,不笑的时候,有点稚气的凶狠,像一只跃跃欲试的小兽,话音一落,忽然上前抱住顾矜霄。
温热的额头碰到顾矜霄的颈窝,身上的气息也像暖炉一般哄然。横冲直撞,没轻没重的一抱,他郑重地用手轻碰顾矜霄的肩膀。
表情严肃认真地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顾矜霄:“……嗯。”
容辰深呼一口气,眉宇坚定:“我去见二哥了,谢谢你陪我走回来。夜深雨大,你回去的时候小心。”
这似模似样的关心,让顾矜霄唇边微微抿出一点微弱的弧度。
“我会的。”
容辰挥挥手,大步流星向玉阶上走去,走向燃着灯火的正堂。
顾矜霄看着他挺拔笔直的背影,想起几日前,两个人在暖洋洋的的午后日光下晒太阳。
那时候,央着他拉钩的少年,眉飞色舞笑容无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猫。”
“为什么是小猫?”
那少年托着脸,弯着月牙一样的眼睛,软软地说:“因为小猫很可爱啊。小狗也可爱。小鹿最可爱了。”
“阿辰最可爱。”
“啊……”他捂着眼睛,耳朵尖微微的红,躺倒在青碧的瓦檐上,背过身去,有些赧然委屈,小声说,“为什么说我可爱呀,我又不是女娃娃,不能这么说,你才可爱。”
……
林书意做出的事,于林照月而言,死多少次都不够。
他死了,整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容辰一个人会真切的悲痛难过,一夕之间长大成熟。
顾矜霄却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麒麟堂正厅内。
一身红衣的林照月正在信笔写着什么,见到容辰走进来,他便不甚在意地停了。
“去哪了?”
容辰走到正前方,直挺挺地跪下,牙关紧咬面容冷峻,却没有哭:“二哥,你罚我吧,我没有挡住神机门冷洛。都是我的错。”
林照月的神情只在他跪下的那一瞬,眸光微微一凛。
他走到容辰面前,手放在他的肩上,将他拉起来。
“二哥,我……”
林照月神情冷静,目光却温润和煦,伸手将他的衣襟扯平。
“以后,我没有跪的人,你都不能跪。即便是我跪下了,你也不能跪。”
容辰不解,但却乖乖点头:“是,二哥。可是,什么意思啊?”
林照月像一尊终于开光的璧玉,璀璨生辉,不会被任何东西遮掩退让。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不动,便有一种温和却不可抗拒的清贵威仪。
璧玉温润,毫无锐利棱角,却是冷硬的。
他望着远处漆黑的庭院,冷静地说:“阿辰,你不需要懂。只要记得我的话就好。我是麒麟之主,你就要做不为任何人所驱使的麒麟。在这个世上,身为人,就有不得不折腰退让的时候。你要成为,即便我满盘皆输,万劫不复,也能带着我杀出重围的麒麟。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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