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黎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可转念一想,又狠狠地打开那只手,怒道:“你大半夜不睡跑来我房里装神弄鬼,安得什么心!”
元珩委屈地把手撑在他床上,对他说:“呐,是你说只要你无事又别人耳目,就可以来找你,现在我想着你定然空闲了,又可以避人耳目,就趁着夜色跑过来,现在,你倒怪起我来了……”
又说,“是你自己胆子小,怎么,你以为是哪个采花大盗,大半夜来采你这朵美人花来了?”
玉黎闻言,气得要吐血,大约是在黑暗中,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顾君臣有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翻身就用膝盖压住他的背,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再说,我就叫人了,让人家看看你堂堂九皇子,居然深更半夜摸到别人床上来……”
元珩被按在床上,整张脸都陷在锦被里,那里还留着玉黎身上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你叫啊,叫得人尽皆知最好,我看到时候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说着,一发力,拉住玉黎的手,一个翻身将身上的玉黎反压在了身下,将他的双手按在头顶,暧昧地低笑道:“那时候,人人都知你被我轻薄过了,你可就真的要做我的皇子妃了……”
尽管房间昏暗,可玉黎却还是看见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那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带着些许温柔和戏谑,就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令人心醉。
他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第69章 金屋藏娇
元珩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生自己的气了,忙放开他,放软了语气道:“我跟你说笑呢,你不会生气了吧?”
玉黎这才从自己的神思中回过神来,忙坐直了身子,将头扭到一边,道:“谁与你说笑?堂堂九皇子,还与人说这种没意思的笑……”说着,一边取下自己的外衫披在身上,走到桌边点灯。
烛灯一下亮起来,整个房间也慢慢亮堂了起来。
元珩跟着走到桌边,只见他穿了一身夜行衣劲装,没有了华丽不凡的衣衫饰物,一身简单的玄色,倒令他多了几分邪气。
玉黎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道:“就不招待你喝茶了,庆王寿宴的事讲完了你就走吧。”
“你怎么这么无情?便是假装待我客气一些,留我一会儿又如何?”元珩坐到他对面,表情有些不高兴。又说,“若是旁的人,见我来了,恨不得留我长久住着,你倒好,还赶我走。”
玉黎微扬起唇角,一双星眸笑意盈盈看他:“若不是你是九皇子,我方才早就打死你了!”
元珩亦跟着笑起来,见他边哂自己边笑,微微歪着头,样子甚是可爱,不禁心荡神摇,心中想道,难怪萧谨言非要娶他呢,这样的人物,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玉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不与你闲聊了,说正事吧。”
“嗯。”元珩点了点头,问他道,“你是怎么知道静王要害我的?消息可靠吗?”
玉黎摇了摇头,抬眸看他:“若是消息不可靠,你就置之不理了?”
前世在庆王寿宴上,皇帝亲临,可就在他来了没多久之后,就有刺客行刺,行刺的对象不是皇帝,却是太子,而且这些刺客都是死士,可是其中一个刺客却在死之前对着元珩喊了一句‘主子’,元珩是个哑巴,根本没法解释,皇帝很生气,当即就叫人拿下元珩,还好当时元珩身边站着他的二舅舅霍臣,立刻站出来为元珩顶罪,说方才刺客是对他喊“主子”,将所有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皇帝心里大约也是相信自己的九儿(ér)温良孝悌,想为他脱罪,因此便将霍臣拿下发落了。
玉黎不知道当时元珩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明显看到了一边角落里的静王露出一个不甘的眼神,虽然那眼神转瞬即逝,但玉黎还是捕捉到了,不过前世的他当时和萧谨言是新婚,一颗心都在萧谨言身上,皇子之间的斗争他压根不关心。
不过即使前世发生过的事,他也不敢完全保证今世还会发生,所以他并不敢对元珩说消息一定可靠,但是对于元珩来说,哪怕是非常微小的可能,不也应该警惕并防范吗?
他对元珩道:“庆王寿宴的时候,会有刺客行刺太子,若是成功,便是太子死。若是不成功,便把罪名推在你身上……届时会有刺客在死之前指证你,说你是他们的主子……如此,你觉得是谁要陷害你?”
元珩冷笑一声:“这还用说?能一石二鸟,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静王了。这个办法虽蠢,但效果倒是挺好的,起码死无对证,我又是个哑巴,还没等说清楚,我早就被拿下了。”
正因为元珩是个哑巴,所以这种法子才能奏效,若是针对宁王元瑛,得手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
玉黎见他已想到关窍,笑道:“所以,万一我的这个消息可靠,你当如何?”
元珩静了须臾,随即道:“我需要回去想一想。”
玉黎见他一脸严肃,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需要听听我的意见吗?长得又好看,身份又尊贵的九皇子殿下?”
元珩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也不生气,笑道:“长得好看又冰雪聪明的玉三公子,本殿下愿闻其详。”
玉黎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缓缓道:“很简单,到时候你亦步亦趋地跟着太子,要多友好就有多友好,刺客一上来,你就将太子护在身后,一副惊怕又紧张的模样,到时候即便刺客指证你,陛下也不会信的。”
元珩听了,想了想,看向玉黎,说:“你的想法,总是将你自己置身于险境中……”他从长乐公主和温欲雪那里听说过玉黎对付秦氏等人的法子,发觉他特别狠,尤其是对自己特别狠,总是不惜用自损八百的方法来反击敌人。如今玉黎提出的这个法子,自然是非常有效的,但同时也是拿自己的姓命去博。
他不禁有些心疼起玉黎来……会这样想,是因为玉黎他没有别的帮手和势力,所以总是要自己以身犯险。
玉黎见他微蹙着眉,眸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目光虽复杂,但是没有半分调笑和对他这个对策的不屑。
他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道:“我只是提出我的意见,用不用在你……你若觉得以身犯险不值得,也可以想一想其它的对策。”
元珩便笑起来,说:“这意见很好。”他不会去否定他,也不会去指出他的想法有些狭隘,毕竟以玉黎现在的身份地位,确实还难以想到更完美的对策,他若直接反驳他,会令他受挫,以后再有这种事,他也许就不会毫无保留地跟他说自己的意见了。
玉黎看着他的表情,也不知他到底会不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但既然他肯定了自己的意见,那便是欣赏的吧?
他正想说什么,元珩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
“你瞧你,这么聪明,还说不想做我的人,若真是那样,可不正是我的损失吗?”
玉黎忍不住想甩开他,脸上有些烧起来:“什么你的人,你说话向来这么没轻没重的吗?分明是你的入幕之宾……”
元珩抓着他的手,唇角挑起一个弧度,他本就生的俊美,现在穿着一身黑衣,更是俊得邪气,他低声道:“非也,非谓之‘入幕之宾’,应谓之‘金屋藏娇’也……”
他嗓音低沉,语气暧昧,再加上手握着玉黎的手,样子分明是在挑拨玉黎,玉黎脸上愈发热起来,可是他不知为何,却无端想起了萧谨言和他轻薄自己的神态。
他立时将手伸了回来,不去看元珩,对元珩道:“夜深了,我要休息了,九皇子殿下请回去吧。”
元珩略一怔忡,随即勾起唇角,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不送。”
玉黎说完,仍不去看他,过了片刻,烛灯突然暗了,他知道,元珩已经走了。
他走回床边坐下,可是,脑海里却乱成一团,睡意全无了。
第70章 感君千金意
谣言平息下去,玉黎的日子也终于又平静起来。
不过他可不会因为日子平静起来就忽视了表面以下的汹涌暗涛,他了解萧谨言的为人,知道他绝不会因为这样就罢休,更何况他本来就还想着将前世欠萧慎行的侯爷之位还给他,因此便琢磨着彻底毁了萧谨言此人,让他再无兴风作浪之机。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三月份春暖花开,砺锋院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已经开了起来,正好落在玉黎屋子窗下,一眼望去,景色如同画中一般,十分怡人。
玉黎最近正在背诵《大学》,朝廷规定官宦子弟十六岁可以考国子监,考经义、策论和诗赋三门,按照等第录取。江鹤尘主要教授他们经义和诗赋,且最重视经义,所以他平时的功课便是背诵和理解一些儒家经典。玉章辞和李氏知道他读书用功,都很是欣慰,因此平常都不许人来打扰他。
以前玉玄也考过国子监,可惜他读书并不用功,只是在玉章辞的严格鞭策下,稍稍背了一些经义,而对于策论和诗赋则是狗屁不通,所以成绩并不理想,并不曾入国子监读书。如今玉章辞是将自己对儿子的一腔期许都放在玉黎身上来了。
不过玉黎虽然用功,但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并非从小受熏陶,启蒙实在是晚,而且玉章辞教导他也只是从去年才开始的,最重要的是江鹤尘有些迂腐,也不注重教他们策论写文章,因此他写出来的文章是很小家子气的,不够大方,不够有灵气,就好比一个整日局限于内院闺阁的女子,写诗作词,是不可能发皇阔大、有大气象的。
他心底自然着急,很想再寻一个老师,但是能够有这样的学识和宽阔胸襟的人,必然是成就之大者,怎么可能来当他的老师?
他叹了口气,正想去院中走走,排遣一下最近心中的烦闷,就见玉清从院中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袭石青色的长衫,胸襟和袖口绣有合欢图案,衬得整个人都越发文雅清俊起来,只是他最近不知怎么的,整个人都清瘦了,面上都有些病容了。
“清大哥。”玉黎唤了他一声,面上带着笑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处坐一坐?碧笙,上茶。”
玉清朝他笑了笑:“闲来无事,听阿澈说你正埋头苦读,便来瞧一瞧你。怎么,在背《大学》?”说着伸手拾起桌上的书本,见那本书还是自己送与他的,笑意深了几分,道,“不知我的书对你理解有无裨益?”
玉黎点了点头,目光中含着感激:“自然有,不少地方我上课时未听懂的,咀嚼一下清大哥的评注,倒也似懂非懂了。”说着,和玉清一起笑起来。
玉清将书放回原处,欣慰道:“有益处便好。”
不过说到这里,玉黎也想起来,其实考进国子监之后儒家的一些经典经书还是要用的,玉清却将它们给了自己,也不知他自己是怎么解决的。便道:“对了,清大哥,我先前无知,不知考进国子监之后仍是需要用到这些书的,所以就收下了你的书,你……你自己是不是又重新买了?”
玉清并不在意,说道:“你不必介怀,反正书都要一遍一遍的读,我再买一本新的,重读一遍,倒是有新的收获了。”
玉黎知道他如此说,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因此忍不住道:“其实清大哥,你本不必如此……”
玉清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些复杂,唇角的笑容亦有些悲伤起来:“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一些……难不成,你连这一些小事都不让我做吗?”
萧谨言诋毁黎儿,可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为官宦子弟,但还是太过弱小,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心上之人,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玉黎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也沉默下来,微微垂下了目光。
两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玉清打破了静谧,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佩,递到玉黎面前:“黎儿,这是我娘给我的,我从小佩戴的贴身玉佩,我想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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