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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楚臣突然想，算了，一只猫而已，也不一定非要找黑猫。

　　然而新来的一家之主毫不认生，在他沉浸在岁月静好时，甩着一身的肥肉就凑过来了，林楚臣和它对视一眼，然后从盘子里夹起一片肉丢给猫吃。

　　“诶你……”杨修远看看地上的肉片，有点心疼，“它不吃这个，平时你给它猫粮和猫罐头就行。”

　　林楚臣对此十分困惑：“猫不吃肉吗？”他记得猫是杂食姓动物。

　　“猫吃肉，可你这个是辣的。”

　　猫大爷果然不认可两脚兽的品味，尝了一口甩甩头跑了，走之前还递给林楚臣一道鄙夷的目光。林楚臣挑挑眉，琢磨着晚上非抓住这小畜生揍一顿，让他明白明白谁是一家之主，爱护小动物的杨修远完全没有感觉到对面人要杀猫的心情，自顾自扯了纸巾包起那片肉扔到垃圾桶，又用湿巾把地板擦干净：“你之前养过猫吗？”

　　养过啊，不过是路上捡的流浪猫，他不愿意养，不知道会带着什么病毒，但青翼非要救下来，说什么遇到就是缘分。那会儿他们饥一顿饱一顿，吃剩的东西就随便丢给猫吃，后来没吃的，人知道忍着，猫却不知道，他一个没看住，猫咪跑到外面找吃的时被僵尸咬了一口。那猫可能是察觉自己快要死了，挣扎着跑回了他们暂居的地方，结果进门没多久就尸化了，想要咬青翼，让他一下拧断了脖子。青翼还为此低落了好几天。

　　他本人对小动物没什么好感，包括小孩，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实在是没精力照顾这些没能力自保又脆弱的小东西。

　　杨修远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其实养猫也不麻烦，按时填吃的填水，水没喝完隔天要换掉，记得铲屎，然后每天跟他玩一会，平时也可以多亲近。猫比较好养，不黏人，也不用遛……”

　　刚回过神来的林楚臣：“……”

　　这还叫不麻烦？他自己就吃饭喝水上厕所都让他觉得活着是件麻烦事，这一边到处蹭毛一边拿眼睛横他的货还需要他陪着玩耍？主动养猫的人平时是有多闲！

　　林楚臣咽下所有吐槽的话，找了个话题堵住杨修远没完没了地介绍“猫咪饲养守则”：“这猫叫啥？有名字吗？”

　　“哦哦哦，有的，叫煤球。”杨修远边说边夹了一筷子茼蒿给他，“吃这个，要多吃蔬菜知道嘛！你看他全身黑，没杂毛，是不是挺像煤球”

　　远哥，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煤球要长这样就是成精了知道吗？

　　林楚臣自觉在猫的问题上和杨修远无话可说，干脆低头大吃特吃，无意间抬头的时候，就见杨修远举着手机对着自己“咔擦”一下，然后就低头发微博去了。

　　林楚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微博呢，上次发完照片就一直没理过，于是心虚地问：“远哥，最近微博谁在打理？”

　　杨修远低着头打字：“我看着呢，那次热度过了就没什么事了，平时就给你发发状态和照片。明天颁奖礼现场多拍几张，回来可以一起发上去，毕竟也是个活动。”

　　林楚臣明天有个通告，是真正的通告，要去一个颁奖礼，而且据说还有他一个奖。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的行程，然后问：“我需要准备啥吗？”

　　杨修远终于发完了微博，重新拿起筷子开吃：“也没啥，准备一个感谢词，就谢谢CCTV、MTV什么的，剧名别说错了，上去以后想不起来可以含糊着说，反正也没人听，不用紧张……哎这肉都老了赶紧夹，薯片也好了，还有木耳，多吃菌类对身体好……还有就是明天要等很久，注意仪态，媒体可能随手就会拍了发微博，咱不能做到360度无死角，也尽量别让人拍到丑照……”

　　第二天一早林楚臣就被杨修远揪起来了，洗漱完毕去公司倒腾了个造型，基本上是从头到脚大变样，油光水滑英俊潇洒的，非常地不像他。倒腾完以后，他靠沙发上眯了一会，没过两分钟被造型师拎起来，说他把西装睡皱了，要给他重新换一套。

　　林楚臣等着造型师给他拿衣服的时候，突然觉得混这个圈子真他妈累。

　　十一点的时候，他和杨修远草草吃了外卖，而后坐车去现场。

　　活动是在一个酒店的大会议厅，会议厅外的走廊上，像模像样地铺了一道十米多的红毯，不过事实上，没人需要走红毯入场，因为红毯的最外沿就在会议厅的前门，基本上走到红毯前面就可以推门进去了，真走完红毯的话就够不到门了，还得傻了吧唧地从外面转回来。

　　然而，可能“走红毯”对于娱乐圈人士有着特殊意义，很多人还是跑到了红毯上对着自带的“手机摄影师们”摆pose，看着特别傻。

　　“要不要去拍两张？我带单反了。”杨修远戳戳他。

　　“别了，看着怪缺心眼的。”林楚臣对脸皮这种东西全无所谓，但是他忍不了自己像智障。

　　“这么看是怪怪的，其实拍出来效果挺好的。”杨修远掏出相机随意取了个景，镜头中间是个穿貂的女士，“你看，效果还不错吧？”

　　林楚臣看看相机里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照片，又看看红毯上搔首弄姿的人，最终还是没狠下心这么对自己：“我觉得……”

　　“行了，进去吧。”杨修远没再为难他，一揽他的肩，带着他入场了。

　　说起来，他们算是组委会请的嘉宾，有的是来领奖的有的是来颁奖的，还有的据说是来演讲的，那安排得花里胡哨的日程林楚臣也没太看明白，但是左右他不用演讲，什么时候叫他，他就上去走一圈摆个笑容拍个照就可以了。

　　嘉宾坐在第一排，从第二排到第四排是媒体，再后面就是乱七八糟的人，最后面还有个粉丝区，然而就他所知，这次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三线开外的小咖，提名的角色也都是大热剧里打酱油的小配角，去掉了对主线剧情毫无影响那种，这种咖位，实在是看不出还能凑出两大排粉丝来，这要算起来，十来个“明星”，怎么着一家也得来七八个粉丝。

　　七八个啊！林楚臣把周围的工作人员全当粉丝拉过来都凑不够。

　　当然，这并不是他要CAO心的，现在他只需要坐在第一排贴有他名字的座位上，乖乖等着主持人叫自己名字就好。

　　说起来这座位安排也很神奇，姓名卡贴在座位背后，需要趴到座位上，或者绕到第二排才能看到，特别不方便，林楚臣当时就腹诽这活动执行人员没脑子，不过一个小时以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媒体都来了，而每个过来采访的记者会先从第二排仔细辨认一下名字，再绕到前面淡定地找到采访对象开始提问。

　　也对，他们这种小透明，不贴名字鬼知道你是谁。

　　他坐在最边上第二个，第一个座位上坐着个女孩，叫江月月，据说是个新晋小花，他左边的是个小鲜肉，叫白子明，这两位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咖位最高的了，差不多能有三线，四舍五入就是一线大咖了，可现在全场最亮的两颗明星一左一右把他这个小透明夹在中间，他觉得十二分尴尬。

　　尤其是一帮记者呼啦啦跑到前面要采访江月月，另一帮采访白子明的也架好机子举起话筒，剩下他一个人在中间微笑着充当壁花，真是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更可怕的是，他们旁边就是媒体区，一堆长（分隔符）枪短炮的记者即便是采访完了也都堵在那，对着第一排的人一通拍拍拍，他都能感觉到镜头后的人对自己的嫉恨，本来嘛，两个相同咖位的人正好凑一张图，结果中间硬是挤进来一个路人甲，换谁都想把他马赛克掉。

　　而这不靠谱的主办方，说好两点开始，结果三点多了还是遥遥无期，活动没开始会场就没重点，一堆相机摄像机只好对着第一排的几个艺人拍，拍得林楚臣一阵阵心虚。

　　白子明采访结束后就不停地出去又回来，一路昂首挺胸，把周围人都当空气，而江月月则坐得板正目不斜视，一副老僧入定的状态，不过这老僧偶尔会转向媒体区露出个和煦的微笑。

　　林楚臣看着这乱糟糟的会场，人也跟着周遭的空气烦躁起来，烦躁得都饿了，特别想吃汉堡。

　　其实他大可出去吃，因为需要他上台的部分在最后面，差不多要五六点钟才能轮到，前面就是听各种大佬吹牛皮以及商业互吹，但是他好歹算个艺人，这会急头白脸地冲进快餐厅似乎不太体面，而且他也不想走路，他这身衣服实在太容易起皱了，为了保持最后上台时体态端庄服装平整，他坐着的时候连曲腿都是小幅度的，更别说这会儿让他挤出去吃东西。

　　他又饿又无聊，于是频频看向杨修远，拿靠墙安静站着的杨修远洗眼睛。杨修远以为他有什么事，对他晃了晃手里的水杯，他摇摇头，想着怎么用手语比划出汉堡的意思来，这么在大脑中模拟汉堡的样子，就更饿了。

　　杨修远没有等他比划，而是径直走过来：“怎么了？”

　　“我饿了，想吃汉堡。”

　　杨修远无奈地笑，习惯姓地伸手想揉他头发，而后想起他新做的发型，手停了一下又落到他肩膀上：“我去给你买。”

　　旁边的江月月可能是十分看不上他这样的土包子，身体往后靠靠躲开杨修远，又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林楚臣的玩心瞬间被吊起来，他也往椅背上靠，同时微微凑近江月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江小姐，刚刚有三家媒体往这边拍了哦，您方才那表情，做成表情包肯定爆红。”

　　江月月怒目而视，林楚臣则好整以暇地坐好，继续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但嘴唇微动，清晰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这个也不错，再来几张就能凑成一套了。”

 

第9章 

　　林楚臣不是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他当场就报了，报不了的也不会记挂，他要记挂的东西很多，实在没有地方腾地方给仇人。

　　所以怼完江月月以后，他就继续开始无聊地等汉堡了，独留江月月一个人想怒又不敢，在旁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杨修远回来的时候，活动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嘚啵嘚完几个演讲嘉宾就开始陆续上台，一个个稿子也没准备，上去就毫无主题的胡扯，林楚臣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哈欠连天，幸亏杨修远及时把他叫了出来。

　　“就在这儿吃吧，吃完赶紧回座位，外面人挺多的，出去太扎眼了。”

　　于是林楚臣开始躲在媒体后面，一边打刚刚欠下的哈欠，一边往嘴里塞汉堡灌可乐。

　　“远哥你不饿啊么，这种活动真是……”林楚臣嘴里塞着东西也不忘吐槽，这可能是他参加过的最无聊的活动了。

　　杨修远给他整理衣领：“活动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其实无论是参加活动还是拍戏，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等开场，等其他人发挥，等车等飞机，就算是国际颁奖礼，有你参与的也就是那么几分钟，其余时间都在看别人。回头你可以在手机里下几个小游戏装几个阅读软件，等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林楚臣说话也不耽误吃饭速度，很快就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你去过国际颁奖礼？”

　　“去过，成野的电影获得过提名，不过没拿奖，所以连那几分钟都没有。”

　　林楚臣想了想，做出了忠实的评价：“那确实挺惨的。”

　　杨修远笑：“也没有，国际电影节的提名，很大的荣誉了，得了完全可以提咖位。”

　　林楚臣把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咽下去，没答话，这个他不太懂，也不好评价，不过照常理讲，好像确实挺厉害的。

　　杨修远却以为他听了不开心了，赶紧拿话往回找补：“你也会好起来的，我等着跟你去国外电影节。”

　　“得了吧，我这路货色当不了影帝，凑合活着就行了。”

　　这是他的心里话，字面意思，没有任何隐含义，毕竟人呢，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他看过成野的电影，演技是真的好，不仅能如实地诠释这个人，还能隔着屏幕带着观众入戏，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虽然他觉得这小孩有点欠揍，但并不妨碍他对他的专业水平做出很高的评价。

　　可杨修远却不这样想，他拍拍林楚臣的胳膊，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