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离怒吼,“沈棠你大爷,你说谁手下败将,有本事再来打一架!这次我让你一只手!”
……
谢景离的伤势好得很快,不消几日便已能够下床自如活动。江子焕自然是趁热打铁,着手准备帮沈棠诊治。
江子焕示意沈棠脱了衣服,又让谢景离坐到他身后。沈棠的肤色偏白,精致的腰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谢景离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背上,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喂,你快点啊。”沈棠不自在地催促着,谢景离这才猛然惊醒,自己似乎走神得有点太久了。
“你急什么。”谢景离口中反驳,连忙收敛心神,调动内息,顺着掌心传到对方体内。
只是,他的内息刚进入沈棠体内,便顷刻间消失殆尽。谢景离一怔,又增加了修为注入。可不论他如何运功,内息总是刚一输送进去,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化解。
“这……”谢景离抬头看向江子焕,江子焕眉头紧锁,取出一根金针刺入沈棠的后颈。
“再来。”
谢景离再次运功,江子焕也抬起沈棠的手,与其掌心相对。两道精纯的内息同时调动起来,江子焕朝谢景离眼神示意,二人配合同时将内息注入沈棠体内。
后者呼吸一滞,瞬间满头大汗。江子焕抬手迅速在沈棠的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又一掌从他肩颈大穴拍下——
“唔……”沈棠忍不住闷哼一声,喉头传来一阵腥甜,哗的吐出一口血来。他身体一软,忽然失去意识,朝一旁倒了下去。
谢景离连忙伸手将他揽在怀中。
沈棠苍白的皮肤下,忽然显现一道青色暗影。那暗影如同游蛇般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殆尽,仿佛只是错觉。
“这——!”江子焕和谢景离不约而同脸色大变。
是蛊毒。
沈棠已经彻底昏厥过去,谢景离替他将衣服穿好,放回床上,又仔细帮人盖上被子。浑然不觉他此刻的动作神情,是毕生从未有过的轻柔。
江子焕站在他的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转为一声浅浅的叹息。
谢景离做完了这些,回头压低声音道,“现在该怎么办?”
“这下怕是有些棘手了。”江子焕摇摇头,“蛊虫深种沈棠体内,你我耗费这么多修为也只能做到让其现身,可见其顽固霸道。我推测,这蛊虫先以沈棠的修为为食,再吞噬气血,难怪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以这种手段对付他,明摆着是想把人活活折磨到死啊。”
“祁承轩!”谢景离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很快被他抑制下来,“你我都不懂蛊术,这下……”
“恐怕得求助那个人了,毕竟,御蛊之术乃是他的强项。”
“凌忘渊?”
“嗯,仙门会武在即,他也应该到了。”江子焕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腰间别着的玉萧。那玉萧通体流翠,末端挂着个玉白坠子,甚是别致。
谢景离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着睡得不甚安稳的沈棠,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该回去了。近日各门各派都会陆续到达,宗主不在,多少有些不合礼数。”江子焕道,“你须记得,你现在是万剑宗宗主,你的身上背负着整个万剑宗的利益。”
“我明白。”
☆、止水
待到月色高悬,沈棠才悠悠转醒。他指尖动了动,触到了一个温暖的事物。沈棠偏头看过去,谢景离正趴在床边,紧紧将他的手攥在手里,露出半张精致的睡颜。
沈棠尝试着抽出手,纹丝不动。他想了想,伸出自由的那只手,随意拨弄了一下谢景离额前的乱发,又戳了戳对方的脸。
沈棠的动作将谢景离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沈棠连忙收回手,做虚弱状。
谢景离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棠蹙着眉,眼眸半阖,声音细若蚊蝇,“难受……”
“难受?”谢景离瞬间被吓得清醒过来,连忙问,“哪里难受?我去叫子焕过来。”
“不、不用了……”沈棠并不看他,断断续续地说,“你只要放开我……就好……”
“啊?”
“我手麻了。”沈棠说完这话,终于憋不住笑意,一下笑开了。
谢景离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着的时候正压着沈棠半只手臂,那细嫩白皙手臂上已经被他压出几道红印。
“……”
谢景离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他噌的一下坐起身,迅速甩开沈棠的手。谢景离转移话题,“那什么,你没事啦?”
“没事,只是有点累所以睡着了而已,瞧你紧张的。”
沈棠说得云淡风轻,谢景离瞧着他还有些泛白的唇皱了眉头。谢景离伸手将沈棠扶起来,又寻了个靠垫小心翼翼地垫在他身后。
沈棠看着他的动作,问,“子焕怎么说?”
“等凌忘渊到了让他瞧瞧。”
“蛊毒?猜到了。”沈棠并未表现出惊讶,而是意味深长地转了转眼珠,“我也算是命不该绝。堂堂蛊圣出手,要是治不好我,砸了他的招牌。”
谢景离听了他这话,微微勾起嘴角,“你倒是很有信心。”
“终于笑了。你啊,好歹也长了张多少人称羡不来的俊脸,总愁眉苦脸的干什么,笑起来才好看啊。来,再笑一个。”沈棠三句话没个正经,又开始言语调戏他。
“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不一直很正经么?”沈棠眉间带着慵懒,斜倚在床上,勾着嘴角,“放心吧,就算真的恢复不了修为,我照样是仙门第一祸害。”
谢景离白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你是个祸害呢。”
沈棠耸耸肩,没有回答。谢景离顿了顿,正色道,“沈棠,跟我回万剑宗吧,我会护着你的。”
“你想养我啊?”沈棠语调带着几分没心没肺的轻佻。
谢景离稍愣了片刻,认真地看着沈棠,“是又如何,你还怕我万剑宗养不起你吗?”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我没开玩笑。”谢景离脱口而出,稍顿片刻,又补充道,“更何况你去了万剑宗,等凌忘渊到了,也方便他为你诊治不是么?”
谢景离目光灼灼,沈棠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心中忽的一动。他轻叹一声,道,“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执意不去,岂不是要伤了谢宗主的心?”
……
群山万壑之中,宽阔的河流平缓流下,如玉带般镶嵌在其中,显得格外清幽宜人。两岸绿意葱荣,山色空濛间,有一叶扁舟破开水流,缓缓驶来。
“我说,我们到底为何要走这条路?”沈棠嘴边叼着根草叶,手臂撑在脑后,仰躺在扁舟上,偏头看着在甲板上伫立的谢景离。
谢景离凝视前方,晨曦的清风扬起他的发尾,挺立的身姿在这山水之间别有一番风味。他二人并未划桨掌舵,可扁舟竟然丝毫不受水流阻碍,逆流而上。
此处正是万剑宗幻术结界的东边水路,名为止水。止水从万剑宗内部顺流而下,水势平缓暗藏杀机,颇有劝人及时行止之意。止水两岸风光秀丽,乃是入万剑宗的四条路里最为赏心悦目的一条。
但对沈棠来说,这条路从来不是最佳的选择。
万剑宗四面的幻术结界,除了季节不同外,每一面的环境也全然不同。除了东面的止水外,南面是有天险之称的陡峭山崖,西面是终年迷雾笼罩的沼泽,而北面则是大雪纷飞的密林。
沈棠往日来万剑宗,从来都是从南面的陡峭山壁间直行而上,不消一炷香便能到达万剑宗大门口,是最近也最便捷的一条道。反观这东面止水,慢悠悠坐船溯洄而上,少说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到。
“省力。”谢景离头也不回,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沈棠耸耸肩,不置一词。坐船可不比从别的入口走路进入省力么?谢景离这分明是真把自己当作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了。
见沈棠忽然安静下来,谢景离反倒有些不习惯,转头朝他看去。沈棠如今穿着江子焕为他准备的万剑宗弟子服饰,转身趴在船栏边,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两下江水。察觉到谢景离在看他,转头朝他笑了笑。
他以一张人.皮面具覆面,平庸到极致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尤为好看。沈棠天生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慵懒笑意,明媚得有些勾人。谢景离被他这一笑晃得失神,连忙移开目光。这一移开,便落到了他身上的衣袍上。
这人就算穿着万剑宗的服饰,也丝毫不像他家弟子。一身浅青素雅的衣袍被他穿得随意,吊儿郎当往船栏上一靠,落在小舟上的衣摆还被沾湿了些许,晕开点点水渍。谢景离心下忽然庆幸,还好戒律阁长老不在此处,要是被那古板的老头子抓到,定要以举止不端、衣冠不整之名,罚去藏书阁扫地的。
“你总看着我做什么,有哪里不对么?”沈棠问,也顺着谢景离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妆扮,“不过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这身怪异得很,是挺不对劲的。”
落霞城弟子服饰以赤色为主,炙烈如火,张扬而不失傲气。沈棠受了影响,平素也喜穿玄、赤二色,像这样一身素色极为难得。
怪异说不上,反倒不失另一番风味。
谢景离摇摇头,正打算开口,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叫喊。
二人不约而同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转过头去,却被群山阻隔了视线。二人对视一眼,谢景离连忙运功,催动小舟快速朝前驶去。
驶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
前方的水道逐渐狭窄,一座巍峨的山峰像是被劈开一道裂缝般,稍显急促的水流从缝隙中流出。两壁夹持,从缝隙所见蓝天只得一线,又被称作止水一线天。
止水被作为万剑宗防御外敌的幻术结界入口,自然也有其潜在的危机。以自身灵力御水而上是考验之一,而这一线天,便是另一项考验。
谢景离抽出流魄剑插入水中,小舟速度减慢,在即将进入一线天时缓缓停了下来。沈棠此刻也收了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站起身凝神朝前方看去。
眼前的水面上骤然出现数个旋涡,而此刻,一片孤舟正陷在那旋涡深处。舟上有一妙龄女子,着浅色紫衫,面色惨白,双手无力的攀着船栏,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水底有一道暗影游过,孤舟猛地被狠狠撞击一下,扬起阵阵水花。舟身猛地晃动,女子不由惊叫连连,花容失色。
一线天水底有水灵兽护卫,若是不得其法,强行通过,便会惊起水灵兽的攻击。显然这女子是无意间惊扰了水灵兽,方才陷入危机。
沈棠抬步踏上夹板,却被谢景离抬手拦住。
沈棠挑眉,“不救?那可是烟云门的人。”
万剑宗四方结界的设置,既有防御外敌之用,同时也是对入门弟子及访客的一种考核。只有顺利通过了这四方入口,才具备进入万剑宗的资格。因此原则上来说,不论何人在此遇到了危机,旁人都不能出手搭救。
只是如今仙门会武将至,各大门派齐聚万剑宗,若是有哪个门派的弟子再次受到了损伤,万剑宗责无旁贷。
“我来。”
谢景离说着,纵身跃起,足尖轻点水面,直朝那孤舟飞去。
一条似龙似鱼的尾巴赫然出现在水面上,又是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舟身。小舟朝一旁翻倒,女子狼狈地滚向小舟一侧,眼见就要落水。
谢景离稳稳地落在孤舟上,抬手一扯,将那女子扯进了自己身侧。接着,他轻踏甲板,又是轻轻一跃,二人安稳地回到了原本的小舟上。在他们身后,女子乘坐的孤舟已经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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