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事务所+番外 作者:紫舞玥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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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亦君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笑,面对这过于荒唐的发展,他竟还能笑得兴平气和:“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受你摆布?”
大祭司缓缓走到他身侧,目光遗憾而悠远:“我千般计算,唯独算漏了人心,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上二太子,这点,是我的失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呢?是师兄弟之间的同窗之谊、兄弟之义,亦或者仅仅只是青梅竹马的依赖,他在龙族不过是刚成年的年纪,天姓不羁,心姓不定,今天说的话,也许转头就忘了,在龙族漫长的寿命里,你们这数十年的情义,不过一个打盹的时间罢了。”
大祭司微微一顿,低头去看言亦君阴晴不定的脸色,继续淡漠地剖析他们模糊的未来:“就算他眼下也喜欢你,可他马上就要离开祭塔,回到龙渊大泽了,那里才是他的家,将来他极有可能继承龙帝之位,且不提龙族子嗣繁衍艰难,龙帝有诞育后代的义务,他便不做龙帝,龙族按族规也不允许与外族通婚,况且你还是巫族人。”
“形如陌路,就是你们的将来。”
言亦君陡然站起身,目光如电,指甲深深掐入肉里,一字一顿:“绝无可能。”
像是誓言,又像是希望,一寸寸钉入血骨里。
大祭司看着他,眼神遗憾得如同看一个精心雕琢却失败了的作品,他抬起手中长长的魂灯,一缕幽碧的火光在灯芯点燃。
随之燃起的,还有言亦君血脉里流淌的鲜血。
难以形容的剧痛淹没了他,像是被丢进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又如同被卷刃的钝刀一点点凌迟,他再也站立不住,摇晃着单膝跪地,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颤抖着摊开掌心,血竟是乌黑的颜色。
“血巫咒……你……”
面对言亦君不可置信又伤心绝望的眼神,大祭司错开视线,不去看他,只淡淡道:“你是我的儿子,我本不愿伤你,但你必须知道,我的决心。没有人能破坏我的计划,包括你在内。”
言亦君扶着墙壁站起来,哪怕此时此刻,也绝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自己狼狈懦弱的模样。
大祭司冷哂一声:“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将来的路吧。想通之前,就不要出去了。”
……
秋意笼罩的树林,犹如这漫长的回忆一样,萧瑟而寂寥。
言亦君和大祭司对峙在这一派煎熬的沉默里,谁也不愿退步。
只有落叶打着旋飘悠悠落下,是这场好戏的唯一见证者。
“放肆!”大祭司重重吐出这两个字眼,雄浑恐怖的威压随之倾泻而出,浪氵朝一样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整片树林被这股狂□□得东倒西歪,齐齐朝外卑躬屈膝,无数的枯叶从枝头脱落,被风卷着四散奔逃。
言亦君浑身一震,陡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山一样压在头顶,几乎把脊椎压弯,骨骼之间隐隐发出牙酸的轻响。
然而他的脊梁始终笔直地挺立着,仿佛一柄斩落了温柔假面的利剑,苍凉而倔强地插在悬崖上,风雨霜雷都不能使之折断。
大祭司沉沉凝视他良久,终于撤去父子间无声的角力,缓缓道:“那个时候,龙族百年祭典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你和那位小殿下,不可能在一起,你是巫王之后,他是龙族皇子,你们之间困难重重,而且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可是你执念太深,我作为你的父亲,也于心不忍。我承认,昔年有愧于你母子二人,所以我给你了机会。”大祭司似乎牵起嘴角笑了一笑,可眼光里除了失望与遗憾,什么也没有。
“祭典那日,我以为你终于想通了,没想到你依然冥顽不灵,我本不打算杀死二太子,可因为你们的无能,迟迟没有完成任务,我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搏一搏,可那个时候,若非你突然扑上来,我的巫毒箭又怎会射在你的身上?兴许此刻,我多年夙愿已经达成了。但是,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虽然你使我的计划功亏一篑,可是我还是救了你。”
深秋的寒意仿佛冻到骨子里,甚至有种冬日提前降临的错觉。
言亦君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说不上是讽是悦的笑意在唇角晕开:“别把自己的阴谋说得这么高尚。回川是龙族最宝贵的五爪金龙,你身为巫族,若亲自杀死他,灵魂会背负永远洗不去的屠龙印记,那时你会射出那一箭,只不过尚不知道这件事罢了。何况,我作为你栽培了多年的棋子,尚未利用殆尽全部价值,如何舍得就此丢弃?”
大祭司脸上显露出愠色:“你始终不能明白我的苦心。二太子坠落轮回祭坛之后,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送你入现世寻找他的转生,我不忍看你终日形销骨立,才答应你的请求。”
听着对方不断地强调他施加于自己的“恩惠”,言亦君淡淡轻哂:“我求了你三天三夜你都坚持不允,直到我答应用圣戒作为交换,还要替你搜罗散布于现世的巫族后裔,以便将来做你的助力。这样你都不放心,还特地派了执鞭人来监视我。”
他尖锐的说辞撕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大祭司的眼神彻底沉下来,握着魂灯收紧的手指昭示着耐姓的流逝:“你不该用对抗的态度面对自己的父亲。我已经遵守承诺送你来现世,可是你却违背了对我的诺言。”
“难道你不担心,自己身上的血巫咒?”大祭司缓缓走近他,循循善诱,“只要把圣戒和二太子交给我,我保证不会杀他,事成之后,我会为你解咒,还会放你二人留在现世,双宿双栖。”
他漆黑的瞳仁仿佛带着蛊惑的光芒,能看尽人心,实现一切心底最迫切的愿望。
小树林边缘,迟迟不见言亦君归来的段回川心下有些不安,他循着方位摸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盘烤好的河虾,怕半路凉了,用微弱的雷火煨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金龙新年愿望:抱着师兄躺在金子堆里吃螃蟹!爽歪歪!
言:……都抱着我了居然还想着吃???
第66章 黑化
树林里安静得过分, 连只鸟叫声都欠奉。
段回川渐渐感到一丝不对劲, 加快了脚步, 飞影如梭, 穿梭在丛林之间。
“我的好孩子,乖乖听父亲的话, 我都是为你好,不会害你的。”大祭司温和的声音散发着安心凝神的气息,仿佛完满美好的将来就在眼前,只要听从他的吩咐,很快就会实现。
言亦君慢慢阖上双眼,视野里像是被纷至沓来的幻觉充斥, 一个又一个编织的美梦接踵而来,每个梦里都有师弟在冲他招手, 淡淡的晕眩感随之席卷, 几乎叫人就此睡去。
大祭司缓缓走到他身前, 带着舒展了眉头的温情脉脉,对着他双目紧闭的脸张开五指, 一只碧绿的蝶凭空幻化而成, 它轻飘飘地扑扇着翅膀,就要飞到言亦君眉心去。
一缕黑色的火焰突兀点燃了碧蝶的触角,瞬间吞噬了它, 碧蝶甚至还不及反应就被毫不留情地烧成了灰烬。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祭司始料未及,手臂还直挺挺地抬在半空, 尚不及收回。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大祭司。”言亦君缓缓睁开眼,沉渊如水的眸子淡淡凝视着他,平静的口吻难得的带上了些许傲慢,“你既一手教导了我这个弟子,我又怎会不堤防你的手段呢?”
墨绿色的水晶在他双掌之间飞速拉长,言亦君手握巫杖,汹涌澎湃的巫力疯狂凝聚于巫杖顶端,遥遥指向对方。
“从你遗弃我那天起,在我心里,我的父亲就已经死了,我永不受任何人的摆布,包括你。”
“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敌人,你竟然背弃了你的血脉。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大祭司脸上的温和彻底撕裂了,密布的阴云笼罩了他的面容,深沉的眼神似有无尽的黑暗在眼底汇聚。
就在父子双方剑拔弩张时,一阵意外的脚步声踩碎了这场一触即发的争斗。
言亦君下意识转过视线,只见段回川一脸惊诧地站在树下,手里甚至端着一盘河虾,肥虾烧得通红,还袅袅冒着热气。
“回川,离开这里!”言亦君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一阵刺耳的鬼哭狼嚎陡然刺痛了耳膜!
段回川扬手把河虾当武器一样甩了出去,携着雷火之威,在大祭司面前引爆开来!
飞溅的碎屑居然穿透了大祭司的身影,半点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在幽绿游曳的恶鬼尖啸环伺中,他随手扑灭粘上衣摆的火焰,朝段回川露出一抹从容不迫的微笑:“二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不见,我以为您的脾气应该收敛许多,不料还是一如当初,一言不合就武力相向。可惜你的攻击对我是没有用的。”
鬼音哭嚎过处,树皮皲裂剥落,枯叶□□着发出干裂卷曲的脆响,四方的生命力被源源不断的抽取到大祭司的魂灯里。
段回川随手掐灭一个跳到他面前尖啸的鬼面,挑起小指掏了掏耳朵,不屑地发出一声轻嗤:“你们究竟是有多怕死,一个两个净派些□□出来找我的麻烦,有本事上真身,没本事少哔哔。”
大祭司只是摇摇头,并未被他挑衅的语气激怒:“这是我针对你们龙族的攻击,钻研多年用巫术凝结的影身,这里毕竟是殿下的主场,我既为外客,又怎能亲身涉险呢?殿下若愿意纡尊降贵跟我走一趟,自会见到我的真身。”
“不行!”言亦君挥动巫杖一一打灭咆哮的恶鬼,神色焦灼。
“我很遗憾,现在的孩子,总是仗着自己的天赋,不知天高地厚。”
大祭司轻轻晃动魂灯,灯芯一缕青碧幽火随之摇曳闪动,一簇簇鬼火从中分离而出,四散溅落在地,眨眼间消失不见。
段回川神识最大限度铺展开,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脚下的土地一点细微的震动也逃不过他的掌握,腾身而起的瞬间,从泥土里钻出的蔓藤像尖锐的突刺一样疯长!
虬曲苍劲的墨色枝蔓从四面八方交织成网,遮天蔽日地封锁了他周围所有的路径。
密密麻麻的倒刺闪烁着尖锐的光泽,浓绿近黑的树汁滴落在地上,嘶嘶地灼烧起来,所经之处,四下所有草木树丛瞬间枯死,生机全无。
言亦君蹙眉杵动巫杖,正要出手,一道鬼火落眨眼间落于他面前,竟幻化成一个白衣长发的美艳女子!
她神容凄婉,哀怨愁眉,一身素布衣裳,婷婷向他走来。
言亦君在看清对面眉目的一瞬勃然色变:“你——!!”
“原来你的母亲在你心里是这般模样。”大祭司怀念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幽幽,似是回忆,似是惋惜,一缕极浅淡的情愫被岁月稀薄,沉寂于眼底深处,再也看不见了,剩下的,唯有冷漠。
白衣女子停在言亦君面前,眷恋动容地望着长大成人的儿子,颤抖着朝他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又觉得自己不配似的,犹豫着僵持在半空中。
言亦君的侧脸被魂灯幽寂的灵火映照得苍白如纸,充满攻击姓的巫力凝于巫杖,踌躇不前,他眯起含恨的双眼,冷笑道:“堂堂大祭司,竟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令人不齿!”
大祭司不为所动:“我从前就教过你,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一切的道德和规则都只是强者用来约束弱者的手段,你跳不出这些道德伦理的约束,就永远只是弱者。”
狂暴的大火冲出了剧毒蔓藤的重重封锁,耀眼得近乎刺目的火光几乎将周围一切魑魅魍魉焚烧殆尽,段回川从煌煌金火中飞身而出,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神色傲慢而嘲讽:“不要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糊弄我了,您可是祭塔的大祭司啊。”
“哦?那这样如何呢?”大祭司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手中的魂灯飞快地闪烁过明灭的光影。
段回川脚下的毒藤消失了,在雷火中被痛苦灼烧的,竟换成了那个柔弱无助的白衣女子!
而言亦君则被蜂拥而至的毒藤缠绕起来,毒刺深深扎进皮肉,耳边回荡着母亲痛苦的嘶吼:“君儿,救救妈妈!到处都是火,好烫,好痛!”
记忆深处最不堪回首的一幕幕疯狂涌至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倾塌的木屋,母亲的诅咒,言亦君双目赤红几要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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