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察觉到不对劲, 立刻收回手想要后退，但却是太迟了。

　　眼前的修士**迅速变成一片漆黑的剪影, 然后彻底消失。取代之前修士的是一个人脑袋大的光球, 光球伸出了无数细长的触手, 看起来就像个圆头圆脑的水母。触手飞速缠上了周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接着在周一还没来得及对眼前的异状做出反应时, 他的脑袋就被扑面而来的众多触手裹住了。随即他的意识被拉进了一片白色空间之中, 正慌张时听到了一道响彻整个空间的声音。

　　“尊敬的地球来宾您好, 我是小说世界体验服务系统3716号。请问您是否接受绑定成为系统3716号的宿主？”

　　！？

　　？？？

　　周一满脸难以置信，这是他的金手指终于到货了？所以林善其实没误会他，他真的应该有系统，只是系统迟到了？

　　“请问您是否接受绑定成为系统3716号的宿主？”

　　冷冰冰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周一虽意外于系统的出现，但他并没有因为惊讶而轻易答应系统，他反问道：“我穿书是因为你吗？”

　　林善对系统充满敌意的态度，以及系统的突然袭击，都令他心有疑虑。如果不是这些事，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毕竟系统这种东西，无论在哪种类型的小说中，通常都是金手指的代名词。

　　系统稍稍沉默片刻，回答道：“是的。”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系统3716号程序出现错误，导致无法及时与您对接。给您造成的不便，系统3716号将会在绑定后进行补偿。”

　　“你认识林珂吗，或者你知道有其他的系统认识林珂吗？”

　　“该问题涉及其他客户**，暂不提供回答服务。”

　　“成为宿主后，我有什么好处吗？”

　　“您在书中世界的生活将会更加便利安全，且可以享受系统提供的回家服务。”

　　“哦。”周一不再问了，但也没有答应成为宿主。

　　系统也随之陷入沉默，像是在给周一考虑的时间。

　　周一其实最想问的是之前那个消失的修士，但直觉在警告他不要问。他已经品尝过了弱小的滋味，如果能拥有一个系统，那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但是这个系统有问题。

　　“请问您是否接受绑定成为系统3716号的宿主？”系统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明明依然是冷冰冰的机械音，但偏生让人听出一股焦急的味道来。

　　“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你杀了他吗？”周一还是问了出来，系统反复地询问，似乎是也很迫切？他不可能在情况不明的处境下，接纳一个颇为可疑的东西。

　　“系统3716号未绑定宿主，进入小说世界需要载体。”系统顿了一下，接着道，“载体为虚假躯壳，用后即毁。”

　　这理由听着挺合理，但是周一的疑心更重了，可他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要怎么反问。正在他有些焦虑时，他的意识突然像被针扎了似的疼了起来，周围的白色空间也开始扭曲，然后彻底变成一片黑色的荒芜。

　　在白色空间开始变化的时候，周一的意识就脱离出来回归身体，正因为头疼而站不稳时，有人揽住了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陆辰近在咫尺的脸。

　　只是陆辰的神情格外冰冷且杀气四溢，他手中的升焰直指前方，右眼的天魔珠也亮着血光。看向陆辰剑之所指之处，赫然便是之前的光球。

　　光球似乎不能说话，在空气中漂浮不定，垂落的触手不停地扭动，似乎很是焦躁。这应该就是系统的本体。

　　“陆辰，这东西是有什么问题吗？”陆辰的敌视态度非常明显，周一很是诧异，但同时又有一种安心感。

　　他的直觉是对的。

　　“它是系统，不是什么好东西。”陆辰加紧了搂住周一的力道，神情极度紧绷。

　　林珂就是因为系统消失的，他决不允许周一也因此消失。

　　系统在空中前前后后地浮动，显然是想再接近周一，但不知为何却又十分忌惮陆辰。

　　双方僵持着的时候，周一盯着系统渐渐瞪大了眼。他本以为系统最后告诉他的“需要载体”是谎话，现在却明白了这话的意义。

　　系统周围的一小片空气，或者说是空间，渐渐地变成了一片漆黑的空洞，跟那个修士消失前的变化一模一样。

　　系统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突然加速冲来。陆辰冷哼一声，直接用身体挡住了周一，不管系统怎么左冲右撞，都没露出一点会让系统接触到后者的破绽。

　　周一被陆辰带着躲来闪去，在间隙中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系统想要接触他，却不敢接触陆辰，每每差点就要碰到陆辰的时候，系统就会停住，触手也会迅速弹回。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的漆黑空洞越来越多。

　　系统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舞动着触手不管不顾地再次冲来。这次面对陆辰的阻挡，它没直接退却，而是用触手缠住了陆辰的右臂，使后者的衣服和手臂上都出现了黑色的痕迹，似是想要强行突破防线。

　　但陆辰又怎么会因此退却，神色一厉，一个反手升焰就砍向了系统。系统见陆辰丝毫不退，终于还是让步败退。

　　退开一段距离后，光球在空中高速地抖动了一阵，似乎是在愤怒。周一本以为会有厉害的后招，却没想到系统周围迅速出现了一片空洞，接着系统就在空洞中心消失了。

　　这是逃跑了？

　　“陆辰好疼。”陆辰无意间愈发加重的力道勒得他有些呼吸不过来，见系统逃跑了，周一才提醒道。

　　陆辰立刻放松了力气，只是并没有放开周一，问道：“系统是自己找上你的？”

　　事实证明周一当初确实没撒谎。

　　“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周一几乎与陆辰同时开口。

　　陆辰没回答，只是看着周一。

　　“它是突然出现的，”周一瞅了陆辰一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和系统说过话了？你们说了什么？”陆辰虽面上不显，但心里有点焦虑。他既高兴之前周一确实跟系统没有接触，又担忧系统的出现会对他和周一间的关系造成破坏。好不容易有个愿意信任他的人，他不想失去。

　　“它问我要不要成为它的宿主。”周一没想着瞒着陆辰，直接回答道，顺便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它好像急着找宿主。”

　　陆辰突然凑近了周一，还捏住了后者的下巴，使得后者只能直视他，他问道：“你答应了吗？还是你想答应的时候没来得及？”

　　这姿态有点像责问，周一觉得自己的腰也疼下巴也疼，赶紧回答道：“没有，我也没想过答应。”

　　见周一露出了忍痛的神色，陆辰放轻了手上的力气，继续质疑道：“你应该知道系统是能带来益处的东西，为什么不答应？”

　　“我又不是傻子，系统突然出现本来就有点奇怪，再者林善之前的态度就很奇怪，后来你不也说它不是好东西了吗。”周一本来觉得没什么，但一直被怀疑还是有点不高兴。

　　“……”陆辰被周一的话噎了一下，松开了后者的下巴道，“我曾经见过系统的样子。那时候林珂应当是系统的宿主，但是林珂后来把系统赶出来了。”

　　陆辰居然主动跟他提了林珂。周一偷偷打量着陆辰的神情，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很暧昧。

　　如果不是林珂的存在，他或许还不会注意这种事，但现在他却是有点不自在了，推了推陆辰道：“你能不能放开我？”

 

第29章 .湮化

　　陆辰本等着周一给出其他情报或猜想, 没料到等来了这么一句。他沉默了一瞬, 无视周一的问题继续道：“当初系统似乎一直都依附于林珂的魂魄中, 但我回来的时候系统只是附在你的头上。这样看来系统想要你同意成为宿主, 是为了接触你的魂魄。”

　　被陆辰的话吸引了注意，周一也不在放不放开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敢，他道：“我问了系统几个问题, 从它的回答来看, 林珂应该是成为宿主了。它还问了我好几遍当不当宿主, 所以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

　　“别答应它。”陆辰道, “林珂就是因为他消失的，魂魄和身体一样都没留下。而且林珂似乎发现了系统有什么问题, 主动驱赶过, 只不过失败了。”

　　“林珂……”周一犹豫了一下, 还是告诉了陆辰, “应该没死, 他回我们的世界了。”

　　“你认识林珂？那你之前为什么会什么都不知道？”陆辰意外道, 然后又意识到了更重要的问题，周一说林珂回他们的世界了。那么周一呢, 他不想回自己的世界吗？

　　周一挠挠脸, 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不算真的认识, 就是我们用网、假名认识了一下, 平时说话也不见面的。我来这里之前, 他好像想跟我说这里的事, 但是我以为他在说胡话就没理他。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过来了。”

　　“不是莫名其妙。”

　　“嗯？”

　　“林珂消失之前，给林善留下了一些东西，你之前看到的他手里的那本书就是其中之一。他为了找回林珂，似乎用那些东西琢磨出了什么方法，可以从另一个世界召来东西。”

　　“你的意思是，我是被林善召唤过来的？”周一惊讶道，同时也意识到系统的又一个谎言，他穿书这件事不是系统做的。

　　“是。”陆辰暗暗观察着周一的神色，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想看到什么。他确实看到林善成功启动了召唤的阵法，即使他百般阻挠也没能阻止。只是当时什么都没发生，但几天后林善却抓到了周一。

　　大概是林善研究的不够透彻，所以阵法发挥作用时出现了偏差，且带来的也不是他想要的人。

　　“如果我把这些还有林珂的情况告诉林善，他是不是就不会杀我了？”周一本来认为林善已经彻底黑化，这会发现转机自然是重新有了希望。

　　陆辰的神经本就紧张着，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恼了，他不悦地道：“你以为林善在抓到你之前没再试过吗？他抓到你之后会直接动手，显然是因为你的存在对找回林珂有影响。而且林珂没死又怎么样，分隔两界与死别有什么区别？”

　　周一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戳到了陆辰某根敏感的神经，忙抢救道：“我就是问一问，没有要投奔林善的意思。我答应你了的。”

　　“那么，你不想回你的世界吗？”陆辰问道。

　　周一一愣，然后否认道：“不想。”

　　“为什么？”周一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陆辰并不相信他会不想回原来的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比我原来的世界好多了啊。”周一一脸理所当然地笑着道。

　　陆辰觉得周一突然出现的笑有些怪异，他抓住了后者没有知觉的左手，道：“你原来的世界应当没有杀戮，而且也不会遇到这种事，即使这样，你也不想回去？”

　　“我遇到过的。”周一的笑容更真诚了，他重复道，“我遇到过的。”

　　他确实遇到过，虽然受伤的不是他。但是他的爸爸妈妈，浑身是血甚至肢体扭曲的模样，是他一辈子都没法摆脱的噩梦。所以他才会恐惧血腥的场面，所以他才会恐惧死亡。

　　周一的笑容完全看不到假装的破绽，看上去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但陆辰却无端感觉到了一阵不舒服，他捏住了周一的脸破坏了那个笑容，道：“别笑了。”

　　周一却没有因为陆辰的话放松表情，这是他的盔甲，是经过多年之后终于铸就的完美盔甲。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对这件事的在意与伤心，这件事就会成为谁都可以用来捅穿他心脏的利剑。

　　他坚持了好多年，可他最后还是签下了屈辱的名字，从此他爸爸妈妈的东西就再也跟他没关系了。他在原来的世界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怎么会想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