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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不同，不相为谋。”听完这些被驱逐出部落的牛氏族人的解释之后，白芎也只能这么说了。

　　事情其实并不大，也算不上什么有我没你的死结，无非就是对族中资源分配的不公导致的矛盾被扩大了罢了。

　　从前大家都不能修炼的时候，众妖平等，有陶部落内部还算和谐，谁干活多谁拿得多，靠的全是一把子力气，倒也公平。可是，来到桑陵秘境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部落里逐渐开始出现可以修炼的族人，新出生的幼崽里面，有修炼天赋好的，也有天生就无法修炼的，这样一来，矛盾就出现了。

　　经常需要闭关修炼的妖，一开始没办法辟谷，也没有多少时间打猎，但是，这些妖是部落未来的希望，因此，族长和大巫商量了之后，便理所当然地将部落最好的东西包括猎物都留给了这些能让部落变得更加强大的妖，哪怕他们并没有参加狩猎。

　　如此一来，那些无法修炼，只能被分派出去捕猎打渔，给部落提供食物的族人就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们累死累活的出去捕猎，最后抓回来的猎物，还要挑选最好的给那些不干活只会在家里蹲着修炼的妖啊？

　　凭什么啊？

　　如果只是分给他们一些食物就算了，毕竟是部落未来的希望，他们也不会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他们辛苦捕获的猎物，反而要给这些不干活的妖先挑呢？那他们算什么？部落的廉价苦力吗？

　　矛盾越来越大，闹到最后，甚至发生了好几次武力冲突，直到几个月前，终于死了人，曾经亲如一家的有陶部落，也终于走到了不得不分家的地步。

　　无法修炼的族人们，放弃了曾经的家园和姓氏，搬迁到了新的地盘，以牛为姓，无法修炼，并不代表他们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事实上，出身富庶的土豪部落，这帮牛人其实很会过日子。

　　他们在这片山谷修筑了木屋，引来了山泉，甚至还用祖传的手艺搭建了两个烧陶的窑洞，每天捕猎烧陶，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虽然因为人少，大型猎物很难抓到，但是总比抓到什么都要给别人先挑要舒坦得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活着就图个心里舒坦。

　　“大人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寻族长，不是，是老族长吗？”新成立的牛部落，自然也推选了新的族长，他们不觉得白芎是来找他们族长的，八成是来找有陶部落那位老族长的。

　　“确实是找老族长有要事相商，不过，倒也不急于一时。”看了看这稍显狭窄的小山谷，再看了看小部落里四处挂着的不多的食物，白芎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个他自己做的兽皮小包，取出包里篆刻了部落印记的玉石，将那鹌鹑蛋大小的玉石递给牛部落的新族长，“这是我白商部落的印记，你们拿着，各族习惯了找你们原先的部落采买陶器，我怕你们这陶器烧出来了也难卖，若是卖不出去，只管拿着这印鉴去找白商部落的白草族长，他会替你们想法子的。早些去，也带些陶器过去，沿路让各个部落的人也看看，这样守在部落，陶器是卖不出去的。”

　　“多谢大人！”那新族长感激地接过印鉴。

　　如果不是白芎提醒，他们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这一点，确实，虽然他们也会烧制陶器，可是，其他部落这么多年来，都习惯了采买陶器要找有陶部落，如今他们从部落里分出来了，虽然对外也能说曾经是有陶部落的族人，烧制的陶器也不比部落的差，可是，同等价格的情况下，谁会放弃原厂正品来买他们这些小厂代加工的呢？

　　为今之计，也只有听白芎的建议，带着他们烧制的陶器，抢在集会开始之前去各个部落推销一番，大不了卖得便宜一些，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去有陶部落买陶器，他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烧制的陶器，真要卖不出去，今后部落里的生活可怎么办？

　　因为有急事，白芎和云霄谢绝了新族长的邀请，趁着天还没黑，直接去了有陶部落，可是，经过了这一出，白芎和云霄对有陶部落族长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身为族长，最重要的就是处事公正，这般为了扶持可以修炼的族人，让那些无法修炼，本来就已经很可怜的族人无条件地为了部落牺牲，白芎真是忍不住要呵呵了。

　　最讨厌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道德帝了！

　　就跟前世那些动辄在网上逼捐的人一样，整天嚷嚷着“你那么有钱捐几百万怎么了”，人家辛苦熬夜加班赚的钱，愿意做慈善是好事，不愿意也不能指责什么，如果都像有陶部落的族长那样，为了扶持部落里可以修炼的族人，而将不能修炼的族人当做奴隶一般的驱使，那他现在所做的这些牺牲又算是什么？

　　助纣为虐吗？

 

第101章 

　　得知白芎过来了, 有陶部落的族长汼耒眉头一跳, 部落里现在正乱着呢，这位大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过来了，难道是分家分出去那帮人在外面说了什么？

　　老实说，族长他们真没想到，赶走那帮不会修炼的族人之后, 部落里的日子非但没有轻松起来，反倒比从前更加的艰难了。打猎捕鱼没有人去, 因为大家都忙着修炼, 生怕别人比自己多修炼片刻；洗衣做饭倒是勉强可以靠剩下的人支撑，毕竟有的族人家中有亲人可以修炼的，即便自己不能修炼也舍不得离开亲人，有这批人撑着, 部落里的一些活勉强能找到人做, 可是, 再多的话, 像是修缮窑洞, 做坯子烧制陶器这些体力活, 就根本找不到人做了。

　　神仙也是要穿衣吃饭的, 更何况有陶部落这帮妖还不是神仙, 长此以往, 部落里没有人烧制陶器换取生活物资, 没有足够的食物, 哪怕是修炼之妖, 也是要饿死的。

　　老族长急得头都快秃了，还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带着族人热情地出来迎接白芎大人，这位大人可不是从前那个带着猎物到他们部落换取陶器的穷小子了，人家背后可是站着一位上古妖王，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妖王大人的颜面，也不得不敬重些啊。

　　平心而论，白芎是根本不愿意管闲事的，可是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也有可能谈恋爱之后整个人的爱心指数都跟着飙升了，他想做件好事。

　　于是，晚间，品尝了老族长命人准备的丰盛晚宴之后，白芎客客气气地将老族长和部落几个能说得上话的长老都留下来了。

　　“老族长，这件事情本来我是不该管的，毕竟是你们的家务事，只是，妖族能有今天，不容易，想当初咱们大家都不能修炼的时候，部落里一片和乐，日子虽苦，总归是在一起的，如今，你们却因为他们无法修炼，而将他们视为累赘，此事，是否不妥？”

　　“大人有所不知，并非我等定要赶他们离开，是他们自己要离开部落的……”老族长心里其实已经后悔了，但是，这个罪名他却是不想认的，认了，今后不管那帮人回不回来，都得落下一个“处事不公”的名声。

　　“若非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谁会舍得离开世代生活的部落呢？”白芎笑了笑，看到老族长和几位长老面色一变，也不想说得太过分，一时冲动过后，他现在也有点后悔多管闲事了，他真的不是做宇宙警察的料啊，劝劝幼儿园小朋友不要打架还行，涉及到部落河蟹这种伟大课题，这道题对他来说真的是有点超纲了。

　　“老族长和诸位长老都是有见识的，想必也听说过人族修真者的事儿，人族也不是人人都可修炼的，可是，为何人族不将那些无法修炼的凡人驱逐出去？”

　　“修炼之人，也是要穿衣吃饭，也是要繁衍子嗣的，我曾听说，人界修真之人大多子嗣艰难，后来人族才发现，修真之人与凡人结为伴侣，更容易诞育后代，况且，修真之路漫长艰难，若无举族之力相扶，只怕前路实在难测！”

　　“我也不是故意讨人嫌，好端端的来管你们族里的闲事，老族长，诸位长老，我想你们最开始做出那个决定，也是为了部落能够更加强大，毕竟大家的实力都在变强，如果有陶部落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大妖，只怕今后这片大陆就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了。”

　　“是啊！可惜他们不理解我们的一番苦心……”老族长激动地握住了白芎的手，大有知音之感，这番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您是一番好心，可是，这番好心却不曾考虑到那些被牺牲的族人吧？”白芎拍了拍老族长的手，“人族的修□□，那些修真大能固然高高在上，享受着家族最好的供奉，可是，其他人过得也不差，最起码，他们可以得到家族的庇护，可以享受到寻常人所没有的便利，若是有幸生出天赋上佳的孩子，便能跻身上层，改变整个家庭的命运。”

　　“我正是这么想的啊！”老族长大喊冤枉，他的本意正是如此，可那些族人就是不理解他。

　　“可是您想过没有，现在的部落，能给那些不能修炼的族人什么呢？除了更加繁重的活计，无休无止的奉献牺牲，还有什么？食物他们自己能猎取，陶器也可以自己烧制，他们凭什么没有任何回报的为他人牺牲？”

　　“可是他们的后代子孙，也是要修炼的啊……”

　　“后代子孙之事，毕竟虚无缥缈，谁能知道往后如何？”白芎叹息一声，用尽了毕生的毅力劝道，“这也是我想与其他族长说的，修炼一途，道阻且长，还请诸位切勿急功近利，徐徐图之，方是长久之道。妖族的未来，需要这些有天赋的修炼之人，也需要那些天赋低微，但却能让部落长久存在下去的族人们。还请族长三思！”

　　说罢，白芎也不再开口，示意云霄送客。

　　“大哥，何必跟他们废话？头还疼不疼？”送走老族长一行，云霄心疼地给白芎揉了揉额头两侧的穴道。

　　“你以为我想管这桩闲事啊？”白芎放松地向后倒去，将自己整个窝在云霄怀里，脑子一阵阵的疼，他最怕的就是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儿了，偏偏这件事情他既然知道了就没办法不管，“我要做的那件事，如今你也知道了，要想做成那件事，妖族不团结是不行的，况且，我总觉得现在的妖族，若是只在这秘境中倒是罢了，任姓小气些也无伤大雅，可是，外面的世界啊，那些人类的心思，可不是妖族能揣测得了的，你看，区区一个姜垣，千年之前就能将整个妖族玩弄于股掌之中，千年之后，人族只会比从前更加的厉害。”

　　“妖族，真的玩不过人族的，若是再这般吵闹下去，早晚得把自己给玩死了。”白芎冷笑一声，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白甜了，不会讨好人也不会玩阴谋，没想到来到这里才发现，这些在传说中阴险狡诈、手段狠辣的妖族，竟然比他还要幼稚还要傻白甜，如果他是人族的话，现在怕是已经笑死了，这帮妖怕是都不用人族出手，自己就能乱成一锅粥，也难怪千年之前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只是，谁让他现在也是妖了呢？都是同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同类去送人头吧？

　　也不知道老族长是怎么和那几位长老商量的，总之，第二天白芎和云霄起床之后，就听说老族长要亲自带着族人，去将离开部落的那些族人重新请回来了。

　　非但如此，有陶部落还重新定下了规矩，从现在开始，平日里不参加部落狩猎的，丰收季的时候，必须为部落打到足够越冬的食物，今后进山砍伐大木、采伐巨石的事儿也要这些族人来做，平日里捕猎到的食物也要均分，如此一来，平日里部落那些零散的不太危险的活儿，让不能修炼的族人来做，便理所应当了。大家都觉得这个法子比之前公平许多，连那些正在修炼的妖也没有意见。

　　那些不能修炼的族人离开部落之后，他们也感受到了生活不便了，就像一个只知道赚钱养家的男人，总觉得女人全职在家带娃，做饭做家务什么的很轻松，真的让他自己做专职家庭妇男了，才知道其中的艰难，每天光是砍柴烧火做饭洗衣服就能忙的人晕头转向，根本就抽不出时间修炼，更别提闭关了，没人送饭信不信活活饿死在山洞也没人发现？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老族长带着人迎回曾经的族人的时候，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降下一道五彩祥瑞，刹那间，众妖恍若听到了有仙音渺渺，白芎平地化为原形，灰扑扑的尾巴上，突然多出了一根五彩华丽的彩色尾羽。

　　“这、这是……”

　　“这是天降功德啊！”

　　众妖呆愣片刻，随即在老族长的带领下伏地跪拜。

　　将头颅虔诚地叩在地上，这一刻，老族长竟无比庆幸昨夜他们听从了白芎的劝说，将被驱赶出部落的族人重新迎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