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一只灰色的狸猫从林中跳出,一跃落在离泽瑜不远的大树上,黝黑的眼珠不住打转。
知道山神已答应自己的请求,泽瑜放下心,不紧不慢地对陈富说道:
“在出师宴举行之前,就麻烦你们在山里呆几天,放心,会有人替我招待你们的。”
“看来往后会很艰难啊。”
话是这么说,迎着夕阳的余晖,一人一鸟脚步轻快走出山林,泽瑜偏过头,漾起嘴角,对白鸟露出一个略带感伤的浅笑。
当他运起法力传信,请求山神看管那三人时,并没有把握对方会答应。
到底山鬼是否真的有意害他,泽瑜并没有证据,巨蛇也死了,这事已无从考究。
因此他有意把那三人留在山中,就是想知道,山神会否如约在七天后放他们自由。
至于他们的命运,坦白说,泽瑜丝毫不在意。
从小耳濡目染,他信奉的是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既然那三人起过害人的歹心,那想必也能接受,他们自身终究也会面临同样的境遇。
“来不及盖房子,先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泽瑜带着白鸟,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破庙,点起火堆取暖。
这里年久失修,只剩下几片断檐残瓦,满地狼藉,偶尔还有老鼠从墙角蹿出。
“你说,我真的要跟他们硬碰硬吗?”
一手摸了摸白鸟的头顶,柔顺的触感让泽瑜冷静下来,不禁有点想打退堂鼓:
他早知道会被刁难,可是没想到老板连买凶这事都做得出,接下来还有什么不会做。
即使他通过了出师宴,之后闻香楼也会对他赶尽杀绝,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走为上策?
可是,不要说谢泽玉,就算是泽瑜自己,也无法洒脱一走了之,向这样的人低头,无论多久以后想起,都会心里憋屈。
“好痛!”
白鸟在他手上狠狠地啄了一口,他本能缩回手,手背通红一片。
“你做什么?”
瞪了它一眼,见它不住地用圆脑袋去顶篮子里的东西,泽瑜怔了怔:
里面是他为出师宴准备的各种调料和山珍野味,要是现在放弃,他连日弄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
“你饿不饿?我来做晚饭。”
想到这里,心中顷刻豁然开朗,泽瑜舒展双眉,温和地揉了揉白鸟头上的细毛。
下山前,泽瑜逮了一只肥野兔,早就杀好拔毛放过血,既是为了易于保存,也可减少煮熟后的肉腥味。
兔子的内脏已被清掉,肚中塞入香草、紫苏、山葱等辟腥提味的野草,以腌制入味。
他在破庙中翻倒一个炭盆,从院子里挖来一些泥,放入盆中反复烧烫,直到泥土变得又黑又硬。
接着他便在腌好的兔子身上均匀涂了一层蜂蜜,用树叶包得严严实实,再挖了些湿泥,薄薄一层裹住表面,埋进盆里,覆上草灰,铺上树叶,这才点火炙烤。
这样煨出来的野兔,一撕开树叶便香气满屋,表皮金黄脆薄,肉质鲜美,原汁原味,入口酥软滑嫩。
“你喜欢吃这些,还是琼浆玉液?”
咬一口手上橙亮的兔腿,泽瑜眨巴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嚼着兔皮的白鸟。
只抬头瞄了他一眼,白鸟继续埋首与兔骨头苦战,没有要应答的意思。
“你为什么一到关键的问题就不理我呢?”
经过下午的事,泽瑜对它越发大胆,半开玩笑作势要去扯它嘴边的兔肉: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做给你吃啦。”
“唰”一声展开翅膀,刚才的话明显激怒了白鸟,鸟喙一把夺过肥肉,背过身一口吞下肚。
“大家都是神兽,交个朋友不好吗?”
泽瑜嘟起嘴,不服气地戳了戳它的翅膀,听得它不耐烦般“锵”地叫了一声,又不死心地挠了挠它的下巴,直至白鸟服软般不住往他手上蹭才罢休。
夜深,泽瑜习以为常地搂住白鸟正要入睡,却忽地听见墙边响起诡异的“笃、笃”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泽瑜:不要高冷,一起玩耍鸭_(:з」∠)_
崇云:>/////////<
明天尽量早一点更新0 0
第13章 第十三章
“沙、沙、沙。”
好像有一只大狗在使劲用爪子刨墙,泽瑜怀里抱着白鸟,轻手轻脚踱到门口悄悄往外瞄 :
声音来自墙角的破洞,一个竹篮从墙外被塞进庙中外院,篮子里一片黑溜溜,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虽只有一瞬间,泽瑜还是看见了,在整个竹篮被推进院内时,一条红黑的尾巴在洞口一闪而过。
叹了一口气,他放下白鸟,把竹篮提进庙里,一片银白色的树叶从篮中缓缓飘起:
“我俩是这座山的山神,虽法力低微,百年间恪尽职责,以守护这片山林为己任,更未曾伤害过凡人姓命。”
没想到山神会在半夜给他传信,泽瑜把白鸟搂进怀中,心里五味杂陈。
“然而,在十多年前,此地发生了一次极为剧烈的地动,那条巴蛇正是那时从地裂中爬出。它占山为王,从此山中妖邪横行,我俩虽心痛不已,又因修为浅薄而束手无策。”
泽瑜听得眉头直皱,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算他们让别人去送死的理由吧。
“直到上仙驾临,我俩才得以看到一丝曙光,本打算过段日子便正式登门,请求上仙伸出援手,那天惊闻上仙无意久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俩万万不敢陷公子于险境,恳请上仙高抬贵手,篮中是小仙的一点心意,望上仙笑纳。”
越听越不对劲,泽瑜扳过白鸟的圆头,强迫它与自己对视: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那你有没有跟他们说过话?”
四只眼珠都不敢跟泽瑜对视,崇云心虚地别开头,只撒娇般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手,期望他不要多想。
“明白了,这是他们的谢礼,我不敢碰,你好好收着吧。”
赌气般将白鸟放到竹篮上,泽瑜正要撒手,却被它的鸟喙扯住衣袖。
“你要是跟那两个山神说过话,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我生气了,不想看到你。”
一把推开白鸟,泽瑜气鼓鼓转过身,躺到草堆上用衣服蒙住头,任白鸟怎么拱他也不理会。
舒服地把头埋进柔软的被窝里,泽瑜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昨晚气着气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揉了揉惺忪睡眼,他才隐隐感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破庙连个榻都没有,他昨天是随便铺了个草窝睡的,哪来的被褥?
“噌”一下直起身子,泽瑜这下看清,身边一切都不同了:
漏雨的屋顶变成了红砖黄瓦,摇摇欲坠的房梁则是换成结实的硬木,破落的地面一尘不染,光洁照人。
而他则是躺在一张雕花檀木大床上,盖着绣花锦缎被衾,白鸟收起翅膀窝在他身边,蓝色的瞳孔中透着期待,还有一丝不安。
“这算什么?”
美美睡了一觉之后,泽瑜的气也消了大半,此时更多的是委屈:
“我们一路相处这么久,你真的不愿意开口么?”
白鸟急了,一直把头往他怀里钻,嘴中更是发出可怜兮兮的低鸣。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是真的不会说话。”
它的哀叫声让泽瑜心都软了,想起白鸟确实也是受了重伤,不忍指责它,无奈地揉了揉它的翅膀:
“但你以后要是会讲话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心虚地应了一句,崇云心中暗暗怪责那两个山神多此一举,张开翅膀飞下床,从桌上衔起准备好的赔礼,讨好般递高到泽瑜跟前。
“这是什么?鸡毛掸子?”
泽瑜接过这根不伦不类的短棍,端详半天,疑惑不已:
这是一根不足一尺的细竹竿,沾上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羽毛,跟一把短扫帚差不多。
“锵!”
白鸟使劲扑打翅膀,一根根羽毛从它身上掉落,跟掸子上的羽毛一模一样。
“这是你拔下自己的毛做的吗?”
泽瑜大惊失色,这才发现羽毛上附着淡淡的灵气,这么多根重明鸟的毛,妖怪碰着都得退避三舍。
“你怎么这么傻?”
捧起愣住的白鸟,泽瑜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么大一把羽毛,得拔多久?
换着是泽瑜自己,让他硬拔下一块鳞片都觉得痛,白鸟是怎么受得住?
“我还以为仙鹤报恩是编的,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笨。”
泽瑜红了眼眶,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很小的时候,他听友人说过这么一个传说:
在遥远的东洋,有一只仙鹤,为了报答凡人的救命之恩,扯下自己身上的羽毛织成锦布,最后全身都秃了,像得了癞痢一样,非常可怜。
难道鸟仙之间,都流行这种血腥自残式的报恩法?
“我不要你报恩,你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千万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抱住白鸟的脖子,泽瑜用额头抵住它头上的绒毛,一字一句说道。
崇云:???
泽瑜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
伤害自己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真不是鸡毛掸子,是他为了给泽瑜赔罪,特意做出来的辟邪神器。
“这个破庙是怎么了?”
“是不是山神显灵?”
庙外人声鼎沸,泽瑜匆匆把鸡毛掸子收好,披上衣服扒开窗檐一看,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思索片刻,他给白鸟打了个眼色,开口道:
“把庙变回去。”
“各位乡亲不要吃惊,”
听见庙外再度传出一阵惊呼,泽瑜穿戴整齐,不慌不忙从庙中走出,指了指庙上落漆的牌匾:
“这是山神的意思,他不忍我风餐露宿,特地展现神力,庇佑我渡过寒夜,这些也是他给大家的恩赐。”
泽瑜搬出昨天赤豹送来的篮子,里面装满了木耳、蘑菇、土豆等各色山珍,毫不意外又引起一阵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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