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作者:青猫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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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贵妃叹道:“是我们季家欠他的,他如今喜欢什么,我不插嘴就是。”
百灵不解道:“说什么欠不欠的,不还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季贵妃笑了笑,更多的话也没再说。
她还是第一回 见季鸿这般认真果决。
自季延出事后,季鸿不争不抢的,她有时候也觉得着急,可她到底与季鸿隔着一层嫡庶关系,虽为姐弟,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季鸿自己心里有了谋算,她反倒觉得心头上落下了一块石头。
——
紧赶慢赶,回到府中还是误了午膳时辰,季鸿人才刚迈进康和院,就解了春氅丢给下人,问及余锦年今日如何,早上什么时辰起的,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眼睛可好些了。一连串地直将那下人问懵了,段明连忙跟上来,一一详细说了,还道清欢给他缝了顶黑纱帷帽遮眼,上午就在院子里溜了溜腿,逗了逗树上的鸟儿,眼下说乏了,中午饭也没用就去歇觉了。
又说闵公子来过一趟,但因主子吩咐过谁来也不让进,遂把人关在康和院外头足足小半个时辰,到底是没等到季鸿回来,又给气走了。
季鸿径直忽略了闵雪飞那茬,只对着余锦年的现况皱了眉:“都睡得日夜颠倒,怎么又去歇午觉。”脚下三两步转进卧房,果见那少年敞着肚皮躺在罗汉榻上,脸上盖着一顶纱帽,一只手垂在榻沿外头,季鸿轻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掀开那纱帽捏了捏脸。
余锦年咕哝两句,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看他:“唔,阿鸿……去哪了?”
“进了趟宫,没什么大事。听段明他们说,你还没吃饭?”季鸿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巴,将他捞起来,非要下决心治治他日夜颠倒的毛病。余锦年老大不情愿,从肩头歪到膝头,别别扭扭地似没了骨头,就是不肯听话,困极了,就胡扯自己头疼、眼疼、腰疼,总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季鸿被他气着,却拿他没办法,但又不能放任他继续睡下去,否则今后睡成了习惯,就更难纠正了。他费了好大劲将少年摆好,瞧他要一头栽下来就伸手推一推,连哄带骗道:“锦年,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吃过了带你出去走走,夏京多得是好玩的地方。酒喝不喝,二哥那盏酩酊春。”
“……”
得,到底是个酒鬼,一听是酩酊春,立即醒了,巴巴地望着问他什么时候能去。
季鸿笑着摇摇头,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立即又故意板起脸来,叫他先吃饭再说,接着便命段明去再传三两道清淡菜色,直接摆到罗汉榻上来用,想了想,总之另起锅做菜也得些时候,又叫把先前宫里赏下来的金丝燕窝也炖了,用桂花蜜做甜浇。
待菜真正地端上来,其实季鸿已经饶了他一会儿,叫他打过一个盹了,可余锦年此时仍恹恹地靠在一旁,麻木地咀嚼着季鸿塞到他嘴巴里的菜,似困非困地眯着眼睛,好几次都险些一脸拍进菜碟子里。季鸿逗着他弄着他,才好容易让他将几口饭吃进肚子里,又耐心哄着喂了半碗燕窝。
余锦年反正就是食来张口,一顿饭下去,怕是连自己究竟吃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困归困,念头还是有的,人虽然闭着眼,心里还是牵挂那盏一斗十千的酩酊春。
罗汉榻上铺了厚厚的软毯,季鸿叫人把残羹冷炙扯下去,着人挑了几件衣裳来,关上门,一件件地将他剥了个精光。他困得迷糊,不觉害羞,季鸿借着更衣之便,大行猥亵之实,余锦年张嘴呵着气,没多大会周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知羞耻地交代了。
这才醒了醒神,湿红着眼去瞪季鸿。
季鸿当着他面,将手一点点擦了,还问他“这下醒了没有”,害余锦年臊得舌头都打了结。之后小东西终于老实了,季鸿亲手给他换上新衣,又把那弯刀拿来系在他腰间,如此一打扮,倒也是富贵人家千娇万贵的小公子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把自己身上的蔷薇纹白玉络子取了下来,栓到少年的腰扣上。
时人不认得余锦年这张脸,却也该认得他腰间的季家族纹,想来也没人敢太过造次。
都打叠好,给他戴上纱帽,叫上清欢带着他可能会用上的东西,才备车马出门。
到了街上,余锦年才稍微来了点精神,一路扒在窗框上向外看,只是挡着眼前一层黑纱,视力又差,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却也能从四面八方体会到京城的风物繁华。这与在信安县是完全不一样的,南边的小城总是湿漉漉,回忆起来总是软绵绵的,让人很容易就生出懒惰之情。
余锦年看了这边,又趴到季鸿那边去看,两旁的铺子摊贩,楼上的彩绸红缎,让他看得错不开眼。
季鸿将他揽回来一些,怕前面路面不平整,将他跌出去。
拐了个弯,段明忽地将车停下,余锦年奇怪于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卖酩酊春的酒楼,而是家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的客栈,还没来得及问,段明便撩开车帘,递进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季鸿接过瞧了眼,转手就递给余锦年,很是寻常地说:“从这家开始罢,你先瞧瞧,瞧上了哪家与我说。”
余锦年奇怪地看着他,不解其意,遂翻开了手里的册子,埋头其上,眯着他那还没恢复完全的眼睛,用力地看了看,这才意识到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不讲道理地包养了,这才正儿八经第一次约会,就直接大手一挥,送车送房。
季鸿看他不动,便以为他眼睛不好,让他自己来看的确有点难为他,于是伸手接回册子,一页页的翻来念给他听,念过几页后干脆阖上扔到一边,直接令段明驱车去实地考察,到了门口稍加点评一番,再带他进去转转,位置如何、掌柜如何、又或者账房先生的人品怎么样,这么多家,他心里皆有数,没有一间是说错的。
他也有私心,因着打算过几天搬到金幽汀去,所以只带着去瞧了金幽汀附近的铺子,更远的便不再去,但尽管如此,一个下午也只看了纸面上不到一半的铺子。后来季鸿又介绍了什么,余锦年早就记不得了,满脑子只感慨于“夏京究竟有多大”,和“季鸿究竟有多富”这两件事上。
见少年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带人去了一合小肆,便是卖酩酊春的地方。
余锦年一直以为,这般声名斐然的名酒,当是一间里外阖间、上下双叠的大酒楼,却没想到竟然只是小小一间装点雅致的小酒肆,且取名“一合小肆”,意为肆中凡酒,无论贵贱,每人只卖一合。若还想再喝,需得看能不能合老板眼缘——合上了老板的缘,白送一坛也无不可;合不上老板的缘,半滴清酒也嫌太多。
季鸿才走了进去,那老板抬眼瞧了一下,登时挥挥手:“不懂酒的不卖!走走走!”
这就叫合不上老板的缘了。
余锦年已嗅到满屋飘香的美酒味道,哪里肯走,正要再争取一下,却听街上有人喊道:“阿喜!阿喜你别吓娘……”一回头,见一个披锦裹缎的妇人手忙脚乱地从一架停放许久的马车上跳下来,怀里斜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那娃娃也用小锦被裹着,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
可余锦年却看着那小孩子似乎在抽搐。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这样的富贵夫人身边竟一个丫头小厮都没有,而那妇人俨然已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她摸了摸怀中孩子的小脸,只会小声哭着喊“老爷”,又一脸叠地唤“阿喜”。
余锦年皱了皱眉,收回迈进酒肆的步子,转身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待季鸿认出那妇人是谁,余锦年已经走上去了。
第121章 一合酒
那妇人虽雍容华贵,饰金佩玉,但瞧着年纪确实也不小了,脸上眼角已生出了许多细密的皱纹,皮肤比起京中的夫人小姐来也是粗糙了许多。依着夏人的习俗,女子早的十三四岁就已嫁为人妇,晚的也不过双十,否则再大些就要被人称作是个老姑娘了。
然而看眼前这位夫人的年纪,在有些动作快的人家,都足够做祖母了。
余锦年快步走上去,至跟前时撩开纱幔,眯着眼睛瞧那孩子,但他视力确实不佳,只看那孩子抽搐,却辨不清更详细的症状了,于是立刻问道:“夫人,可否将这孩子让我看一眼,我略懂些医术,或许能救这孩子一命。”
他并没有想太多,在大街上遇到病况紧急的病人,但凡有些善心的医者,都不可能漠然视之,更何况幼子抽搐乃是急症危症,是片刻都等不得的。
妇人惊慌之余,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见他一身兰纹重锦衣,打扮上比之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公子还要贵气几分,但似乎眼睛不太好,总是用力地眯着。她自然不怎么相信一个街市上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更遑论他还是个半瞎。
然而此地乃是酒肆食坊云集的十宝街,近处并没有医堂,而她最后悔的就是方才遣了仆从婢女去隔壁坊市中买布匹,眼下竟连个能驾车的人都没有,而自家老爷更是不知去了何处,道是要与人商谈要事。她犹豫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余锦年——正在这时,怀里幼儿骤然张嘴翕动两下,紧接着便仰着脖颈再搐起来。
妇人吓得失了魂,还没反应过来,余锦年已一步跨上前去,右手帮着托住了快要从她怀里掉出来的孩子,另一只手的小指趁孩子口开牙张时,快速伸到孩子口中,轻轻地压住了孩子的舌尖,提防他一不留神咬伤自己的舌头。
那孩子一抽搐起来,牙关立刻紧闭,猛地扣咬住了余锦年的小指。别看是个小孩子,抽搐时的力气却并不小,他被咬得微微皱了皱眉,感觉到孩子口中异乎寻常的热度,接着就对妇人道:“先将他放下,裹被打开,不能再闷着了。”
那妇人不知该不该听这少年的话,正纠结着,视线扫到他腰间垂挂着的一枚卵圆形玉佩,羊脂白的玉,润得恰到好处,玉面上雕着一朵蔷薇花。她惊疑片刻,心中却也稍稍放下一些戒备,慢慢将孩子放在车里,微一疑虑,终是咬咬牙决定信他一回,敞开了孩子的裹被。
孩子后背已有汗湿,余锦年快速将孩子衣物解开,卷起外衫锦衣,仅捏着里面一层棉软的中衣衣袖,将孩子头身上的湿汗轻轻擦去,又摸了摸他的小手小脚,稍将他护住,防止他抽搐时手脚摔打在硬物上而伤了自己。
“我儿如何?”妇人焦急地问道。
这孩子面红气粗,头身滚烫,如今又抽搐数次,显然是高热惊厥所致,乃是小儿病中较为惊险的急惊风。正所谓急则治标,缓则治本,此时且不管原证本证为何,眼下当务之急应先开窍定惊。否则惊搐不止,恐会伤及小儿脑颅,便是俗称的“烧傻了”。
余锦年来不及与妇人详细解释,扬声唤道:“段大哥,打盆冷水来!”他抬起头,飞快地问那妇人“车上可有绣花针”,见那妇人转头去取,立刻又回头喊了声,“阿鸿!”
季鸿点点头,回到方才酒肆,径直提了柜上的烛台,取了火折,快步朝余锦年走去。
那妇人拿来衣针,见车前一个男人举着烛灯,被少年使唤来使唤去,登时愣了一愣,她正要说话,却被季鸿稍摇头打断,又用眼神示意她先去照顾孩子。她捺下诸多言语,钻到车中,把缝衣针交给少年,见车外伫立着的季鸿,她悬在喉咙里的心才些微放下些。
倘若这少年是郦国公府请来的医家,即便是年纪轻了些,也当是有些本事的,更何况能让郦国公世子任劳任怨举着烛台的小先生,怕也不是只有“有些本事”这么简单。
早先听说缠绵病榻一年余的郦国公世子最近得神医相助,忽地好转,她本以为只是京中人的夸词,如今见了正主,才知原来竟是真事,这季家三公子是真的病愈了。
余锦年接了针,在季鸿端举着的烛火上燎过,便握住孩子的小手,用自己食指和拇指揉捏了那几根指头,随后便右手持针,稳、准、果断地扎向了孩子细嫩白软的小指头尖尖,正是指甲与指肉之间的那条交际处。扎透肌肤,他立刻由指腹向指尖催赶血气,放出两三滴后,紧接着便扎第二根指头。
孩子娘看得心痛万分,她本不知道余锦年要针做什么,却没想到竟是要用来扎刺孩子的手指。她惯知军中有时候拷问细作时,便常用一种针刺指肉的刑罚,其痛能喊彻整个帐篷。她爱子心切,哪能见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急道:“你做什么?他还那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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