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作者:青猫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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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年快步走进病室,一边给孩子检查,一边听身旁的医士跟他讲今日病童都吃了什么,汤药与盐水都是按时喂的,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恶化了。此时孩子手脚发凉,皮肤苍白,唤之不醒,余锦年以针重刺其人中,仍然毫无反应,俨然已是休克昏迷。
陈阳以手足厥冷、脏气虚衰之由,辨为厥逆证,要用四逆汤治之,这煎药房中为应对急重病者,虽说早已备好了四逆汤等救死药,但以这孩子的状况,如何喝下去却也是个问题。
余锦年嘱下人取了芦管和漏斗,要与他灌进去,谁知来门外的守卫们竟然没有拦住孩子她娘,那可怜的母亲见小海如此,顿时慌了神,一把推开了正要灌药的余锦年,只顾着抱着小海哭哭啼啼。
此时正是从勾魂使者手里夺人的关键时候,病儿不宜剧烈晃动,陈阳急道:“愣着干什么,把她拉出去!”
尤青柏把小海抢回再放平到床上,忽觉孩子安静异常,他忙伸手去试探小海的鼻息,却觉指间毫无气流涌动,再探颈间,也是无一搏动,他大惊道:“陈大人,余先生,孩子绝气了!”
“让开!”余锦年挥开碍事的人,当即两手交叉,与孩子行复苏术。八九岁的孩子,肋骨根根分明,随着余锦年用力的按动,仿佛下一刻那几根脆弱的骨头就要断裂开来,陈阳等人皆未见识过此等邪法,纷纷交头错耳,错愕不已。
罗谦闻声前来,他是从余锦年那儿学过这个的,见少年已满头是汗,忙接过手来继续按。如此往复替换约有三刻,余锦年颊边的碎发已因紧张和闷热而打了细绺,被换下来的罗谦伸指试了试病儿的脉搏,叹息地摇了摇头:“余小先生,已经……”
余锦年闭上眼静了一会,终于松开手放弃了,他脱力地跪坐下来,吩咐道:“送出去罢。运至荒郊,撒上石灰,半个时辰后……烧了。这间病室按规矩消毒,静置一日后再继续收治其他病人。”
两名遮住口鼻的医士将一层麻布盖在小海身上,才抬出去就听见那位夫人的哭嚎之声,尤青柏找了两个医妇去安抚她。回过头来,发现那小大夫仍在原处,低着头,捂着腹部,忙过去将他扶起:“先生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今日夜也深了,先生不如回去歇着罢,明日天亮再来也是一样的,我叫人去别院请季大人来——”
“别,没事。季大人每日公务繁忙,叫他做什么。今晚有几个病人得仔细观察,我便是回去了也睡不安生。更何况,若是累了,自己会回去的。”余锦年赶紧抓住他,摆了摆手,眉头只微微地皱着,“我喝点热水,坐一会儿就行了,多谢。你们都去忙罢。”
尤青柏飞快地斟了盏热茶水,递给他饮下,看他眉心稍展,自己也忍不住卸了口气,恰好楼前又来了两个深夜投奔的病患,他只好将茶壶置下,下去收治病人去了。
余锦年随便喝了两口温水,听到有人在走廊呼唤自己,也赶紧起身而去。才从五号房出来,又进七号房,那厢还有人喊着二十六号房的要不行了——这一忙,是几乎整宿没能合眼。
但也不只是他忙,寅时末,天蒙蒙发亮时,他找了张躺椅草草歇了片刻,便又听负责楼内洒扫的小厮们说,那城外梨头河上出了事故,似乎是负责修坝收尾的几个民夫因为几句口角打了起来,其中两个人失足跌进去死了。滁南的父母官跑得跑,没得没,上至米粮钱税,下至泼妇骂街,全靠季鸿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奔波处理。
了结了这件事,又生那件事,三余楼里的病人越来越多,以至于自那夜分别来,余锦年和季鸿能安安静静坐下来一块吃顿饭都成了一种奢侈,季鸿在府衙中忙碌,余锦年则成天泡在三余楼,想起来了便吃几口饭,想不起来也就喝两碗水,困了累了随便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就算是歇过了。
尤青柏经常见他一个人蜷坐在楼梯上,躬缩着脊背,身边放着几册病案,似乎是疲倦了所以在小憩,但只要一有人走过去,他立刻就醒了,很快又能神采奕奕地都奔西跑,好像是有永远也挥霍不完的活力。
而城外的流民也不知是从哪儿听到,说滁南城有座活菩萨开的医馆,不分贵贱,皆可收治,便纷纷拖着患病的亲属前来投奔。听说来者众多,都聚集在城门外,哀求守城卫兵们为他们打开城门。
光是这城里的住户,就已经让众人焦头烂额了,这下子又来了数百人日日夜夜哭嚎。御医司等人齐聚一处,商量对策,陈阳觉得这楼里空间尚足,如今才是二三人一间,倘若调整为五六人一间,还能装下三倍病者不止,只是需要医士们多辛苦些罢了。
谁想一贯心软慈悲的余老板,这回竟只是沉默地坐在尾端,好半晌才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陈阳诧异地看去:“如何不行?”
余锦年一只手贴在腹前,轻且慢地说:“每间房最多能安置多少病人,这是有规矩的,如今我们楼里已经饱和了,人手显然不够用,医士和护士更是已经力不从心。若是再继续收治病人,医士们定然会被拖垮,届时任何一个细节被疏漏,都有可能造成整个医馆的疫情爆发,那时莫说是救人,你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一人拍案而起:“你何时成了贪生怕死之辈!”
余锦年当场反驳道:“若是五六人一间,气流密集,空间狭小,洒扫消毒皆难以做到位,你那不是救死扶伤,是要让这楼里变成疫病的发酵场!你们若是想收治更多病人,应该在城中其他通风处另辟新楼,按照我所指定的规矩,招用更多的大夫,依样管理,而不是强在这楼中塞下更多的病者。”
陈阳忙出来调解:“余先生说的也对,我们不如另征他处。”
尤青柏道:“那这新楼……该由何人统理?”
“……”诸人纷纷看向了尾端之位上的那个少年,“这楼本就是这位余大人提出要办的,那些规矩也只有他明白,这、这我们这些人哪里懂得啊,还是得余大人来。”
“对,对,是得请余大人多多费心。”
陈阳颇有些听不下去,不由说道:“这楼里的医药杂事、病案归理、病室调用,如今全靠余小先生左右斡旋,那新楼初建,定是事务纷杂,又怎能继续劳用他一个人。”
尤青柏也说:“这几天你们何曾见到余先生离开过楼里半步?就连用膳,他都未曾与你们一起,只是私下里匆匆对付两口便罢,你们睡在丝枕软榻上的时候,我几次三番见先生睡倒在楼梯上,委实辛苦得很。若是新楼仍仰仗余先生一人,下官怕是……小先生的身体吃不消啊!”
余锦年抓在襟前的指节微微地发白,不禁讽刺几句:“不懂就学,不会就问,难道你们一个个儿活了半辈子了,都是哑巴瞎子吗?你们说规矩是我定的,那你们又有几人按照我规矩来了?你,还有你,”他点了几个人,“只会欺负几个新人替你们守夜是不是?”
他冷笑道:“有事妙手回春小先生,无事贪生怕死余锦年。怎么,我给你们使唤还不够,这滁南城的除疫大计,离了我是没法运转了不成?说实话,我其实根本不想来接这烂摊子,这是疫病,靠我一个人甩甩手就能普度众生?我是神仙不成?若不是因为我家季大人身陷滁南,我才不会来这儿给你们当孙子。”
“……”众人觉得委屈,不知这日子是谁给谁当孙子。
陈阳尴尬地笑了下,仍然出来和他的稀泥:“好了好了,散了吧,各自去照看各自的病人,新楼的事我们再行商议。余小先生,你也莫说气话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着,很快前后脚地散去了。尤青柏迟了几步,等众人走光了,他忽然想起有几个问题要问余锦年,便回去找,可一进了议事厅,就见余锦年面色发白,左手用力地握着木椅的扶手,像是真被他们给气着了,可待他观察到这少年抵在上腹的右拳,和发鬓间渗出的丝丝冷汗,这才发觉不对劲,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
“我前两日便看你不对,你是不是病了,却没跟我们说?是不是小海出事那天开始的?”
他伸手要去搭脉,被余锦年往后躲了一躲:“没什么大碍,一点小毛病,坐一会儿就好了。”
尤青柏一时情急,扣住了他的手腕,着急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我瞧着这不是要好了,而是更严重了!你若是不给我看,我就去找陈大人,找季大人,叫他们来给你瞧。”
“哎哎哎,行了行了,你看你看。”余锦年啧了一声,把手伸了出去,前气不接后气地说,“给你看……你就别再去惊扰其他人了,搞得我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我自己就是个大夫,难道还不知道么,真不是什么大毛病。”
尤青柏责备地看他一眼:“你别说话了,都说不成个儿了。”
余锦年看尤青柏是把了脉又看了舌,折腾好半天,是越看眉头越皱,他忍俊不禁道:“怎么,瞧出什么来了?看你这表情,别是要跟我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吧?”
尤青柏将他垂在扶手上的手腕一翻,气道:“你倒是想得美,疼成这个样了还会开玩笑!”
余锦年咧开嘴更是笑得开心了:“比这疼的时候多了去了,这算什么。”
尤青柏也好险被他气出个一二三来:“你还觉得挺荣耀?”
余锦年嘚瑟完又敛起笑容,千叮咛万嘱咐地对尤青柏说:“别跟季大人说啊,季大人手底下那些人也不要说,那些人都是大嘴巴,一个个儿都是季大人的狗腿子,守不住秘密的。”
尤青柏还没答应,却是说曹CAO,曹CAO到——段明来了。
余锦年赶忙闭嘴,窝在扶手木椅上做一脸无辜的鹌鹑状,丝毫看不出是那个方才疼得头冒虚汗的少年。尤青柏实在是佩服,想他真是能忍,却不知他说的“比这疼的时候多了去了”是指什么,难道他还隐瞒了其他的病不成。
段明脚下轻点几下就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见了余锦年先是表现得很高兴,继而又露出几分困扰。
余锦年问他怎么了,他才挠了挠头发说道:“小公子先前吩咐要找的粗石盐,我们倒是找到了。在滁南城外西去十里 ,我们截下了一支番国商队,他们的车马上有几块小公子所要的石盐,只是数量不多。”他说着从衣襟中取出一块来,交给自家小主子看。
“真的?”余锦年接过仔细端详片刻,又叫他拿来烛火焚烧,这么一验,果然是紫色火焰。
段明接着说道:“只不过……这些番国人的通译前几天也因为瘟疫,病死在路上了,他们这群人就迷了路,一路走到了滁南来。属下虽然截住了他们,却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属下只好将他们全部抓回来了,现在关在府衙大牢里。”
“带我去看看。”余锦年撑着木椅站起来,但因为过于激动,又害得腹中疼痛加剧,直连着前胸后背都一块儿绞了起来。坐那儿不动时还好说,只这一下起身,他就立时疼弯了腰,颜面惨白,难受得眼中模糊。
段明正要往前带路,就听背后噗通一声。
随即是尤青柏惊慌的叫声:“余先生,余先生!”
第153章 痛愈散
幽静的小院里,此时脚步纷杂,段明蹲在厨下烧着一炉热水,姜小少爷则盯着一只紫砂药罐。尤青柏正守在房中,给床上的少年施针定痛,便听院中火急火燎地传来一道脚步声,进了门便直到床前,见他正在施针,便一时按捺住了,没有出声打扰。
最后一根针从少年内关穴上取出,尤青柏将银针收回,这才抬眼去看,这位季公子不知是从哪里折返回来的,靴上尽是泥星,后背的薄衫也都被汗水湿透了,但人站在此处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有从他紧蹙的眉眼中能够看出些许担忧来。
季鸿看他再一次探过脉象,才压着声音问道:“如何?”
尤青柏起身从榻前站起,微微俯首道:“大人勿要着急,小先生乃是CAO劳过度,又饮食不节,这才犯了胃疾。”
先前段明遣人去报时,只说小公子突然腹痛晕厥,在这种大疫横行的时候,季鸿难免会多想,快马回城这一路上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心中死去活来备受煎熬,此时听尤青柏说仅是胃疾,他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轻轻地卸了口气。但随即下一刻,季鸿眉头又皱了起来:“锦年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犯了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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