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作者:青猫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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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我瞧老板生得也俏,这几日可莫要晚上出去闲逛,也不知打哪儿来了个采花贼,净挑你们这些面皮白净的下手。”
那个也说:“是啊,前儿晚上姜家的小公子就险些遭了祸手!也不知道他一个大少爷,深更半夜地何故要在街上行走,竟被那恶人扑了个正着!唉,要不我们也不能这般没头没脑,苍蝇似的满街去搜抓那不法之徒!”
“快走罢,看这天,估摸着夜里就要落雪。赶紧办完了事,好回家吃酒去!”两人说着,又想起还有要务在身,忙结了账匆匆离去。
余锦年却惊吓了一跳,姜秉仁这几日没来,却是遭遇了飞来横祸?
他正担忧着,心想要不要去春风得意楼友情探望一下,谁想说曹CAO曹CAO就到,那“惨遭横祸”的姜小少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下巴仍是那样尖,但气色却好了,整个人像是吸了水又重焕光彩的海绵,又换回了他那华贵的宝蓝绸衣,带着缀珠抹额、玉带扣,挂着镶金禳银的香囊,可谓是本姓难改了。
姜秉仁走进来,人还没说话,先响亮地“汪!”了一声。
余锦年踮起脚从柜后往下一看,骇道:“哪来的狗!”
姜秉仁牵着一只皮毛棕亮的猎犬:“借个地儿,等个人。上一盘肉,要生的,给大黑吃。”
大黑就是他那条狗,余锦年虽不怕狗,却也谈不上喜欢这龇牙咧嘴的凶东西,去后厨切了块生肉,帐当然记在姜少爷头上,他也不敢走近去摸那狗,远远地丢了过去,道:“你是要等人,还是要放狗咬人?”
“反正不咬你。”姜秉仁哼道,“那块破石头,当我还真找不着他了?……你坐那么远干什么,还怎么说话?”
“不了不了,远点好,距离产生美。”余锦年与他隔着两张桌子,死活不愿意过去,姜秉仁也没强求,依旧低头抚玩着自己的狗,“听说你前日闹了点小灾?”
姜秉仁啊了一声:“你说那个扒我衣服的老流氓?”他轻描淡写地,“刚被我找人打了一顿,扒光衣服捆城外树上去了。现在估计……应该快被发现了罢?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就是狡猾了一点儿。”
他嘿嘿笑道:“可再狡猾能跑得过我的大黑吗?”
“……”余锦年看着那条长着血盆大口的猎犬,心下替石星一寒。
姜秉仁得意道:“不过前天我确实差点遭殃,那老流氓敲了我一闷棍,不过有个混蛋从天而降把我给救了。”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余锦年腹诽。
两人倒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余锦年忙得很,不似他个大少爷这么闲,姜秉仁则惯例一言不发坐到天黑。余锦年烧好了晚饭,正要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他那极凶的猎犬突然嘶吼起来,姜秉仁眼睛一亮,登时解下了猎犬脖子上的绳扣儿。
那狗一道黑影似的窜了出去,姜秉仁紧随其后。
余锦年生怕出事,也追了出去。
只见那狗紧咬着一人身影撒丫子狂奔而去,那人似没料到有这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可那狗逼近了,他再扭头跑怕是跑不过四条腿的畜生,忙心生一计,翻身上墙,又踏着墙头跳上房檐,动作利落洒脱,可见身手。
姜秉仁见他要踩着瓦片逃跑,霍然喊道:“石星!”那黑衣黑面的人顿住一瞬,又迈开一步,“你再走一步试试!我再找十条狗,追你到天涯海角!”
底下的狗狂吠乱叫,上面的人却踌躇犹豫。
“石星。”姜秉仁仰着头道,“我从童子巷救你回来,好吃好喝供着你,什么都给你了,你却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石星停住了脚,心里一沉,低声道:“姜少爷,是我对你不起,我自知此罪难赎,但也不能就此将错就错。你厌我、烦我,我自当走远,这辈子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是我不该诱你做那种事,待你以后八抬大轿成了亲,儿孙满堂,膝下承欢,便知今日荒唐。那我护得你一生圆满,这就知足。你只当我……不存在就好。”
他拔腿要走,却听得少年在下头急急喊道:“我要得什么儿孙满堂,要什么八抬大轿!我只要与你的百年好合!和你上得那红花轿,坐得那百果床!”
石星怔愣住,回头看了一眼,姜秉仁一时情急,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来,可说都说了,又不能收回,他又继续剖白道:“我说话是呛了点,不如年哥儿,知道怎么能哄着人心意来。那你看不出来吗,我一个男人,弱得连反抗你的力气都没有?”他越说声音越小,“我不就是、就是嫌疼,摆几天脸色么……再说,你装病骗我,我都没跟你算账了!”
“你……”石星震惊着,舌头打了结,他哪听过这样热烈的话,亏得他有黑布遮面,才没有仪态尽失,他楞了半天,才瞠目结舌道,“你不是,喜欢余小公子吗……”
姜秉仁气红了脸:“这是哪里来的屁话!”
余锦年也震惊了——这关自己什么鸡毛事儿!他是怕狗把人咬伤,追出来当急救医生的,谁想能看到这种场面,一时之间犹豫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季鸿却从里头出来了,也跟着看起了热闹,他更加震惊:“当主子的也看属下的热闹?”
季鸿抱臂静观:“挺有意思的,不是吗?不然让他们看看你我的热闹?”
余锦年往他身旁站了站,就差搬个茶水凳子出来,边嗑瓜子边看了。
石星道:“你十句里八句离不了余小公子,上午要说人家的点心好吃,中午说人家菜烧得好,下午夸人家神机妙药,梦里还说要和余小公子天天在一块儿好……”
季鸿冷笑一声:“哦,是吗?”
余锦年忙说:“我怎么知道,我天天都在和你好!”
“我就是喜欢和他玩儿不行吗!”姜秉仁恼极气极,“我、我以前是想和他好……”
余锦年大吓一跳:“啊?”
姜秉仁道:“不过上次咱俩睡了以后我又想了想,让我和年哥儿睡,我怕是睡不下去的,只能和你睡才行……”
“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余锦年气呼呼地要和他理论一下睡的问题,却被季鸿拦腰兜住了,三拐两拐地拽进了店里去。店门一关,他俩再说什么也听不见了,季鸿将他拐进房间,打水给他洗手脚,见他还愤愤不平,摇头笑道,“和他们两个傻子计较什么,我们睡我们的。上次那个新玩法,我给你试试?”
“……”余锦年觉得自己可真是祸及池鱼的那条鱼。
外头却也没闹腾那么久,因为姜秉仁忽然把乱吠的狗叫了回来,重新栓上绳子,忽然说了句“算了,你走吧”,就一人一狗牵着往回走。屋檐顶上那黑影见状一慌,哪里敢真的走,尾随着跟了一路,直到前头少年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竟是又回到了春风得意楼。
姜秉仁蹲下来摸了摸大黑的脖子,很不为难人地道:“真的,算了。我和人花前月下,和人浪翻红被,和人生儿育女,都跟你没得关系,你快滚吧!”
石星在原地彷徨了一下,他脚下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却听啪嗒几声,仿佛是落雨了,夜里生冷,愈加像个没有暖和气儿的大冰窖,他后知后觉忙将自己衣裳脱下来,罩在少年身上,叹气说:“夜间冷凉,回去罢。”
“我冷不冷关你屁事!”姜秉仁突然发作,挥挡开了石星伸过来给他披衣的手,他抬起脸来,石星才发现他脸上湿漉漉的,都哭透了,石星一下子僵住,自己这是该有多迟钝,连他哭了一路都不知道?他要伸手去摸,又被姜秉仁挥开,少年咬着牙仰起头,誓不让自己落得半点下风:“滚罢,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
石星狠了这么些日子的心,只为让他尽快忘掉那些荒唐事,重新回到他应该走的坦途上去,却被这几滴泪给彻底敲碎了,他心疼坏了,仓皇地扯起袖子,也不顾少年如何不情不愿,把人脸上的泪花都抹净:“我如何不要你,我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一片晶凉落下来,沉寂了一个冬天的信安县,终于落了雪。
“豆腐煲里的豆腐是不是你碾烂的?”
“是,怕你不好咽……”
“小素炒里的白菜是不是你剪碎的?”
“是,怕你不好克化……”
“我睡觉踢被呢?”
“我给你盖。”
“我吃饭贪热呢?”
“我给你吹。”
“那……我的坛子肉呢?”
“明天做,亲手给你做。”
小少爷终于满意了。
这夜没有软玉温香,没有胭红脂暖,但有一瓶倾倒在床沿的香油小瓶,伴着簌簌的雪声,滴答、滴答,一声声地流落到脚榻,洇在一卷宝蓝色衣袖上。
“什么都给你。”石星抱着一个蜷在怀里的人,胸口跳跃的那颗东西几乎要盛满了整个身体,“你不嫌我,我命都给你。”
他哪里还有别的东西,他只有一条命能给罢了。
雪簌簌地下,未及一夜,多水多雾的信安县就被薄薄一片白茫笼罩,乱的、吵的,冰的、热的,闹得人不可开交的,哄得人心慌意乱的,还有那小声摇撞的哭声、刀铃叮叮的摇晃,俱都被一抔白雪掩盖。万物悄寂无声,时而有夜行的猫儿,在窄细的墙头上掂着脚傲然走过,留下一串梅花,带走一室春意。
翌日,余锦年推开窗,只看见满院满檐的白。
一声“下雪啦”,叫醒了一碗面馆新的一天。
第79章 茯苓造化糕
过了腊八,便有人开始做年糖年饼,发酵的麦芽小米用敞口的大锅加水来熬,熬糖看的是火候和糖匠师傅的经验,熬好的糖膏既要能够从锅中拔起,却也不能够太皮硬,否则口感不好,客人们是不买账的。烫手的糖膏倒在大案上铺得不烫手,便要趁软揉糖、拔糖、扯糖。
如今天气冷了,糖才扯得好,信安县这场雪停停下下,中间又落了些淅淅沥沥的雨,地上湿了又干,直到小年,地上终于累出了一层能够踩出脚印的雪面。扯糖也是手艺活,直的成杆,扁的做饼,还有圆圆的叫做糖瓜,糖瓜也分大小的。
余锦年入了夜还趴在人家糖店里,看两个年轻的小师傅扯糖,一边听他们聊天,说他们家曾经给一户富商扯过一个极大的糖瓜,两手也捧不住,里头还专门做成了空心的,啪的一敲开,里头裹着的各种花生仁、杏仁、瓜子仁的就都沙子一样地流出来,余锦年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又订了一个大糖瓜。
他们家的糖制法独特,成品的年糖或白皙如雪、或璀璨似金,比之别家店里的不知要好看多少。因着一碗面馆要的糖多,又是特制,余锦年也就有了蹲在人家店里欣赏扯糖的殊荣。两位师傅是亲兄弟,默契自不必说,这个揉出细长的糖条来,笔直地拎在手中,那个则在指间捏一截麻线,利落而均匀地在糖条上一绞,就掉下一个甜瓜形状的小糖球。
糖条下面有个盛满了炒香白芝麻的簸箩,绞下的糖瓜都是按照余锦年的要求,一口一个的大小,顺势在芝麻簸箩中一滚,沾得浑身都是香香热热的芝麻粒。
灯橘笼红,映得一颗颗糖瓜娇憨可爱。
余锦年迫不及待地抓了一颗来吃,因还热着,进了嘴先烫了舌头,他嘶嘶呼呼地迎着窗纳了几口凉气,再一咬,糖瓜被挤碎了黏在牙齿上,甜得人浑身一个激灵,他舌头嘴巴都被糖瓜粘得挣不开,被两个小师傅你一言我一语地笑话道:“还未冻起哪,待放在外头一夜,明儿个早上糖就是脆生的,小老板怎的这样心急!”
他自己被粘了,怎么能放过其他人,随即又抓了几颗热糖瓜,用油纸垫着托在手上,乘着夜色跑回了不远处的一碗面馆,进了门,看见边看书边等他回来的季鸿,一肚子坏水地往人嘴巴里塞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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