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千山处有万水 作者:雁归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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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片刻,穆南继续说道:“‘悟’字颇有禅意,悟宗,悟理,悟禅,悟明等等,皆不过本源之意‘从心,无声’。徒儿以为祖师三殿之中取为悟是为告诫后生晚辈,何时何地‘悟’字为中,亦为重。”
到这,林疏行不得不说穆南说得挺合他心意。如今不少门人都只知三字之中“明”为首,却忘了“悟”为中。
“而‘尘’,世人本就取于尘土,天下之大,无论哪个犄角旮旯,土是土,非金非银,亦无贵贱高低。祖师取这字莫不是为了告诫后人,人无贵贱,不论高低。”
“嗯,不过还有便是告诫三殿之主载舟覆舟之理。”林疏行见穆南说完便补充道。“或可说是对门人一种祝愿,如同那句‘无将大车,祗自尘兮。’一般,其中深意殊无二致。”
“好了,为师知道《山水录》你没看上几眼,这本就还是放你这,抽空挑着看些,万不可偷懒。”林疏行见穆南面露疲惫之色,也从东霜那里知道穆南未曾偷懒懈怠忙活到晚上,便不打算再留这人,将书递给他后,便打发人去休息。
“师尊,您也早些休息。”穆南看林疏行抄的东西,便知道这个和他实质上是一样偷下山的师尊也没免过罚。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思悄悄冒了出来,又被他狠狠地摁下去。
“嗯。”林疏行轻应一声。
在迈出屋子前,穆南回头看了眼,灯光下,师尊又已经低着头拿起了笔。夜光总是柔和的,这样不带有棱角的光芒软软地披散在这人面上,身上,再多深的坚冰都像是个空的。
穆南从上一世那个傀儡师尊给他的阴影里走出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师尊身上。虽说他有着两世的为人经历,可他之前那一世全耗在被虐以及反虐上了,这一世又刚刚开始,在捉摸自己内心这一块上,他颇有些无能为力。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得了甜糖还要抱抱的孩子,在对师尊这一块上越来越贪得无厌。从一开始只要知道这人不是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就格外满足,到后来想要师尊一如既往地待他好,再到如今看不得师尊对别人好,把别人放在心上,能在别人面前卸下面上的壳子。
也许,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中走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
虽然对这颗没法直接碰触的心不甚了解但不妨碍穆南给自己日后的日子定下艰巨的目标。其一看着师尊并防着剑清门剑长风,其二魔攻仙法同修,争取有朝一日将自己与师尊的距离缩小为零。
他离这些目标还很遥远。不过尚有大把日子,他还不急。
第59章 经年
次日一早,穆南将辰岚剑背上给师尊请安后去了后山。
“辰岚,你要找的那个什么长什么样。”穆南本来不打算带着辰岚,之前辰岚便说过自己要在剑身里闭关修炼,好早日能化成人形。虽然他听着能估摸出这小剑灵大概是见东霜行走自由眼热了,才这般心急着要化形。
“你笨死了,化形草,化形草!这么直白的名字都记不住。”莫说女大十八变,就连个还没个具体形态的剑灵都是脾气一年年的见长。穆南有些怀念刚认识的那个小辰岚,说什么听什么,可乖巧了。
“你要这做什么?”穆南记得化形草是给幼畜,生有灵智的宝剑突破原本形态化作人形所用。是在关键时刻起到推一把力的作用,平常多吃了也没用。在他印象中,辰岚还是个屁都不懂的小孩子,哪能这么快就,化形了。
辰岚显然是听到了自家主人话中的意思,当即冒起了三分脾气,若是能化形了,他定然是眼皮一翻,给穆南一个白眼。“怎么,本少爷天赋异禀不行。”
穆南记忆里的那个上辈子陪了他一辈子的辰岚是个永远都温言温语的在他身后提供让他贪婪万分的温度的小剑灵,但大多数时候辰岚是安静的,甚至准确的说是寡言的。这些才是上辈子的辰岚给他留下的印象。而不是像这辈子这般的孩子气和嘴毒的紧。
但是穆南喜欢现在的辰岚,这般的他才是真姓情。上辈子辰岚的温言温语是因为他陪着自己走在一段又一段黑暗,他用这般温和的面目给着这条路一盏唯一的灯。而他的寡言,却也是因为自己,因为他的主人选择了魔修,选择了覆灭修真界这条不归路。
而这辈子终究还是不一样了,穆南极尽宠着的小剑灵长成了最自然最本姓的模样。是个矜娇的孩子。
“是是,辰岚是个厉害的剑灵。”穆南心底对着辰岚永远藏着份愧疚,自然愿意也乐意这般的顺着宠着。
化形草不难找,虽没到遍地都是的程度,但起码这个药园子里千百来株还是有的。何况这草长得还真不是特别谦虚,长得高,根茎粗壮不说,一年四季都开着花,一团团一簇簇的小花在小枝干顶头聚集成球,颜色各异。这般显眼的长相是怕自己不够明显,寻求之人一时半会瞧不见,故弄得醒目些吧。
在穆南不费盏茶功夫采了足够的化形草扔到剑灵空间里后,他开始这一天的活计,清理药园子是件简单但不轻松的活,他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最多为了贪快将灵力分成一小股一小股的以着精确地控制力控制这些分出去的灵力裹住杂草再连根拔起,只是这般使用灵力颇为费劲,对个人的灵力和精神力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穆南这般用一阵再休息一阵,他不得不佩服师尊,罚人还能罚出这般绝妙的点子,逼得人自愿消耗着灵力锻炼着精神力,只为了快些结束这份活计。
而书房里,林疏行同样在抄着门规,这抄书的活就没什么可以偷懒贪快的捷径可走。十日的功夫抄完整册门规是个艰巨的任务,日夜不休估计可以勉强完成。
东霜自从得了主人的准,便不大爱一个人呆在剑灵空间里,那个空间哪怕他已经呆了不知多少年,但他仍旧没有对那个逼仄的环境生出一点半点的温馨亦或是归属感。在他看来那里只是他在主人不愿意瞧见他的时候的容身之所。
在书房一旁的木椅上靠着翻着书看看的东霜手里拿着从架子上随便抽出来的书卷,只是他视线是落在书上,字却没看进去一个。
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大了,他不再是那个刚化形的小剑灵,而他的主人也不再是那个板着脸的小豆丁。东霜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等到了主人的清醒,那七年虽然过得再痛苦,被锁在剑身里看着主人的乱行。可就像他对百药峰峰主沈钰保证的那样,他从没后悔。
“主人,歇会吧。”东霜虽然没将视线完完全全落在林疏行身上,可他余光永远盯着,见到林疏行一手抚着眉心轻轻按了几下,面上疲惫之色虽不显,可这样长时间的抄写总归是累人的。
他忙起身,走至书案,一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茶壶快而轻的倒了一杯放在林疏行面前,那壶内冷掉的茶水已经被他温成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
“嗯。”林疏行搁下笔,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上好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汤本就清亮,香味闻着不十分浓郁,但其实茶香都被锁在了这一壶干净的茶汤里。对于东霜的泡茶技术,林疏行一向是格外满意的。
“去看看南儿那完成了多少。”林疏行将桌案上抄写的门规放好,便起身叫上了东霜朝门外走去。后山药园子有多大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足千分之一。”东霜给了个估计的数,不过他肯定实际离这个数差不了多少。
林疏行面上依旧挂着清冷的模样,可就是东霜觉得那种冷与对着他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足够他安分一段时日。”
跟在林疏行身后的东霜一时晃了神,他只觉得他身前的那道身影愈发的出尘。不过在下一刻东霜就回了神,他自己心里满满的自豪,他的主人在修真界“白衣公子”的称号可真不是说着玩玩的。
“东霜。”走在前面的林疏行突然开口。
“主人,什么事?”
跟在林疏行身后的东霜没看见他的主人脸上快速划过的一抹笑意,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事后的那种出自心底的表露。“后山的那株桃树下面,埋了两坛酒,是当年你常偷偷喝的醉桃酿,我按着方子酿的,味道如何,尚不知。”
说着话的林疏行看着前面,那株长在后山的桃树好像入了他的眸子,在眼窝这两处深邃的地方,经年岁月好像回走,他就像是看到了那个被他师尊禁止喝酒的小豆丁偷偷地拿着酿酒的方子摘了满罐的桃,给他的小剑灵和之后长大的自己亲自酿了两坛酒。
本以为自己是个穿过来的冒牌货,他只是个在现代被亲弟弟亲手害死的傻哥哥,只是个手上沾满血孤独而又麻木的杀人工具。修真界这块地方,只是他的奇遇,而不是他扎根的所在。
后来的血骨岭一行才让他知道始终,那种归宿感才一点点地补上。其实他庆幸七年后的他能够回来,将这七年里顶着他这幅面壳子做尽耻辱之事的傀儡亲自赶走。
“主人!”东霜音调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他带着不可置信带着欣喜的看向林疏行。明明他自己已经长成了翩翩俊男子,可这时候的他却好像仍是个孩子,能为着一句意料外的话而惊喜万分。
对着东霜,哪怕知道那个待他这样的不是自己,但林疏行心里还是有着一道缝,只等岁月慢慢填平。这一点,林疏行不知道他和穆南格外的像,就想着能待那个自己亏欠着的小剑灵好点,再好点。
“等会取来你尝尝便是。”
在东霜听来,他只觉得长年积聚覆盖在林疏行心上面上的那层雪原从山尖尖开始化成最干净的水。
第60章 醉桃酿
后山的药园子边上就种了那么一棵桃树,不需找一眼便能看见。
“师尊,这是您亲自酿的?”穆南停下拔草,跟在林疏行后面,看他从桃树扎根处取出两坛子酒。
林疏行点头应了,并将手中两坛子递给东霜,看了眼一旁眼睛就没从那坛子上移开的穆南,道:“这酒后劲大,你还小。”
话外之音便是,不准喝。穆南听着一下子失落地低下头。不是他贪恋酒,只是这是师尊亲自酿的,怎么也得尝到一两杯。可惜他虽然壳子里住着个成熟的灵魂,身子却还是个孩子。
“师尊,再过月余,徒儿将满十七。”这点年纪放在山下那群没有修为的凡人身上是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然而放在人人岁数动不动上百的修真界,这点年纪还是个嫩孩子。
林疏行看着小徒弟在一旁不放弃地想要尝尝醉桃酿,伸手在穆南头顶轻轻揉了一下,道:“只一杯。”
穆南弯着嘴角,点头:“嗯。”
一早便得知消息的一行人也都一个个跟参加重要会议一般,秉着绝不迟到必定早到的原则,几乎同时来了千尘殿。东霜冷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比林疏行还要冷上三分的寒气将人一个个迎了进去。
这些人,明摆着是来要杯酒喝的。只要一想到这,东霜只觉得一阵心疼肉疼。
一向因着人少而冷冷清清的千尘殿,后院子里难得一阵热闹。修真之人不贪口腹之欲,但难得的时候,一桌菜肴几坛好酒,再围坐一桌的人,便可以氤氲出别样的风味。
院子里,渚郁,楚末弦,还有百药峰的沈钰,一个个都没把自己当客人。特别是沈钰得到了这个小道消息还不忘从厨房里顺了几样下酒菜,一路拎到了千尘殿。渚郁和楚末弦也每人提了几坛子藏着的酒,就怕不够喝。
“阿行,你别磨蹭,快将封酒的蜡纸打开。”一旁沈钰见林疏行迟迟不打开密封着的醉桃酿,不由得催促到。这时候急着喝酒的他哪里还有半□□为师叔的端庄模样。
林疏行扫了眼猴急的小师叔,他对手中的那两坛酒没个底,第一次的酿造虽完全按着方子,可谁知道能不能成,万一在地下腐了,酸了,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只是这些人来都来了,而且明显都是冲着酒来的。林疏行难得体会了一次硬着头皮上的感觉。
刚掀开那层封着的蜡纸,变有一股味道从那处不深不浅的洞口飘出。在刚捕捉到那股味道的一瞬间,林疏行松了口气,好在传出来的是一股酒味。
只在这么细细闻着,便能分辨出里面具体掺和着的可不止一个酒味就能这么笼统盖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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