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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漫天，四一三一步一深坑向东边走，披风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小孩儿窝在四一三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上的太阳阴沉沉的，不晒也不热，偏偏闷得慌，温度也开始变低。

　　四一三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才看到一个村子，村口有一棵老死的槐树，树枝张牙舞爪的，天色渐晚，村子里有人声，应该可以借宿一晚。

　　乱世当头，底下的平民百姓生活得更加艰难，四一三走进村子之后看到很多地方都没有灯，只有取暖的火盆和做饭的灶火照明。

　　荒漠之中，家家户户都用黄泥压实地面再插|入木头建造屋子，而且必须在屋里用木板铺地，不然很快屋子里的泥土就会被踩完，地基松散屋子就塌了。

　　村子里的人看起来都特别穷，不太像有东西能卖给四一三的样子，四一三抱着小孩儿走了一会儿，看到有一家的屋檐下面有马，连忙过去扒到栏杆下看，确定是在下奶的母马，便高声喊：“请问有人在家吗？有没有马奶卖？”

　　一个高壮满脸横肉的汉子撩起帘子出来，瓮声瓮气地说：“你要买马奶？”

　　“是的。”四一三冲他笑笑，“在下弟弟还小，走了一路饿了，想买点马奶给他填填肚子。”

　　汉子点点头，转身撩起帘子大声喊：“婆娘！今天的马奶还有吗？”

　　“没有啦——”屋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今天风不大，我去过那边了……”帘子被汉子放下，后面的声音听不真切。

　　汉子挠挠脸，抱歉地说：“对不住，镇上有一家客栈经常要买马奶、羊奶什么的，今天的已经送过去了。”

　　四一三看了看栅栏里的母马，拍拍探出头来的小孩儿，问：“我会挤奶，能让我……”

　　“不能的！”汉子摆摆手，“每天就这么多，你要是想要就继续向东边走，进了镇子再去买也比你在这挤好！赶紧走吧！”汉子说完，不等四一三回话直接撩起帘子进屋去了。

　　“诶！”四一三欲言又止，荒漠里什么都珍贵，汉子不肯让他挤马奶也在情理之中，小孩儿眼睛骨碌碌地转，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样子。

　　四一三叹口气，把披风围严实继续往东边走，希望能在温度低到零下之前赶到镇子上。

　　小孩儿的在四一三的披风下面玩手指，四一三走了一段路之后想起来还不知道小孩儿名字，于是把披风撩开一点儿问：“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儿摇摇头，和四一三对视一会儿，摊手。

　　四一三眨了眨眼有点懵，这还能没名字不成？于是问：“你没有名字？”小孩儿冲他笑，露出一嘴小白牙。

　　“那……这样吧，你以后就叫沈顼琇了。”四一三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披风的下摆飘起好看的弧度，继续上路。

　　汉子说的镇子不远，镇子口也有一棵槐树，枝头系了许多黑色的麻布条，镇子看起来比之前的村子富庶，有马、有吃食、有灯火，天灰蒙蒙的，黑夜很快就会到来，而且，开始下雪了。

　　雪越来越大，四一三的披风没有帽子，只能挡住沈顼琇身上的雪，小孩儿还时不时想伸手出来玩。

　　镇子的客栈蛮大，用木头搭了半人高的地基，一般的人家也会搭起来屯粮食之类的东西，四一三看了一下客栈觉得没什么不对才走上楼梯，雪太大了，必须在这里留宿一晚。

　　客栈里挺多人，好几个大火盆烧着，一进去四一三头上的雪即刻化成水，头发变成一缕缕的耷拉在额前。

　　四一三在空桌前坐下，把沈顼琇放出来，给他搓搓手：“冷吗？”

　　沈顼琇摇摇头，抽|出手抹了抹四一三脸上的雪水。

　　客栈老板是个漂亮且妖娆的女子，扭着水蛇腰过来靠在桌子上，向四一三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道：“小哥儿，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儿啊？”女子说话老是翘舌头，似是想勾住什么。

　　四一三矜持地笑：“住店，先上一碗马奶，再来点吃的。”

　　“好儿嘞！”女子趴到桌子上，用手支住下巴，“我这儿有腊肉鲜肉米面馒头糕点儿，这么多小哥儿你总不能都点儿吧？”

　　四一□□手遮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说：“来两碗面条，还有……”

　　“什么？”女子忙问。

　　四一三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老板娘，舌头别翘了，不好听。”

　　一瞬间女子的脸都紫了，手猛地锤桌子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凹痕，话也不说就气呼呼地走了。

　　隔壁桌的男人凑过来问四一三对老板娘说了什么，四一三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呀。

　　随后男人就开始说老板娘有多漂亮，身材有多好，要是能把她拐走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什么的。

　　四一三不理他，翻出一条绳子教沈顼琇玩翻花绳，翻出小花、虾子、铁塔，沈顼琇手小，总是拉不开，四一三也不嫌弃，就一直翻各种花出来给他接。

　　老板娘回来得很快，这次端了两碗面和一碗马奶。老板娘把托盘甩桌子上，汁水却没溢出来一点，随后恶狠狠地说：“一碗马奶！两碗面！一间客房！三百两！”

　　四一三刚想把托盘拉过来就听到这数字，周围吃东西喝酒的人纷纷嚷嚷：“老板娘你怎么回事儿！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吃你们的！”老板娘吼回去，“这是他要付的钱！又不是你们的！激动个什么劲儿啊！闭嘴！”

　　四一三撇撇嘴，伸手把托盘拉过来，试了一下马奶的温度，确定没别的东西在里面而且还热着才端给沈顼琇喝，看小孩儿乖乖喝下去。

　　老板娘吼完之后见四一三不痛不痒的气得要死，猛地拍桌子：“给钱！”

　　沈顼琇被吓了一跳，端着碗的小手一抖就把自己呛住了。四一三急忙拿开碗，同时拍小孩儿的背：“慢点慢点，没事没事啊！”沈顼琇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