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毒|药又开始发作了,李洛苏把自己的腰带咬在嘴里,靠在墙边忍受着钻心噬骨的感觉,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还比之前更疼了一些,他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出了一身的冷汗,终于在被折磨了半个时辰之后清醒了过来,而手心里还未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紧握的指甲刺破了。
冬天的冷宫里没有可以取暖用的炭火,他的衣服全被冷汗洇湿了,寒风从破旧的窗户里吹进来,使他的手脚又冰凉了一些。
得找一些能御寒的东西才行,否则等他还没被毒死,就要先冻死了。
李洛苏强撑着站起来,在冷宫的各个房间里搜寻起来,终于在杂物房里找到了一堆不知道放了几年的干稻草。
虽然只是稻草,但也聊胜于无,他马上就躺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身下便传来了一些温暖的感觉,就在他把更多的稻草往自己身边扒拉着聚拢起来的时候,那稻草堆底下突然出现了一张破旧的老弓。
那张弓虽然看起来放在这里有些年头了,但拿在手里还是沉甸甸的,拂去上面的灰尘,还能依稀看见弓身上描金的花纹,只不过牛筋做的弓弦早已经断掉了。
李洛苏摩挲着那上面的金漆,忽然觉得这弓看上去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我小时候翘课来冷宫里丢下的东西吗……”
他想起这张弓是他十六岁的那年秋天丢弃在这冷宫里的。那时候的冷宫已经废弃很久了,也没有士兵看守,他也是偶然才发现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个无人之地,便经常拉着余凌波来这里躲端木药的课。
那时秋天,本该是去御苑狩猎的好日子,但因为春天的时候自己去狩猎摔断了腿,停了三个月的课,好了之后端木药便看的紧,不让他再去骑马了,于是他就拿了弓箭偷偷溜出东宫跑来这里。既然不能去御苑,那他就只好在这里射乌鸦玩儿。
本来正是大丰收的时候,结果在门口放风的余凌波说太傅往这边来了,两个人一时间出不去门,就只好躲进了杂物房里,最后自然是被端木药找到训斥了一顿,更少不了罚抄经史子集,结果那一次他又抄了半个月的书。
一想到这里,他便轻轻笑了起来。
“现在想想,其实太傅生气的时候也没那么可怕,甚至那剑眉倒竖的样子还是有点好看的……”
以前他觉得抄书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但身处现在的境地,他倒宁愿回去天天抄书了。
李洛苏抱着弓,开始想念起端木药来。
他想念端木药微凉的手指,想念他纤长的睫毛,想念他做的百花糕,更想念继位之后与他同住东宫的那段日子。
那时他害怕,不想入住乾平宫,怕自己最后也落得跟父皇一样的下场,夜里总是睡的不安。后来他发现,只要端木药在身边躺着,他就能安心地睡到天亮,于是便总是钻进他的怀里,抱着他有力的腰肢,然后才肯睡觉。
在这寒凉孤寂的冷宫里,他极其想念端木药温暖的怀抱。
不知道太傅有没有在想我……
“对了,记得当时应该还有几只箭也一起丢在这里了才对……”
他看着怀里的弓,忽然想到还有这件事情,便到处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在那堆干稻草里又陆续找到了三支箭。
看着那三支箭,李洛苏终于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真是天不亡朕,朕还有办法出去……”
正当他思考着如何才能修复弓弦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些动静,他急忙把弓和箭又藏了起来,用一些稻草掩盖好,然后又躺在那上面蜷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
荼沉水在粟罂告诉了他那个消息之后就又进了宫。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需要让李洛苏早日在禅位诏书上签字盖章,然后就能实现夏拒霜的愿望,也实现他自己的承诺了。
偏僻废弃的无人冷宫里格外的阴冷,就像荼家那个充满了寒气的祠堂一样,但荼沉水浑然不觉。
他踏进冷宫大门,推开了正殿的屋门,发现那里只有剩下的一些冷饭冷菜,唯独不见李洛苏的影子。
他忽然有些慌张,便到处翻找起来。
是李洛苏自己跑掉了?还是已经被粟罂……
荼沉水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但他已经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了,更不想失掉李洛苏这跟救命稻草。
他每一间屋子都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他推开了杂物房的大门。
“……陛下!”
荼沉水看见李洛苏蜷缩在墙角里的那堆稻草上,急忙走了过去。
李洛苏睁开眼,发现是荼沉水独自一人来了,但他没有动,他想起之前逃跑时受的伤,并不想在此时激怒眼前的人。
“你来干什么,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是在可怜谁……”
他的嗓子因为咳嗽吐血而低沉嘶哑,苍白的嘴唇让荼沉水想起了躺在冰棺里的那个人。
“臣来是要请陛下在禅位诏书上签字并盖上玉玺之印,只要陛下同意禅位就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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