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锋听旁宦内臣久传之,今年独中三元的状元徐怀谷有严丞相早年卓越之风姿,相貌亦是过人,大有看好他将来承严相衣钵之意。
可是前几日宴会上一观,“司马相如蔺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而却是貌不相如,才亦远不如。
严九钦尚还在昏睡之际,李如锋与他久未相见,想他发紧,却忍不住与他说近些日来想跟他说的话:
“朝堂上都说,徐怀谷像你,甚至有你早年的正茂风华,我却不觉得,”他在他面前不用自称,“那小孩一点都比不上你,无论才智,还是品貌。听说他师从施从,中了状元后先是拜了沈大人为师,入了朝中沈派的门。他将来定是不容小觑。”
“可我想,若是你潜心想收门徒、立派党,门生定是比施从还要庞大和卓群。只是你自我登基后,就再也没扶党植朋过。先帝时期,朝中有人骂你‘肆女干植党’,我上位后,亦有那些小人上书我,说我以紫为朱,错信女干臣。可是,我一直知道你的赤诚之心。九钦一心只有我,纵然我最落魄时,纵使天下人都负我或背信而去,还有九钦你为我上下奔走,为我抗尘走俗,最终为我打下这个天下,虔心奉上。”
“旧有管仲为小白射下天下,今有你为我谋下社稷,我是何等三世有幸,今世金淮河上得见你,再与你结交,……最终奉上天下与我。”
“我极想与你说的话,其实都只有一句,先前一直未与你说之,怕辱了你,折杀了你严家忠室……我甚至如今都不敢与你说之,只在你昏睡之时,将秽语讲出。”
李如锋缓声说出口,握住的柔夷仿佛是一缕香气,以为握住了,其实随时可吹散去。“我以为我为天下之王后,便能随心所欲,但并非如此。你有家室,你是我朝第一谋士,名声在外,我忍不住让你的声名有一点玷污。”
李如锋将这几年来深藏的心绪,万千化作一地道出:“看朱成碧思纷纷,”(出自武则天)
“心悦君兮君不知。”(出自《越人歌》)
宫室内,香炉檀香袅袅,暖光融融,隔纱观花,恍若蓬莱梦境。
榻上的严九钦阖目着,闻到此话后,心中长久无言,最后只一声,幽幽的叹气。
……
李如锋走进了会室殿,看见那人正在以目视己,大有盛宠的嚣扈之意,“皇妹怎么来了,”李如锋眼无波澜,悠悠地坐于位上。
“听说驸马被带进宫中,昭阳自知这是我和驸马的夫妻之事,不容外人置喙和插手。”昭阳早年常来这书殿里玩,只是她曾以为座上下一个坐上之人会是李琮。
“十年如一日,昭阳公主脾气还是如此。” 李如锋只一声笑,面色却不如话上的缓和,直接开门见山不兜转,“朕是外人?朕可是看着你跟丞相从未婚,到成亲,以及成婚至今的人,丞相可谓朕的知己,你亦是朕之胞妹,朕可怎还算外人?”
“驸马在何,还请把驸马还我,皇……皇上,”最后那句称谓,像是难启唇地道出来。
“什么叫做还,朕见丞相多日告病不上朝了,怕是家中无良医,特意让御医为丞相诊治,只是暂在宫中养病罢。”李如锋看住隔着一张龙案的昭阳,说她与九钦比肩美人,他却从未发觉,姓情跋扈,从未为人让过半步。她算什么美人,哪一点美?
昭阳第一次软下来,放低身段地道来,“我不该这般气驸马的,让我带他离宫吧。”
“丞相尚未病愈,朕为其身体姓命着想,暂不能允你带他走。”李如锋轻飘飘地说道,看住那个公主陡然变了色的面上,心中只觉有丝快意。
“皇上你在说什么?”昭阳显然不是没有从这话听出一丝诡异,她略有些气愤,接下来却听见了李如锋的口谕:“朕要你即日起,与严九钦严丞相和离。”
昭阳目若圆珠,“陛下可在玩笑,”深吸了气息便道,“驸马在何处,我要带他回府,”
“福泰,把和离之书呈给公主罢,”李如锋扔下一张纸,只见空中一张轻飘飘的信纸,跌落在地上,上面白纸黑字,昭阳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宦官呈上信纸,昭阳未看过便在手中撕成粉碎,“皇兄不必这般气辱我,我今晚而来只是想给驸马请罪,再好生服侍他病愈……”
“不必你伺候他了……丞相是何等琼枝玉树、随珠荆玉,你配不上他。”李如锋轻然地扫过昭阳那张青白之脸,直言而出。
“你也不用在此摇唇鼓喙,我要见驸马本人,严九钦人在何处?”昭阳不相信严九钦会弃信于她,要与她和离。“他不会与我和离,你敢让他出来与我对质?”
李如锋只一声轻笑,“‘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随珠和璧,人欲独拥之,”看住言语颇为可笑的公主,“你认为凭丞相的慈心软肠,会当面声称于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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