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作者:西瓜尼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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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沈家,自然要先去拜见老夫人,柳氏一面儿领着周家母子往永宁堂去,一面吩咐自己的大丫鬟,领着周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去客房安顿下来,沈家下人有条不紊,不出丁点差错。
这一切,周夫人尽收眼底,她跟在柳氏身侧,笑着谢道:“倒叫大嫂费神了。”
柳氏笑嗔她:“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又道:“几年不见,妹妹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周夫人从京中出嫁的时候,柳氏与她还见过不少面,后来她随着丈夫上浙江任上,几年前住再京中的母亲离世之时,她回来了一趟,顺道来了一趟沈家,除此之外,便再未归京。
一别几年,周夫人身在浙江倭寇横行的台州府,竟然不见衰老,依旧保养的那般青春,柳氏确实有些诧异。
周夫人略微一笑,暂时不多言,一路跟着柳氏去了永宁堂。
到永宁堂见了老夫人,一番复杂而又哀中带喜的见面礼结束后,一屋子人才止了眼泪,安坐下来。
老夫人擦了擦泛红的眼睛,冲周夫人和周学谦道:“以后你们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想住到几时就住到几时。”
周夫人父亲去的早,沈家老太爷是她唯一血脉相连的男姓长辈,她年幼时也受过老太爷的教育和照顾,加之她胞兄年少夭折,前几年母亲又去了,沈家她这一房,独独只剩她一人,同辈里也只有沈老夫人的几个儿子算是她的亲兄弟。
周夫人的娘家人,真就只剩京城沈家一家子了,老夫人这般热情真挚,不论出于什么缘故,眼下情景,她打心眼里不胜感激。
周学谦也起身作揖,老夫人抬手虚扶他,唤着他坐下。
柳氏好说歹劝地劝住了老夫人,几人才真正地平复下来,她打发了下人,一家子说起了正经话。
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坐在她左手边的周夫人,问她:“你在信中说贤侄婿要调任京中,可是有准确消息?”
周夫人眼睛还红着,她微微一笑,道:“已经打点好了关系,确实可以调任,不过时候未到,任书还没下来,老爷让我先带着学谦回京安顿,待凡事妥帖了,他再回来方不至于手忙脚乱。”
周大人原不是京中人,考中举人之后才在京城落户,后来高攀了沈家,娶了现在的周夫人,不久后便调任外省,最后去到浙江,一留就是十年左右,从小小知县爬上知府之位,稳坐了几年不说,竟又在不求助沈家的情况下,在那么远的地方自己打通了京中关系,调职中央,这番眼界手段,着实使人敬佩。
沈家几位老爷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大吃一惊,所以周夫人远赴京城,沈家才殷勤迎候,将她当做自家人看待。
老夫人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而且这个侄女向来行事稳重,只怕方才那话还是带了几分谦虚在其中,调任的事儿肯定是十拿九稳了,她便问道:“可知道是调去甚么任上?”
周夫人淡笑道:“老爷没与我细说,他说还拿不准,只说有可能是户部浙江清吏司。”
柳氏和老夫人眉心双双一跳,对视一眼,怎么正好是户部?随后又想,户部可是肥差最多的地方,而且还是沿海地区浙江清吏司,周家这回真是要发达了。
老夫人按下惊疑,又道:“户部十三清吏司,下设四科,具体任职哪一科,可有一点风声?”
这问的也太细了,不过周家要结交沈家,周夫人也不好什么都瞒着,却还是不大肯定地道:“许是金科吧。户部人才济济,也说不好,还得等任书下来才好说。”
柳氏与老夫人一起瞪大了眼睛。
十三清吏司下四科分别为民科、度支科、金科和仓科,其中金科主管市舶、鱼盐和茶钞,油水最多的无疑就是金科!浙江沿海之地,这几样发展的更是肥壮,周家又在浙江待了好几年,恐怕早就有了自己的关系网,这样的根基比沈家要稳固得多!
再看周家独子周学谦,也是一表人才,非泛泛之辈,若子承父业,到了下一辈,还不知道周家和沈家,谁高一头呢。
周夫人始终温和地笑着,不卑不亢,却也没有炫耀之嫌。
老夫人和柳氏少不得高看周家母子一眼。
闲话一会子,老夫人又问:“你公婆身体可还好?”
说起这个,周夫人立刻愁眉不展,她蹙着眉低声道:“此来京中,还有一桩事,我婆母身体越渐虚弱,也不知京中有没有名医可访。”
若是周老夫人去世,周大人便要守孝,这块肥缺还不知道轮不轮得到他呢,难怪周夫人说话这般虚心谦和,原是为了这个缘故。
柳氏心里好受了一些,被周夫人压下一头的憋屈感瞬间消散了许多,她拉着周夫人的手,妹妹长、妹妹短地宽慰了好几句。
周夫人笑一笑,道:“人各有命,尽人事听天命吧!”
老夫人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就算这回周家轮不上,三年后周家也不会是池中之物。
这厢说完了话,姑娘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哥儿们下了学,赶了回来。
周学谦与同辈的兄弟姐们们见过面,周夫人仔细观察着,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见三堂哥的两个女儿?”
就看见畏畏缩缩的康哥儿。
老夫人敛了灿烂的笑容,淡笑道:“她们姐儿两个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待她们好了,我叫她们两个亲自去你院里给你赔罪。”
周夫人温声道:“伯母瞧您说的,姑娘们身体不适合该好好休养,赔什么罪。”
老夫人笑而不语,端着茶杯的手却收紧了,沈清妍尚在抄写佛经,没有时间出来,便称了病,至于沈清月,那是真“病”了。
沈清月见周学谦自有打算,她早在老夫人将周家人来沈家的消息传开之前,便说自己“病”了,后来连着几日没去给沈世兴请安,沈家的人,差不多也都知道她偶感风寒,在院子里休养。
此时此刻,沈清月穿着一身浅色的宽袖衣裳,正披散着头发临窗而坐,很平常的打扮,她手里绣着一只五彩的蝴蝶,日光照进来,打在她的白皙脸和绣面上,一时竟比较不出哪一个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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