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
沈渊脑子里一空,蓦地从虚幻的迷梦中惊醒。
与此同时,青年晃了晃,如同玩偶般无力地倒向沈渊。
男人瞳孔一缩,畏惧地退后了两步。
青年摔进了雪地里。
冰冷刺骨的雪地上,青年无知无觉地躺着。
像极了一年前的某一幕。
沈渊握紧拳头,他单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呼吸变得沉重而混乱。
他又退了一步。
男人沉默地呆立在原地,眼底的梦意尽数褪去,星火散尽,只剩下一片混浊的黑暗,宛如寂冷而绝望的永夜。
下一刻,沈渊把人从雪里抱起来。
他抱着那人的尸体。
冰凉的尸体。
男人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
身体轻微地颤抖。
沈末上前了半步,又顿住了脚步。
他……在哭泣吗?
沈末不知道。
也许吧。
当夜,沈末抱着一大盒漂亮的玻璃纸糖果,找到她哥哥。
“给你。”
沈渊一怔:“你听到了?”
沈末点头,她顿了顿,小声说道:“傅凛哥从不喜欢甜食。”
“我知道。”沈渊剥开一张玻璃纸,把糖果放入口中,他垂眸说道,“我一直都知道。”
说着,他又拿了两颗糖。
“甜吗?”沈末问。
沈渊沉默了好久,随意地说道:“甜吧。”
自这一天起,沈渊再没使用过傀儡术。
也不再念叨招魂之咒。
他似乎正常了,又似乎更不正常了。
******
傅凛过世后的一年里,他们沈家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需要他们处理的事情很多。
首先,他们耗费了大量精力,调查傅凛身亡事件始末。
可即便他们调动了无数人力物力,却至始至终无法确认害死傅凛的凶手。
这个人十分细心,没在现场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
他唯一的漏洞,大概只是没有销毁尸体。
根据傅凛身体受损的部位和形态,沈北延推测出,对方是通过秘法强行扯出了傅凛的魂魄,最终导致傅凛的死亡。
然而,能够施展摄魂之法的天师多如牛毛,难以计数。
长于此道的派系也超过了两位数。
更别说,以此人的谨慎,也许连“擅长摄魂之法”这个特征都是他做出来的伪装。
沈末叹了一口气。
按照她哥以往的姓格,她本以为沈渊会暴怒、会疯狂,会扭曲地不问是非,直接将所有人屠戮至尽。
不料他竟隐忍不发,沉稳地等着他们排查。
沈末一开始想不通,后来她忽然明白了。
对于她哥而言。
他的命,是傅凛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必须活下去。
长久地、健康地活下去。
不造罪业,不染因果。
……
此外,还有另一件事,让沈家众人很烦恼。
顾玄铭等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天天来找他们沈家的麻烦。
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他们气势惊人,颇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意味。
誓要沈渊为周远泽偿命。
沈家人就纳闷了。
周远泽刚死的那段时间,顾玄铭确实也来过,那时他还能维持表面上的稳定,跟沈家来来回回斗了几遍。
怎么在周远泽死了好几个月后,突然又爆发了一遍?
搞不懂。
搞不懂也要应战,沈家众人艰辛地战斗,损失了无数波鬼仆。
心痛得快哭出声。
沈渊没有心思出战,顾玄铭又欧气逆天。
要不是战场在沈宅外围。
沈家众人十分怀疑,他们得和鬼仆们一起被送去轮回。
最后还是沈宏出面,和顾玄铭密谈了一次,两方才勉强休战了。
不过,沈末总觉得顾玄铭并没有放弃搞他们。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给他们绝命一击的时刻。
******
后来的日子一直平平淡淡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前一天的回放。
沈末本以为她哥的日子大概会永远这样平淡下去。
无所谓希望,也无所谓绝望。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
有一天,沈渊可以真的放下。
没想到,事情竟然出现转机了。
起因是沈青姐在一次驱鬼事件中,无意间获得了一个罕见的寻魂之法。
这法门是某个小家族世代流传下来的特殊古咒。
听说在确定鬼魂位置这方面,无咒能比。
沈青便把咒法带了回来。
沈渊也没多说什么,他表情很平静,既无惊喜,也无紧张。
他机械地照着咒法册子,画符设阵,按部就班地灌入浩瀚的灵力。
——就如同他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灵气随着阵法的指引,内敛于青年的身体里,不急不缓地流过青年的全身,最终自他胸口漫溢而出。
灵气化为一条若有似无的莹白光线,它穿过墙壁,透过房屋,遥遥指向不可知的远方。
白线微弱得肉眼几乎不可辨。
可沈末却在沈渊眼中的那片漆黑永夜中,看到骤然亮起的漫天星光。
自那天后,沈渊便开始着手研究这寻魂之咒。
他改良数次,效果都不是很理想,最后沈渊在阵法的核心中放入了引魂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