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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研吃惊地回身看向陈秘书,眼前的人西装革履, 白衬衫上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眼里都是笃定的神色。
有一滴雨砸在赵研的额头上, 斗大的雨滴,刚才就乌云密布的天空, 终于开始下雨了,斗大的雨滴迅速密集起来,一开始就有瓢泼之势。
雨顺着额头流到睫毛上, 打湿了眼睛。
一把黑色的雨伞支到他头顶,陈秘书撑着伞,提着公文包的另一只手抬起指向路边的车,“走吧。”
车开到一个很豪华的酒店, 酒店的会议室很大,此刻,足以容纳上百人的会议室里只有一个人,显得很空旷。
那个人在等他,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听到响动,回身看过来。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没有打领带。
刚被带进会议室,打眼一扫,慌神之间,赵研以为他看见了颜城。
颜市长很客气:“坐吧,要不要喝点东西?”
赵研坐到靠近颜市长的一把椅子上,“不用。”
“柠檬水吧,颜城夏天最喜欢喝柠檬水了。”颜市长忽视了赵研的回答,示意陈秘书去倒水。
陈秘书很快端进来一杯柠檬水,放在赵研身前的桌面上,带上门出去了。
“前天,你还在普罗旺斯的时候,有人匿名往市政府我的办公室寄了个东西,打电话向我勒索一千万,”颜市长开门见山,从一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向赵研:“你不好奇是什么东西吗?打开看看。”
赵研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着一踏照片,照片上都是他跟颜城,有在车里的,有在餐厅的,有在普罗旺斯的。有一张,是在普罗旺斯医院前,透过前挡风玻璃拍的,颜城正在吻他。
颜市长:“勒索者声称,如果我不给钱,就把这些卖给媒体,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教导不好的人,怎么带领市民走正确路线,我在向人民群众提倡同性婚姻。”
赵研觉得毛骨悚然,在他以为没有人知道的时候,在他以为很安全的时候,在他和颜城最甜蜜的时候,原来就在别人的眼睛和镜头底下……
“我不想把我的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上,让舆论讨伐,颜城还小。钱我可以给,可是谁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最后一次,还是第一次,也许这是个无底洞,勒索者会一次比一次狮子大开口。”
赵研白着脸没说话,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
“你要是真的爱颜城,你能给他什么,让所有人指着他骂同性恋,让他跟你逃到国外去,颜城才十九岁,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王氏集团,你要他因为你放弃这一切吗?放弃他的未来?你能为我们颜家传宗接代吗?”
桌上杯子里的柠檬飘在水中沉沉浮浮,赵研垂着眼帘盯着玻璃杯,没有说话,他在想一千万到底有多少……
“颜叔叔,你知道颜城想要什么吗?不是金钱地位,这些他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创造,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家。”
“为了你给他的那个家,我要支付多少个一千万?或者说,你要让颜城支付多少个一千万?”
赵研:“颜城曾经跟我说,颜市长的声誉不是靠他儿子的品性积累起来的。”
“颜城只是一个被金钱宠大的孩子,这个社会很现实。除了是市长,我还是一个父亲,我绝对不能容忍我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更别提结婚了,想都不要想。”颜市长的语气加重了。
赵研:“颜城他成年了,他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赵研觉得他在垂死挣扎,他不光是在说服颜城他爸,还是在说服他自己。他能给颜城什么?爱吗,到底是怎样的爱才值得颜城放弃一切去坚守,到底是爱还是他的自私……
窗外的雨声扰得人心烦意乱,他脑子有点乱,他还在担心他妈。
颜市长换了个坐姿,胜券在握:“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作为父亲,我对颜城有责任,同样的,作为儿子,你对你的家人也有责任……”
赵研猛地抬头看过去:“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想到陈秘书之前说的话,这话绝对意有所指。
“知道你之后,我做了下基本了解,这你可以理解吧,恰巧你妈住院了,我派过去的医生,出了份权威的病情报告,你是学临床的,应该看得懂。”说着,颜市长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资料给赵研。
赵研接资料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事情发展到这里,结合颜市长的语气,和他刚才提到的责任,赵研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敢相信,他告诉自己是他想错了,理解错了。
他妈还年轻,才四十岁出头。上一世,她一生凄苦,因为他这个儿子没用,治不起病,早早走了。这一世,他曾经说过,他欠他妈一个安逸的下半辈子。
他的眼睛里有水,有些看不清纸上的字……
“严重的肾外伤导致肾功能衰竭,引发了尿毒症,没有办法治愈,只能做肾移植。什么是责任,责任就是不管你想不想,都必须去承担的事情。你主动离开颜城,一个星期之内,我给你一个配型合适的□□。”
颜市长的声音字正腔圆,像命运无情的审判,又像救世主自以为慈悲的施舍。
……
外面大雨瓢泼,天色向晚。赵研忘记了要打伞,他走向最近的公交站,一个路过的行人看不下去,往他手里塞了把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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