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白涛秀眉微蹙道:“将军应该知道,丽族和秦族世代交好。秦族被游国灭族一事我不予评价,但秦飞舟有丽族皇室血脉,他对丽族至关重要。将军想要丽族付出什么代价,只管提出来便是。”
点点阴霾在游孤夺眉间沉淀,直到丽白涛说完,已然汇聚成惊涛骇浪。他徒手折断手底下的檀香木扶手,腾身站起:“游家军没有秦飞舟此人,丽将军请回!”
丽白涛眸色渐冷,无声压力在军帐内相互倾轧。双方都是久征沙场的将军,比拼气势一时半会分不出高下。被游孤夺杀机锁定,丽白涛脸色微变,心知今日带不走秦飞舟,索性提出告辞:“看来游将军是不肯交出秦飞舟了,也罢,就当我今日不曾来过。”
说完,转身便离开帅帐。
郑庆从帐篷外走进来:“将军,这女人恐怕来者不善。”
游孤夺敛眉沉思,帐篷内跳动的火光依稀照出他阴沉脸色,在暗夜中格外骇人。丽族忌惮游国已久,哪怕秦族被游国灭了,她们都未曾出兵便可见一斑。
这种时候突然提出要接秦飞舟回去,或许秦飞舟身上真的有丽族皇室血脉。
“将军,您怎么想?”郑庆见游孤夺迟迟不下决定,只好壮着胆子问。
“你觉得呢?”他将这个问题又抛给郑庆。
郑庆道:“依属下拙见,既然丽族想要秦飞舟,不如我们坐地起价,用秦飞舟换取更多切实的利益。将军不是一直想攻下牧野吗?我们可以让丽族替我们打头阵,以减少我军不必要的伤亡。”
牧野地处天堑,易守难攻,是图鲁国最重要的战略领地。只要突破了这层防护,攻破图鲁国就跟探囊取物一样简单。游孤夺无数次尝试过攻打牧野,偏生牧野城占尽地利,加之图鲁国举全国兵力守卫牧野,未有一次得偿所愿。
游孤夺和军师商量过,要想拿下牧野,至少需要牺牲牧野城驻军三倍以上的兵力。游孤夺虽然性格残暴,却不会任由自己手下的兵白白送死。若是让丽族打头阵,他便可在保全游家军的前提下攻克牧野。
可是秦飞舟……
游孤夺来回踱步,眼底暗光愈发深远。他不会把秦飞舟送出去,他游孤夺还不至于把自己的人拿去交易。这么想的游将军压根就没意识到,他已经把秦飞舟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你去派人打探丽族近日有何异动,尽快呈报给我。还有,丽白涛来要人的事,你知我知。倘若军中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拿你是问!”游孤夺踹开地上半截檀香木,兀自坐回椅子上饮茶。
郑庆领命退下,待他离开后,游孤夺怔怔盯着手里空杯,突然狠狠将它掷于地上。碎裂瓷片四下飞散,爆发出的气流震了一下烛光,映出他愈发冷峻的脸庞。
秦飞舟是他的,这个人不论生死,都打着他游孤夺的标记。除非他游孤夺不要了,否则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秦飞舟,谁也不行!
*
自打游孤夺砍了邵正雄一条胳膊,温老这边就变得和从前一样清净。听温老说游孤夺前些日子刚剿过一窝匪徒,这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打仗,他算是彻底清闲了。
只是不忙也有不忙的坏处,秦飞舟这几日被温老摁着头读书,从《黄帝内经》学到人体穴位,目前进度停滞在针灸上。温老为了让他掌握针灸,特意从伤兵中选了几位适合针灸治疗,并且伤病较轻的来给他练手。
这可让秦飞舟过足了眼瘾。
正和系统讨论谁的肌肉更好看呢,游孤夺十分不识相地闯了进来,阴着脸坐在一旁,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游孤夺到底是将军,哪怕一言不发坐在那,也不是秦飞舟能怠慢的。温老递给他一个去倒茶的眼神,随即问游孤夺来这里所为何事。
“看病。”游孤夺说着把手放在脉枕上,“我要他给我看。”他手指秦飞舟。
行吧。
秦飞舟认命走过来,分别为温老和游孤夺斟满茶水。在温老悉心照料下,他手腕伤口基本痊愈,手心只剩下淡淡的痂,完全看不出几日前那惨烈的模样。
游孤夺盯着他的手,少年手指修长,除了那几道血痂之外没有丝毫伤疤。哪怕是技艺高深的玉石匠人,也未必能打造出这么一双完美的手。随着他沏茶的动作,隐隐有淡青色血管浮现,宛如蜿蜒卷曲的藤蔓,带着无与伦比的神秘感。
茶水顺着壶嘴淌进茶杯,雾气蒸腾间,少年专注的眉眼清俊朦胧,睁眼闭眼皆可入画。游孤夺喉头发紧,只觉干渴非常,伸手便要将秦飞舟倒的茶水一饮而尽。却被滚烫的茶杯烫到,下意识松开手。
秦飞舟眼睛一亮,嘴上喊着:“小心!”却偷偷倾倒茶壶。水柱从壶嘴倾泄而下,撞上游孤夺坚硬铠甲炸成无数水花,纷纷顺着铠甲边缘跌落,偷摸渗进他的衣摆和裤腿。
游孤夺立刻起身,把残留的液体扫落。只是为时已晚,他的战裙和腰带都被茶水泅湿,水珠抵不住重力往下滑,在地上汇集成一滩。
“将军饶命!”秦飞舟倒是乖觉,自己跪了下来,“罪奴只是想扶住茶杯,没想到笨手笨脚弄湿了将军!将军衣服湿了,不如早些回去换身衣服?”
游孤夺不怒反笑:“你是故意的!”
秦飞舟忙不迭道不敢,心里却乐开花。他之所以敢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便是仗着游孤夺不会杀他。果然,游孤夺运了好半天的气,终究还是沉着脸坐下,绝口不提惩戒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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