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接受别人的触碰,还不能讲话, 就算学识再高, 也无法参加科举。他只能呆在这一席之地, 沉默孤独地仰望外面的世界。他太聪明了, 所以不会像青儿一样, 只想着怎么过好眼前的日子,也不会像杜雅一样,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别人身上,成为上位者的附庸。苏韶渴望的东西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折磨着这颗热情的心,给他套上了一层名为命运的枷锁。
“我可以帮你。”杨贽说,“这是好事,这是为官者该做的。素衣,你可愿来我这里,做个客卿?”
“啊……”苏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只是个普通客卿,无名无分,必要时候给我出出点子就好。你愿意吗?”
苏韶猛点头,他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样的机会。可很快他冷静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看了杨贽一眼,转头写道:可我没有去书院读过书,又不能讲话,恐怕无法胜任。
杨贽道:“你有善心,肯为百姓着想,文采也不错,况且客卿不是官员,俸禄也是我来发,不必担心这个……你肯定能痊愈的,就算现在不能讲话,以后肯定会好的。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苏韶看向他。
杨贽又说了一遍,“你会好的。”
苏韶褪去了迷茫,点头。
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望,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这次谈话后,苏韶打起了精神,杨贽的许诺让他多了些紧迫感,整日呆在房里看策论,还会用笔在一旁做出注解,生怕自己做不好这难得的差事。
青儿看到他的变化担心极了,还以为苏韶受了什么刺激,找了空子去问杨贽,到底跟苏韶说过什么。
杨贽微微一笑,“这是好事,总比整日发呆要好,让他忙去吧。”
青儿一想,是这个道理没错,也就没有再管。
冬日冷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春节。
年前李谡从家里溜出来过,李家已经知道,他为了一个下人做的蠢事,把人看的很严,加上他也老大不小了,便给他寻了个职位,把他调得远远地。此次回来也是偷偷摸摸,瞒过了所有人。
“素衣看着气色不错,看来杨贽没有亏待你。”
杨贽准备了一些酒菜,屋里准备了火盆,关上门只余小窗留了一条缝,房里温暖也不算太闷。李谡没给苏韶夹菜,只在嘴上一个劲的催他,“还是瘦了些,也高了。怎么饭量还像以前一样?多吃点。”
杨贽在热水中温着酒,淡淡道,“我的兄弟,在我府上怎么会被亏待?”
“你竟然这么快就说了?”李谡觉得惊奇,“还以为杨兄会像只鹌鹑一样,瞻前顾后思来想去。”
“我是那种人吗?”杨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表情很温和,李谡却觉得要是回答不好,他就要使坏了。
李谡没有什么追求,也不喜欢官场上那一套,他自认没法从杨贽手上讨到好处,瞬间服软,还给杨贽说了几句好话:“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我自然知道。只是近乡情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一朝达成心愿,任谁都会觉得在做梦。”
苏韶深有感触,也跟着点头,笑看两人交谈。
酒渐温,杨贽把白瓷酒壶从水里拿出,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上面的水渍,给李谡倒了一杯,又给苏韶倒了一杯,“尝尝看,这酒不烈,喝一点取暖还是可以的。”
苏韶接过来,先是凑到跟前闻了闻,又小小的抿了一口。
“怎么样?”杨贽问他。
甜甜的。
苏韶点了点头。
李谡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动,这些天冷却下来的情愫渐渐复苏。
总有这么一个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心神,让人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时刻念着他,想着他。
“素衣,我现在在太仆寺少卿那边,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宅建府,你想跟我走吗?”
苏韶不解地看着他,在李谡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为什么?”
“他已经答应在我手下做客卿。”杨贽一直清楚李谡的心思,但不知道苏韶是怎么想的,他不打算插手此事。苏韶有自己的主意,答应与否,全在他自己。
“这样……”李谡叹了口气,他还沉浸在苏韶受伤时的情绪中,不停地责怪自己的无能,“素衣在你这里,倒也安全些。”
杨贽皱了皱眉,没有接口。
他并未是为了给苏韶庇护,才特地这么做,他只是给了青年一个实现抱负机会。
若是苏韶能把握住,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堂堂正正的生活,而不是躲在谁的背后。李谡从来都不了解苏韶,也完全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李谡道,“那我们今后,大概很难见面了。若是想见我,可以去找我,不必不好意思。”
苏韶点头。
李谡来去匆匆,很快离开了杨府。
青儿帮着下人们收拾干净屋子,在房门上贴好红符,除了两位主人,所有人都很忙。官员们休憩十日,杨贽不用上朝,也省下操心政事,便想着带苏韶出门走走。
苏韶犹豫了一下,找出纸笔来写道:外面……人会很多吧?
“庙会上人多,旁的地方人少些。”杨贽神态自若,没有表现地过分关心,他道,“不过今日确实冷了些,要是出门,得多穿点。”
苏韶点头,他本打算放下笔,一时兴起又拿了起来:我原来没有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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